鹿守盛現在的反常,就連旁人也能看得出來不對勁,自然,鹿守耀與他是兄弟,對鹿守盛最為了解,又如何看不出來。
當下鹿守耀也是想到了什么,同樣盯著鹿守盛。
被眾人目光這么一看,再加上鹿守耀看到楚弦聽鹿澤元的魂魄說了一些什么,便立刻扭頭看向自己。
這一下,鹿守盛是再也無法保持鎮定了。
他知道,鹿澤元的冤魂定然是將實情告訴了楚弦,這可是實打實的鐵證,自己再怎么做也不可能蒙混過關。
而且到時候,怕是第一個要自己好看的,就是自己的二哥鹿守耀。
想到這里,鹿守盛也是當機立斷。
他不是庸才,只是一直被他二哥壓著,所以在家里,甚至是在官場,他都不敢表現太過鋒芒。
若是庸才,此刻怕是只能束手待斃,但鹿守盛早就為他自己安排了后路。
便見他二話不說,甩手丟出一樣東西砸在地上,瞬間,煙霧繚繞,占據了半個府衙,遂后,鹿守盛逃了。
這是一個可以制造大片煙霧的法器,只是他為了萬一準備的手段,在他想來,是不可能用得上,但誰能想到,世事難料,在他想來最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居然發生了。
好在,他這些年暗中經營,早將很多財富轉移了出去,而且兒子已經跟隨神語道人在海外小島,也沒什么可牽掛的。
至于官位,雖然可惜,但也沒什么,而家中的女人,他更不在乎,兒子的生母早年就已經病故,其他女人,沒了就沒了,以后東山再起,還怕沒女人?
當然,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他若是不走,必然死無葬身之地,毒害親侄子可是大罪,而且還嫁禍醫仙之女,到時候無論是自己的家人,還是李附子,甚至是這楚弦,都不會放過自己。
等死?
鹿守盛不是那種坐以待斃之人,所以,為了不死,為了活命,他只能逃。
“大風咒!”堂內,鹿守耀施展官術,頓時旋風起,卷著這煙霧沖入天際,很快,眾人就恢復的清明。
只是唯獨不見鹿守盛。
到現在,鹿守耀若是還看不出什么,那他就真的是瞎子了。
當然,也有不明所以者,不清楚剛才發生了什么。
“來人。”鹿守耀這時候大喊一聲,堂外等候的一個官員就急忙上前。
“傳令下去,立刻封鎖全城,給我緝拿鹿守盛。”鹿守耀一臉陰沉,這命令,他不想下,但沒法子。
至于原因,他不會說。
至少不會當著眾人的面說,如果他猜的是對的,那么,這是何等的家丑,今日之事,又是何等的丟人現眼。
楚弦也沒有說什么,鹿守耀終究是顧忌了兄弟情義,沒有親自追出去,如果鹿守耀親自追出去,鹿守盛未必能逃脫。
當然,鹿守耀是怎么想的,楚弦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做到了。
幫無辜者洗刷冤屈,幫死者討公道。
而且楚弦也的確沒想到鹿守盛居然還有這么一手,當然,楚弦要的就是鹿守盛逃,因為他如果不逃,自己還真沒法子,他一逃,一切就好辦了。
鹿守盛以為他自己完蛋了,因為楚弦將鹿澤元的魂魄重鑄出來,但鹿守盛哪里知道,楚弦根本沒有那種本事,別說楚弦,這世上任何神佛,都不可能做到將已經被滅魂的魂魄重新弄出來。
所以說,剛才那一切,只是楚弦運用他神海當中陰陽幻神鯉所制造出的幻覺,并不是真實的。
當然,這種幻術未必能奏效,楚弦也是擔著風險的。
就像是鹿守盛肯定是熟悉鹿澤元的,如果自己弄出來的鹿澤元稍微有一點破綻,看上去不像,那么必然會讓對方識破。
這也是楚弦最擔心的。
好在楚弦從側面對那鹿澤元的性格也有所了解,鹿澤元這人,囂張跋扈,若是知道是誰害了他,肯定會無比憎恨,所以楚弦很好的模擬了對方的眼神和怨氣,又因為楚弦親自驗過尸,自然是知道鹿澤元長什么模樣。
如此一來,想要惟妙惟肖的用幻術弄出一個鹿澤元的魂魄,可以說毫無難度。
當然,楚弦也是在賭博。
因為如果殺鹿澤元的根本不是鹿守盛,又或者當時鹿守盛根本沒有在場,那么鹿澤元自然就沒有理由對鹿守盛如此敵視。
但楚弦想來,能掩蓋罪行,且嫁禍李紫菀的人,肯定就是鹿守盛這個老狐貍,所以說來,對方十有去過現場,只要去過,鹿澤元的魂魄或許就知道。
楚弦就是用他之前的推理,然后一步一步,將鹿守盛給逼出來的。
實際上,如果對方死不認賬,楚弦這一招也沒用,因為幻術是假的,而且楚弦手里也沒有任何證據。
可現在的情況,鹿守盛擺明了有問題,這么一來,事情就好辦多了。
楚弦就準備收了幻術,因為剛才鹿守耀在靠近之后,已經是看出了端倪,對方畢竟是一州刺史,修為和官術都不差,能看出來也正常。
好在當時楚弦給對方打手勢,鹿守耀沒有當面揭穿。
不過此刻,鹿守耀上前,小聲道:“楚推官,稍等片刻。”
楚弦一愣,鹿守耀這時候道:“咱們借一步說話。”
楚弦明白,鹿守耀是有話要說。
當下點頭:“刺史大人,咱們去里面說話。”
后者點頭,于是兩人去到堂后,鹿守耀見到四下無人,才上下打量楚弦,然后道:“楚推官,果然了得,怪不得李醫仙會在最關鍵的時候,將你找來,現在,我也看出來了,我兒子的死,和那李紫菀無關,而是我那四弟做的好事,他,他可是我兄弟啊,澤元也是他親侄兒,他怎么下得去手?”
顯然,鹿守耀對這件事,難以釋懷。
楚弦這時候想了想道:“刺史大人,這件事,殺人的,我想并不是鹿守盛,而是其子鹿澤一。”
說著,楚弦便將自己的推理道出,鹿守耀一聽,也是連連點頭,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這就對了,這就對了,哎,即便如此,我那四弟也是故意隱瞞,掩蓋罪行,甚至還連同外人,將我兒滅魂,也多虧楚推官,否則我兒死不瞑目啊。”
說完,更是連連搖頭:“哎,家門不幸,此事,我都不知該如何與我母親和夫人去說。”
人家的家事,楚弦不便插嘴,所以沒有說話。
鹿守耀這時候又道:“有件事,還需要楚推官幫忙。”
外面公堂上,此刻眾人是心思各異,聰明的,已經是看出了端倪,愚鈍的,也感覺情況不對,為何剛才鹿守盛突然離開,鹿守耀又為何會派人去抓。
只是具體緣由沒人說,所以他們也只能瞎猜。
這時候楚弦和鹿守耀從內堂出來,然后鹿守耀道:“夫人,來和澤兒說說話吧,楚推官剛才說了,澤兒魂魄受損嚴重,也只能出現這么一次,之后,就要被九叔公帶去陰界了。”
鹿守耀的夫人自然是大哭,一臉不舍,但好在能和她兒子最后說說話。
至于老鹿,鹿判官那邊,卻是一直沒說話,他不敢說,就算是看出了一些端倪,他也是惜字如金。
他可是知道,楚弦在這里審案,陰府的那位也是知情的,而且是讓自己來幫忙,就是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拒絕。
所以楚弦說什么,那就是什么,聽著就對了。
鹿守耀的夫人與鹿澤元的魂魄最后道別,那鹿澤元的魂魄更是叮囑,讓其好好保重身體,這一幕,卻也是看得不少人眼眶濕潤,畢竟母子深情,誰都會動容。
鹿守耀也是上前說了幾句,他雖然知道這個兒子是假的,是幻術,但他依舊是說了很多,也是讓人唏噓不已。
最后,‘鹿澤元’即將被老鹿帶走,這一幕也是看在眾人眼中。
這時候,空中落下一道人影,隨后這人影將一個人丟在公堂之上,那被丟下來的人影摔了個暈頭轉向,而另外一道人影是飄然落下。
再看,這飄然而落之人,正是李附子,至于地上那人,卻是一個年輕的公子,只是此人表情恐懼,四下看看,卻是剛好看到鹿澤元的‘魂魄’,這一下,直接嚇的這年輕公子面色慘白,居然是直接道:“澤元,你,你不是被滅魂了嗎?”
楚弦見狀,當下是明白這年輕公子是誰了,李附子就是去找神語道人和鹿澤一去的,對于神語道人,楚弦還是知道一些的,這邪修頗有手段,尤其擅長逃匿之法,若是見狀不對,能逃走一點問題都沒有。
神語道人能在李附子手里逃走,應該已經是十分勉強,自然是無法再顧及鹿澤一,這么說來,這被李附子擒來的,便是鹿澤一?
楚弦心中一動,暗道既然是鹿澤一,倒不如這樣試試。
于是才楚弦操控之下,鹿澤一的魂魄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然后瘋了一般撲向鹿澤一,此刻,鹿澤元的魂魄是鬼相盡出,顯的十分猙獰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