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害怕馬成邦報復?”
張然一看王長天的臉色,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對于目前的局面,王長天可比張然擔心多了。
畢竟張然所在的時代,至少在表面上是人人平等的,所以即便是在那些大領導面前,他也缺乏足夠的敬畏,別說馬成邦就是一個地主而已了。
但王長天不同,他可是一直生長在這個時代里,被欺壓的已經成了習慣,馬成邦在他的心里,早已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而為了保全自己,今天他可是當著馬有田等人說了不少馬成邦的壞話,豈會不擔心馬成邦的報復?
“馬成邦這個大地主,魚肉鄉里,壞事做了一籮筐!”
張然大聲道:“現在我們八路軍來了,就絕不會繼續容忍他欺壓老百姓——你怕還怕他報復?就算他不報復,我也要去找他!”
“可是,馬家不但有錢有勢,還有幾十號家丁,還有槍……”王長天道。
“他馬家,難道還敢跟我們八路軍比人多,比槍多不成?”
聽到這話,張然哈哈大笑:“我們八路軍,老蔣都不怕,還怕他馬成邦嗎?”
王長天無語,心說你能不能一口一個八路軍?
你們八路軍是牛比,可現在你就是個光桿司令——別人或許沒看出來,王長天可是有點看出來了。
畢竟張然要是還有隊伍跟著,他至于混到為了頓飯幫陸燕家做牛做馬犁地的程度?
不過王長天雖然想到了張然是光桿司令,但絕對沒想到張然這個八路晉東支隊長根本就是個冒牌貨,而是以為他帶的人,都在馬嶺村那一仗中,跟小鬼子拼光了而已……
詫異于王長天這老家伙居然能想到這些,但張然絲毫沒有被戳穿的尷尬,而是莫測高深的道:“既然你都看穿了,那你為何還要冒著得罪馬成邦的危險幫我?”
“誰讓你是八路呢?”
王長天苦瓜著臉道,意思很明顯,他不是怕他張然,他是怕張然身后的八路隊伍。
“那不就結了!”
張然一拍大腿哈哈大笑道:“就算我是光桿司令又如何?我張然代表的,可不僅僅是我自己,我代表的,是整個八路軍,他馬成邦來報復你們,就是在報復咱們整個八路軍隊伍——老子借他馬成邦一個膽子,晾他也不敢!”
這番話,說的那叫一個牛氣沖天!
王長天卻也因此,而心下大定,一拍屁股罵自己是咸老婆子淡操心——自家就十幾畝地,都怕得罪了八路被共產了,他馬成邦家大業大,不比自己更怕,那才是怪事了!
聽完王長天的嘀咕,王文華王文平看到張然之時,便是眉開眼笑,看著張然就像是看著自家忽然多出來的幾塊地一樣親熱……
他家雖然有十幾畝地,但一家子根本不夠種,還多少租種了馬成邦的一些地,要是張然革了馬成邦的命,然后分田分地,他們家,多少還能分上一些,不高興才怪了!
張然可沒多少心情關心王長天父子心里的那點小算盤,正盯著那些拿著槍當玩具的村民們。
口里雖然說就算自己現在是光桿司令,但有整個八路隊伍給自己撐腰,自己就根本不怕他馬成邦,但在心底,張然又豈會不忐忑?
讓這些村民們玩玩槍,他就是想在其中尋摸幾個有天賦的家伙,到時候好給自己壯膽。
槍這玩意兒,其實只要是個人都喜歡。
所以即便是槍,一群村民都玩的極其樂呵,甚至不少的女人都沖進去搶著要試試,小孩子們在一旁嘰嘰喳喳的湊趣,村里熱鬧的跟過年一樣。
大多數村民都只能笨拙的抱著那老套筒對著人嘴里啪啪的裝腔作勢,倒是張老拐和張凱,拉開槍栓,上膛瞄準,搞的有模有樣。
特別是張老拐,舉槍瞄準之時,雖然是空槍,但眼中居然有那么幾分殺氣森森的味道。
估計這跟他家中有獵槍,經常打獵有關系。
不過,一聽到陸燕扯開嗓子喊了一聲開飯,所有人便一哄而散,抱著碗眼巴巴的望著鍋,就跟一群餓了幾天沒喂食的豬仔似的。
張然也好不到哪兒去,一聽到吃飯嘴里就開始冒口水,肚子就開始咕咕叫。
“然哥,給你的!”
其余的人還要一個個的等著舀飯,而陸燕卻提早結結實實的裝了一大瓷碗遞給了張然。
村民們便怪模怪樣的哄笑,陸燕便俏臉羞紅。
不過很快,所有的事情都被呼嚕呼嚕的進食聲給淹沒了,一大群人跟張然一起蹲在地上,抱著瓷碗猛扒拉,眼睛開不時的向著鍋里瞅著。
張然吃撐了,斜躺在院壩上直喘氣。
雖然撐的慌,但那種肚子里胃里徹底被填滿的感覺,卻讓他感到無比踏實,他從未想過,就是糙米撈飯加上一定點的腌菜,就能讓自己吃的如此滿足。
不但是張然,所有人都吃撐了,一個個跟張然一樣毫無形象的腆著肚子,沒張臉上都是滿足幸福。
看著這些人,想想自己,張然忍不住唏噓不已。
在幾十年后的那個時代,每個人都在追求著太多的東西,就連他自己也是如此——車子,房子,政績,職位……
但所有人都忘記了生活的本質是什么。
要是現在有人問張然這個問題,他一定會大聲的告訴對方,生活的本質就是——吃飽飯!
這么飽餐一頓的后果也是恐怖的。
那五六百斤糧食,至少沒了四十多五十斤!
也就是說,每個人差不多干掉了一斤的糧食——生糧食,煮熟了至少有一斤半!
“鄉親們,大家都吃飽了吧?”
稍稍歇息了一會兒,等大家都將飯落進了肚子里,張然便開口,打鐵要趁熱,等村民們緩過勁來,那效果就要差許多了。
“吃飽了!”
鄉親們揉著肚子滿足的回答,小狗子更是挺著跟倒扣在肚皮上的一個小籮筐般的肚子叫道:“這輩子都沒吃的這么飽過……”
眾人便哈哈大笑,說小狗子你個小毛頭才幾歲,這輩子個屁!
“我也好久沒吃的像今天這么飽過了!”
張然笑道,接著話鋒一轉道:“但僅僅是吃一頓飽飯,那是不夠的,肚子吃的再飽,那也很快又會餓的——大家想不想每天都像今天這樣,吃的飽飽的?”
“想啊,王八犢子不想!”
村民們叫著,然后便又開始唉聲嘆氣,想每天吃的這么飽,難哦!
就算張然真革了馬成邦的命,給村里人分了田分了地,可那又如何?
不用給馬成邦交租子了,但蔣委員長攤派下來的那些,不照樣要大把的交?到時候,恐怕也就比現在強上那么一點點而已……
“嘿嘿!”
聽到村民們的議論,張然嘿嘿一笑,大聲道:“你們說的那是以前,但現在,可不一樣了,現在國共合作,統一戰線,在咱們八路軍的根據地,不但打土豪分田地,就連稅收,你們也只用向咱們八路軍政府交稅,不用再向老蔣交了……只要你們支持我張然,讓咱們這陽溝村以及周邊的十里八鄉,成為我們晉東支隊的根據地,那你們就只需要向我們支隊交稅就行了!”
村民們開始翻白眼,嚷嚷道:“給你們交,和給老蔣交,那結果不還是一樣?那還不如直接交給老蔣,咱們還不用跟著你去冒險……”
“當然不一樣了!”
張然大聲將所有的聲音壓了下去:“你們要是不支持我,那你們不但要向馬成邦交田地的租子,還得給老蔣交稅,而且老蔣你們知道,苛捐雜稅多如牛毛,但咱們八路軍這邊,也就是象征性的征稅,要是碰到年成不好,少交或者不交,都行——咱們八路軍,是人民的軍隊,我們和你們,是心連著心的……”
“年成不好,可以少交和不交——張隊長,你說的是真的?”
聽到這話,村民們的興趣立即就提起來了。
“我們八路軍,是講紀律講政策的隊伍,是絕對不會哄騙咱們的父老鄉親的!”
張然接著叫道:“而且好處還不止這些呢,年成不好可以少交和不交,要是遇到荒年,咱們八路軍還會拿出糧食,和根據地里的父老鄉親們一起共度難關……”
“那感情好!”
“要是這樣的話,那咱們村就支持張隊長你!”
這些話一入耳,村民們立即就熱鬧了起來,紛紛表示要支持張然。
“鄉親們對我們八路軍的熱忱,我張然,深受感動啊……”
張然滿意的笑了,心說要不是自己這幾年搞扶貧一直做群眾工作,恐怕還沒這本事這么快說動這些村民!
“那現在,我宣布,我八路軍晉東根據地陽溝村支隊,正式成立,大家鼓掌……”
張然說完,帶頭鼓掌,在一片稀稀拉拉的掌聲中接著說道:“現在支隊初建,百廢待興,下一階段的工作,就是要打倒馬成邦這個大地主,將他家巧取豪奪的土地,還給鄉親們……”
這話一出,稀稀拉拉的掌聲瞬間變成了掌聲如雷,村民們激動的都恨不得雙手雙腳一起鼓掌了!
“不過大家也知道,我們這次過來,在馬嶺村遭遇了日本鬼子的埋伏,損失慘重!”
張然話鋒一轉道:“現在整個支隊,就只剩下我張然一個人,我一個人的力量,是非常有限的,還需要鄉親們的大力幫助,現在,我以八路軍晉東支隊支隊長的身份,準備在村里招收一批士兵,協助我完成打倒大地主馬成邦的眾人,還希望鄉親們能夠踴躍報名……”
如雷的掌聲,瞬間消失,場中變的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