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情況很明顯,不是中毒,就是得病死的,也就是說,官府免費發放的湯藥根本不管用。
如果管用,又怎么會死人?
這就是百姓心中所想,他們雖然淳樸,雖然善良,但也最容易被人愚弄,一些心懷不軌之人,最善于的就是蠱惑人心。
許陽青無疑就是精于此道,他經過準備,經過鋪墊,經過醞釀,此刻將所有的不滿和百姓心中的憤怒都爆發出來。
就算是楚弦這位刺史在,百姓也依舊是開始指責。
“楚弦啊楚弦,你不是很能耐嗎,我看你這次如何應對。”許陽青冷笑。
百姓這時候開始質問楚弦,有的情緒又開始波動起來,便在這時候,楚弦臉色一沉,道:“安靜。”
聲音不大,但用了術法,所以這兩個字仿佛是貼在每一個人的耳朵邊說出來的一般,直接往耳朵里鉆。
當下,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現場終于是安靜了下來。
便見楚弦環視一周,一字一句道:“他們服用的是治療春瘟的湯藥,可他們得的不是春瘟,如此,當然藥不對癥,但官府早就聲明,免費發放的湯藥,是專門用來治療春瘟的,如果沒有得病,如果得的不是春瘟,那絕對不要來喝。”
百姓一聽這話,都是一愣,就是許陽青也是眉頭一皺,心頭一跳。
“這個楚弦,居然能看出來,不過那又怎樣,現在誰還信你的話。”想到這里,許陽青覺得,自己應該給楚弦這邊添一把作料了,想到這里,他邁步而出,開口道:“刺史大人說,這些死者得的不是春瘟,這話草民不贊同,他們的各種癥狀都和春瘟一模一樣,又怎么不會是春瘟?更何況,百姓也不會為了占便宜,明明沒有得病,明明得的不是春瘟,卻偏偏去喝官府的免費湯藥,我想,大伙兒也不是這種只會占便宜的人,最重要的是,不少人家那都是去瞧過大夫的,大夫診治為春瘟,難道說,刺史大人是打算仗著權勢,要指鹿為馬嗎?”
這話很歹毒,依舊是看似在說事情,看似是公正的談論,實際上,根本就是在挑唆,是在火上澆油。
當下,不少百姓都開口說話,還有死者家屬,甚至是已經死去人的鬼魂,此刻也在開口。
“生病之后,就去瞧過大夫,確診是春瘟之疾啊,怎么會不是?”
“是啊,我們這邊也是,而且如果說一個大夫瞧錯了,那情有可原,我們看的都是不同的大夫,總不能,所有大夫都弄錯了吧。”
“刺史大人,你可不能指鹿為馬啊。”
此刻,群情激奮。
還有一些直接指責謾罵的,也是不在少數。
“不信?”楚弦倒也不急,他什么場面沒見過?許陽青這種挑唆,看似高明,但楚弦還真不怕這種小人。
小人用計,小聰明而已,可歷來,小聰明什么時候成過大事?
這時候,楚弦直接沖著那邊許陽青道:“你也別一口一個草民,本官知道你是誰,你是六盟所用謀士,許陽青,早年考上榜生,卻是在仕途上栽了跟頭,如此你痛恨官場,更恨所有當官的,因為你自命不凡,覺得比所有人都強,但可惜,你無才無德,助紂為虐,今日你不來,我還想著要去找你,既然來了,就別走了。”
一句話,讓許陽青心頭一跳,暗道這楚弦怎么知道自己底細的?
而且不光是知道,還知道的如此透徹。
不過許陽青深知,與人斗智,最忌諱的就是失了方寸,更不能露怯,當下,他是哈哈大笑:“刺史大人,草民的確是許陽青,也曾經做過官,但并非是自命不凡,也不痛恨官員,而且刺史大人,草民膽子小,你別嚇唬我,草民沒有觸犯圣朝律法,就算是刺史大人你,也無權限制草民的自由。”
實際上,許陽青此刻是有些心虛的,但他更愿意相信,楚弦說這話,是在詐唬他。
既然是詐唬,那就更不能露怯。
要淡定,要沉著,要冷靜。
楚弦也是笑:“能不能走,是不是詐唬,你一會兒便知。”
隨后,楚弦沖著眾多百姓道:“諸位鄉親,我楚弦在京州時,曾跟隨圣朝醫仙李附子大人研習醫術,雖說不及醫仙大人,但自問也要遠超一般醫館大夫,在場當中,可有醫館的大夫,都出來,咱們可以檢驗一二。”
沒人出來,倒不是說這里沒有大夫,有,而且不少,但沒人敢出去,畢竟前面的是刺史大人。
誰不怕?
不過很多百姓是認準了今天要將事情弄個水落石出,他們認得誰是大夫,所以大家一起說話,那些大夫不上也不行。
所以,沒過一會兒,還真的走出來十幾個大夫。
“諸位,咱們廢話不多說,今日就以這些死者死因來一場論證,看看誰說的對,誰說的錯。”楚弦面對十幾個大夫,那是毫無懼色。
他知道,這些大夫里,肯定有藥王觀的人,但無所謂,楚弦自問他的醫術,絕對可以壓過這些人。
接下來,便是論證。
所謂論證,是醫道的術語,便是以醫道來解釋病癥,從各種方面查看,望聞問切,診斷病因,判斷死因,這些都是可以論證的。
一開始,這十幾個大夫雖然心中有些怕,但在術業上,卻都是一個個都自命不凡,覺得刺史大人怎么可能懂得醫術,就算懂得,又怎么可能比得上鉆研十幾年,甚至數十年的自己?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很快,三言兩語,幾番論證下來,這十幾個大夫已經是被楚弦給說懵了。
楚弦沒有用官勢,而是用正兒八經的醫學來講解。
一開始有人還不服,還開始反駁,但最后,無一不是被楚弦說的是心悅誠服,同時又是目瞪口呆。
最后,一個個都是啞口無言,更是露出了佩服無比的神色。
因為楚弦這一番論證,讓他們是大吃一驚,至少他們在醫道上,差了楚弦很多,說一句更直白的話,如果楚弦開醫館,那他們就沒飯吃了。
就這么簡單,就是這么強。
即便是屬于藥王觀的大夫,此刻也是無言以對,哪怕他們是絞盡腦汁,想各種反駁之言,但依舊是想不出來。
因為這種事情,不是靠能言善辯就能解決的,那靠的是真才實學,而且十幾個同行,都是飽學之士,精通醫道,誰說的對,誰說的錯,一聽便知,就算是想要胡說八大強詞奪理那都做不到。
許陽真不懂醫道,所以他看到十幾個大夫都被楚弦一個人說的啞口無言,說的面紅耳赤,他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妙了。
“想不到,這楚弦居然還精通醫道,而且境界極高,這,這怎么回事,他是官員啊,又不是醫官,怎么會這么厲害?”許陽真心中的膩歪就別提了。
現在他發現,事情似乎有些超出了自己之前的預料,而且正向著一個他最怕的方向在發展。
“諸位,綜上所述,足以證明,死者并非得的是春瘟,而是另外一種更加嚴重的病癥,稍不留神,就會危及性命,而且,不光是這些死者,在場的諸位百姓當中,也有不少已經沾染這種病。”
楚弦這時候說完,眾人都是面色一變,露出恐懼之色。
“而就是因為這種病癥和春瘟極其相似,所以很多醫館大夫才會誤診,因為誤診,所以百姓才會吃錯藥,而此病最大的不同,便是身上會起一些淡紅色的斑點,起初不痛不癢,之后才會痛癢難耐。”楚弦說道這里,那邊許陽青眼珠一轉,立刻便道:“刺史大人,若是如此,那應該還有很多人沾染此病,可為何只有少數百姓病死,身上有紅斑,這位大娘,我看你臉上便有一些紅斑,莫不是也沾染了那怪病?”
許陽青此刻沖著旁邊一個大娘說道,后者嚇了一跳,哆哆嗦嗦道:“不會吧,我,我也不知道啊,但我沒什么大礙,這段日子都是在藥王觀的藥行里買祛病無憂丹吃,也沒覺得有什么問題。”
顯然,許陽青早就看到這大娘手里拎著藥王觀的藥包,所以才故意問的。
“哦,這么說,你得了怪病,但因為吃的是藥王觀藥行賣的祛病無憂丹,所以才沒事,那不如你上去,讓刺史大人和諸位大夫診治一下,看看是不是得了怪病,而且病癥如何了。”許陽青說完,那大娘還真的有些意動,那邊就大夫主動表示可以診治,大娘求之不得,立刻上前,這一看,那大夫立刻到:“果然是這種怪病,不過你已經無礙,真是怪了,只能說,你吃對了藥,所以只要這紅色的斑點褪去,便無礙了。”
“真的,那太好了。”大娘很是激動。
下面不少百姓都是震驚無比,隨后‘怪病’,還有‘祛病無憂丹’這兩個東西,就成了所有人討論的熱點。
而且一問才知道,那可以治療怪病的祛病無憂丹,只有藥王觀的藥行才有售,其他藥鋪是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