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親王顯然很是和藹,哈哈笑道:“無妨,既是新來的刺史,我當然要見見,以后少不了要多多走動,而且我可是聽說楚大人你才學很高,你寫的那一本《江山河志》我可是百讀不厭,我一會兒還要專程請教一些這本傳世之作,還希望楚大人給我答疑解惑。”
楚弦心頭一跳,暗道來了。
雖然心中有了猜測,但楚弦演技也不是蓋的,此刻躬身道:“德親王既然有疑惑,楚弦必知無不言,還請德親王在書房之內稍等,楚弦這邊與涼州眾官見個面,認識一下,便來為德親王解答。”
“好,楚大人先忙。”
德親王說完,邁步走入書房之內,門外有德親王的護衛守著,楚弦看了看那皇室護衛,隨后走過去,與眾官認識。
顯然,涼州突然更換刺史,這件事簡直是將涼州官場都震動了,畢竟,太突然了,簡直是毫無征兆。
有人甚至猜測,是不是之前的郭婿刺史犯了什么大錯,被控制住了?
當然,猜測是猜測,沒人會傻乎乎的問出來。
至于這位新來的刺史,楚弦,那也是大大的有名,不少人都知道,楚弦早年還曾經在涼州定海縣做縣丞,而且還立過大功,所以此刻都是笑著打招呼。
這時候,楚弦也知道了,現在的涼州長史叫做李季,軍府司馬是夏淵,都是在數年之前上任的,包括刺史郭婿。
這件事還得追溯到之前妖族入侵的事件,當時楚弦還只是定海縣的縣丞,因為妖族入侵的事情,涼州三位巨頭,刺史蘇文正告老還鄉,實際上是鎮守邊界,長史顧輕舟和軍府司馬彭四海也是自降官職,做了縣令,去鎮守一方。
就是因為這件事,當年涼州三位最高官員才換了人。
沒想到,這幾年過來,刺史又是突然換人,相對于其他州的穩定,涼州這邊高官的更替速度,的確是太快了。
李季和夏淵有著高官的臣服和穩重,和楚弦見面,而已是中規中矩,挑不出任何毛病,對于他們來說,刺史無論換誰,他們都會按照正常的步調來當差,不會有什么特別大的變動。
相對于這二位,其他官員就要忐忑得多。
刺史是一州之地最高長官,對他們來說,那是有‘生殺大權’的,尤其是之前郭婿提拔起來的官員,此刻更是心驚肉跳,生怕新來的刺史大人會將他們一個一個都換掉。
若是那樣,之前一切的付出和努力就都白費了。
好在楚弦根本沒有那種念頭,靠著神海神通,楚弦記下了所有官員的名字、官職和長相,連他們的反應都一一記下。
“今日天色已晚,就不打擾各位休息了,都回去吧,我初來乍到,以后還得各位多多幫襯。”楚弦客套一番,眾官松了口氣,知道暫時是沒事了。
送走眾官,楚弦深吸口氣,邁步走向書房。
皇族守衛沒有阻攔,放楚弦進去,進去之后,楚弦看到了德親王。
這位德親王,現在正在等自己。
明明知道這德親王是假的,楚弦也不能直接表露出來,所以依舊是行禮,尊稱德親王。
不過這時候,德親王擺擺手,隨后施展一種秘法,居然是放出一個隔絕法陣,將整個書房隔絕。
隨后道:“楚大人,我奉中書大人之令,在此等候,并且將我所知事情來龍去脈,講給楚大人,還請楚大人盡早查明德親王失蹤真相。”
聲音雖然還是德親王的聲音,但語氣語調已經不同。
楚弦暗道,果然是假冒的。
這就對了。
德親王如果失蹤,那么怕是立刻回引起軒然大波,畢竟一個大活人,怎么可能說找不見就找不見?
所以為了降低影響,上面肯定要想法子‘掩蓋’。
這法子,便是弄一個冒牌貨。
還別說,這個冒牌貨果然是厲害,就是楚弦看上去,都看不出任何的問題,畢竟是蕭禹中書安排的,那說明這個冒牌者,肯定是極為熟悉德親王的人,否則不可能模仿的如此的惟妙惟肖。
不過顯然,這個冒牌貨最對能騙一騙下面的人,如果真到了一個月后,祭奠太宗圣祖的皇家大典上,那么如果這個冒牌貨去了,必然會露餡。
也就是說,自己要查清楚這件事的時間,就只有這一個月,或者說,還不到一個月。
假冒德親王的人,明顯也是一位道仙,而且用的應該是某種特質的面具,而非幻術,畢竟如果是幻術,有太多可能會被識破。
這個人開始講述經過,雖然講述的很快,但卻是條理清晰,也很清楚,所以不過半個時辰,楚弦就已經知道了大概情況。
“楚大人,這幾日我會想法子假冒德親王,不讓別人看出破綻,還希望你能早點根據線索,查出真相,告辭了。”
說完,這‘德親王’起身,隨后又想起了什么,道:“楚大人若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可直接差遣一個信得過的人來王府,我知道了,會想法子來見你,還有,德親王失蹤之事,整個涼州,就只有之前的刺史郭婿知曉,除此之外,就只有你和我,再無其他人知道,還請楚大人無論如何也要保密。”
等到冒牌貨離去,楚弦坐在椅子上,一度是陷入到沉思當中。
按照他現在所掌握的線索,德親王是在昨夜不見的,并非是在王府,而是在涼州一處極為有名的風月之地。
皇族成員,因為沒什么事情,空有爵位,所以有的也就養成了一些不好的癖好。
這位德親王,五十多歲的年紀,正當壯年,卻是最喜歡流連風月之地,昨夜便是在那風月之地沒了蹤影。
至于那個地方,早被冒牌者查了個底朝天,沒有任何可疑之處,也不存在任何暗室或者密道之類的。
一位道仙,要確認這些事情自然是非常容易,神念一掃,別說是暗室密道,便是一直螞蟻,都逃不過神念之識,既然這位冒牌貨說沒有,那應該就是沒有,至于對方會不會說謊,楚弦也覺得可能性不大。
很簡單,對方是中書大人的人,蕭禹是什么人?
如果不是特別信任,怎么可能安插到這里?怎么可能會成為一個暗棋,監視德親王。
“等一下!”楚弦這時候想到一個有趣的事情。
“中書大人,為什么會派暗棋來監視德親王?”
楚弦之前就肯定,蕭禹中書肯定還有其他事情沒有告訴自己,估摸也是一些隱秘之事,這里面就包括為何要監視皇族。
監視,就代表著提防。
蕭禹代表首輔閣,那么,首輔閣在提防皇族。
皇族和首輔閣之間的矛盾由來已久,這些楚弦是清楚的,但沒想到,雙方之間的矛盾,已經上升到這個地步。
已經是很嚴重了。
但偏偏,表面上,還得裝作和和氣氣,裝作天下太平,這就像是一個游戲,叫做不能生氣的游戲。誰先生氣,誰先翻臉,誰就輸了。
皇族和首輔閣之間的秘事,楚弦暫時還插不上手,也沒資格插手,德親王的失蹤,有可能是一個陰謀詭計,也可能是意外,但無論是什么,對于自己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查出這個真相,找出德親王,僅此而已。
這件事即便是楚弦來看,也是極為難辦,極為難查,至于為何這個倒霉差事會落到楚弦頭上,楚弦自己分析,估摸還是自己在提刑司表現的太好了,包括《推案論》的問世,那簡直就是推案的法典,教科書一般的存在,估摸就是因為這個,蕭禹中書才會在朝會上得到消息之后,臨時決定,將這差事塞給自己。
而且和上次查辦十三巫祖的事情不同,這一次,自己已經算是中書大人的主力軍了,除了蕭禹中書,怕是其他首輔閣的仙官,也同樣寄希望在自己身上。
想到這里,壓力巨大。
可一個月時間,怎么查?
時間短,難度大,還不能大張旗鼓,就是查也得悄悄行事,更不可走漏風聲,光是想想就感覺頭大。
而且剛才楚弦已經很明確的詢問過剛才那個‘冒牌貨’,對方既然能假扮德親王而不被其家中之人發現,肯定是十分熟悉德親王身邊的圈子和德親王本人,楚弦就問,會不會是德親王自己走丟了?
楚弦這么問,也是有言外之意的,那個冒牌貨回答的十分干脆:“就算是,也要將德親王給找回來,哪怕是抓回來,綁回來。”
這意思已經十分明確了。
當然具體尋找,楚弦無需親力親為,德親王據說也是修為高深,僅次于仙人境界,實力強橫,自己就算是要抓,估摸也沒那本事,楚弦要做的,其實就是推理分析,指明方向。
只要找到方向,不用楚弦操心,首輔閣安插在涼州的暗中力量就會撲過去,別說一個德親王,就是十個,也擋不住。
弄明白自己要做的事情之后,楚弦反倒是不想再探究更深層次的秘密,例如皇族和首輔閣的恩怨,例如內部的權力爭斗。
楚玄要做的,很簡單,無論德親王是自己躲起來了,還是被人擄走,最終只要將他找到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