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沒有候選人?
顯然不可能。
楚弦知道,這是李季專門如此,例如府令和主書這種級別的官員,那自然是非常重要,畢竟這兩個官位不低了,六品,七品,主政一個城地,諸多縣地,不知道多少人眼巴巴的盯著這個位子。
李季不是沒有人選,而是對方要將這個選人之權,交給自己。
楚弦仔細想想,他本來不想參與這種事情,但后來一想,他的確是有幾個人選,就是不知道對方現在的情況怎樣了。
想了想,楚弦道:“瓦城府令和主書官,這兩個位子先空一下,我有兩個人選,按照我對他們的了解,他們兩個,一人可擔任府令,另外一人,可勝任主書官,而且這兩人與我也頗有淵源,李長史,你可以安排人去接觸一下他們,查查他們現在的情況,如果做得好,可以提拔就提拔起來吧。”
這話雖然是問詢和商量,但李季可沒這么想。
他想的是,既然刺史大人都這么提出來了,那么瓦城的府令和主書,就必須是這兩個人。
御史李季問:“刺史大人,那這兩個人選是誰?”
楚弦道:“我以前在定海縣的部下,一個是姜淵,一個是夏伯仲。”
定海縣。
縣府之內,夏伯仲臉色有些難看,但依舊得是恭恭敬敬站著,因為新上任沒多久的縣丞周大人,正在訓他。
不光是訓,而且還是當著其他官吏的面,那語氣是相當的重。
“夏伯仲,你看看你,一個縣城的主簿官,居然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本官讓你辦事情,你從來都是拖拖拉拉,早上天不亮的時候,本官記得就給你吩咐,讓你整理過去五年縣中稅賬,到現在居然都沒交給本官,你究竟是何居心?”
周強仁皺著眉,開口怒斥,聲音很大。
夏泊仲很想說,你要的東西,別說半天,就是三天都未必能整出來,這不是借題發揮是什么?
可周強仁是新任的定海縣丞,是他的上官,他不敢也不能頂撞,所以只能是低頭聽著,老老實實聽訓。
縣府之內其他官吏,那也是心思各異,不過都是沒人敢吭聲,不聰明的,以為是夏伯仲就是沒干好事情,聰明的,知道縣丞大人,這是在故意為難夏伯仲,讓他小鞋穿。
“夏主簿也太可憐了,周縣丞來了都多半年了,那是天天為難夏主簿,哎,還是懷念以前啊,若是姜淵大人不病就好了。”一個小吏小聲說道,旁邊一個人急忙小聲道:“你不要命了?小心讓周大人聽到,不過你說的也對,以前姜淵大人在的時候,和夏主簿配合的相當默契,縣里這幾年蒸蒸日上,也是這兩位大人的功勞,可現在,周大人分明就是要來摘桃子。”
“怕是沒那么簡單,周大人來了半年,有的時候在縣中百姓里的威望還不及夏主簿,這自然是讓周大人惱怒,而且周大人帶來的好幾個官員,已經是把之前幾個官員都擠走了,夏主簿那是縣府的二把手,估摸周大人早就打算想法子換成自己人了。”
“哎,算了算了,別說了,這話萬一讓人聽去就不好了,只是可惜了夏大人,聽說半年前姜淵大人還準備上報鎮西城府,想要推薦夏主簿接他的班,沒想到姜淵大人得了急癥,都來不及交待便病倒,這才……”
這時候,周強仁一系的幾個官員此刻走過來,這幾個小吏立刻閉嘴,不敢再討論。
“夏主簿,你怎么說也是在定海縣做了這么多年的主簿,按理說不應該這么說你,可你不長記性,不長進啊,現在回去,明天一早,將本官要的東西整理好,若是還做不好,那本官只能是上書城府,要求換人了。”周強仁說完,擺擺手,打發夏伯仲離開。
后者也是一肚子氣。
可沒法子,姜淵大人突然重病,臥床不起,原本他可以接任縣丞,可上面是直接下放了一個周強仁。
夏伯仲當官這么些年,也是有一些人脈的,他打聽出來了,周強仁那是有靠山的,而且這位靠山,現在就在鎮西城內,乃是從六品的主書官。
這么一來,自己如何爭得過周強仁?
半年前,縣丞的位子被對方搶了,夏伯仲也不怨天尤人,想著就繼續做他的主簿官,好好為定海縣百姓做事就行。
可誰能想到,對方居然連主簿官都不讓他做了。
明擺著的事情,如果明天交不上卷宗,對方就要拿這個當借口,去城府里要求換人,而城府主書官是那周強仁的靠山,他們串通一氣,肯定是會用這個借口,將自己拿下。
到時候,這官也就做到頭了。
想到悲哀之處,夏伯仲那也是連連搖頭。
唉聲嘆息回到家中,夏伯仲的夫人和往常一樣在門口等他,夏伯仲的這位夫人,是在幾年前娶的,是外縣之人,其父和夏伯仲的父親夏松是故友,所以這才結了這門親事。
夏氏也是勤勞之婦,雖說也是官家的夫人,但并不會擺譜耍架子。
見到夏伯仲回來,夏氏估摸是看出夏伯仲有煩心事,所以問怎么了。
縣府里的亂七八糟事,夏伯仲不想多說,但夏氏顯然也是一個聰明女子,她知道這半年來,自從那個周縣丞來了,就經常是借故訓斥為難夏伯仲,估摸今天也是如此。
“那周大人又在刁難你了?”夏氏問了一句,幫夏伯仲脫下靴子,后者坐在椅子上,沒有吭聲,只是閉目養神。
這些日子,他的確是太累了。
夏氏這時候又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不光是那周大人喜歡欺負人,他老婆,他那幾房小妾,也是一個德行,碰到我,也都是惡言惡語,只不過我懶得理她們。”
“不理就對了。”夏伯仲說了一句。
夏氏搖頭:“可總是這么忍讓也不是個頭,正所謂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咱們一味忍讓,換來的不是人家的理解,而是更進一步的欺辱,這日子,我過不下去了。”
夏伯仲苦笑:“咱們還能怎么著?”
夏氏這時候湊過來,她雖然不甚美麗,卻也有一番風韻,此刻是小聲道:“為何不去找找姜淵大人,聽說他身體略有好轉。”
夏伯仲一聽,急忙搖頭:“不行,不行,姜淵大人他年歲已高,且又得了重病,應該靜心療養,怎能因為我的事情,去讓他煩心?更何況,姜淵大人也沒法子,他已經不是縣丞,周強仁那邊,有鎮西城府主書撐腰,咱們斗不過他們的。”
“那就這么一直忍著,一直受他們欺負?”夏氏眼眶有些紅,顯然是為自家夫君不值。
夏伯仲道:“周強仁這么針對我,不就是想要我讓出這主簿的位置么,大不了,我讓他便是。”
“不行。”夏氏急忙道:“能做上官,那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怎能輕言放棄?咱們再想想辦法啊。”
說到這里,夏氏突然小聲道:“我今天聽人說了,說是以前,也就是姜淵大人的上一任縣丞大人,是天下文人表率,楚弦,楚大人?”
夏伯仲面色一變,立刻道:“你聽誰說的?”
夏氏一臉委屈:“我是外縣人,所以不知,但你問問定海縣本縣的百姓,誰人不知,這怎么能瞞得過我。而且我聽說,夫君你也是被這位楚大人發現并且提拔起來的,雖然楚大人離開定海縣已經很多年,但未必就將夫君你忘了,最重要的是,我聽說,楚大人如今已經是貴為咱們涼州的刺史,封疆大吏啊,不如,我們沙城,去求楚大人……”
“住口!”夏伯仲立刻訓斥:“此言不可再提。”
夏氏嚇了一跳,當下是眼眶有淚,因為夏伯仲一向溫柔,何曾如此兇過她。
夏伯仲估摸也是知道自己反應有些大,所以嘆了口氣道;“夫人,這件事不能做,你說的不錯,你夫君我的確是在數年前,受過楚大人的恩惠和提拔,就是姜淵大人,也是楚大人重新拉出山的,當年,那可真是讓人懷念,楚大人乃是當世之杰,年紀輕輕,便雄韜偉略,定海縣若沒有楚大人,早就滅城了,所以,楚大人對定海縣的百姓有大恩,對我夏伯仲,那也是有大恩的,我不曾去報恩,又怎能因為這些小事,再去勞煩和打擾楚大人?”
“可……”夏氏還想說什么,夏伯仲已經是擺手:“夫人不要再說,我心意已決,雖說我不舍官場,想要為民再多做一些事情,但如果形勢所迫,那這官,不做也罷。”
夏氏知道,再說什么也沒用了。
從房間里出來,她想了想,知道這么下去自家夫君肯定是官位不保,所以一咬牙,去求她公公。
夏松。
夏松仔細聽完經過,居然也是道:“伯仲說的不錯,如果因為這些小事就去求楚大人,那會讓楚大人為難,而且也會顯得咱們無能,所以,不能做啊。”
夏氏沒想到公公也是這個想法。
她沒法子,出來之后,靈機一動,想了一個折中之法。
那就是讓人散布消息,說夏伯仲與當今涼州刺史楚弦楚大人,是舊識。
就這么一點便足夠了。
“周強仁,你有一個城府主書官做靠山,可我夫君還是刺史大人的舊識,我便不信,你聽到這個,還會有膽量去欺負我家夫君。”夏氏喃喃自語。
于是道了第二天,這個消息已經是傳開了。
作為定海縣丞,周強仁的耳目眾多,所以第一時間也是得到了這個傳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