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格牙路!”
“該死的張然,怎么又是這個該死的張然——十處打鑼,九處都有這王八蛋!”
吉川貞佐在竭嘶底里的狂吼著,咆哮著,那猙獰的表情,看上去如同瘋獸!
岡田的臉色也極其的難看,牙齒咬的格格直響,似乎在啃著某人的骨頭!
將靈江沿線攪成了一鍋粥,害死近兩千名帝國精銳的賬,他們都還沒來得及跟張然算,現在轉頭張然又將他們在平同關防線的布置攪成了一鍋粥!
蔡順承失蹤,曹方濤出逃,一年多的布局,眼看就要毀于一旦!
原本以為還有挽回的機會,所以才讓阿部集中在那邊所有潛伏的力量前去接應曹方濤等人。
可結果呢?
他們根本沒有等回阿部接到曹方濤,挽回一點損失的消息,反倒是阿部和他帶去的那五十多名特務,也全都栽在了張然手里!
一想到這些,吉川貞佐就只覺得幾欲瘋狂!
想他堂堂天皇外甥,已經預定的帝國少將,遠東五省特務處處長,可謂權勢滔天,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不在話下!
可這張然,卻一次又一次的破壞他的計劃!
那種感覺,就跟被人狠甩了一巴掌,自己還沒怎么地呢就又被甩了一巴掌!
而且是特么一巴掌一巴掌抽個不停,沒完沒了了!
別說報仇了,到現在特么是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這等奇恥大辱,吉川貞佐哪里受得了?
“吉川君,稍安勿躁!”
岡田雖然也對張然恨之欲狂,此刻卻不得不強壓憤怒,對吉川貞佐安撫道:“現在,松井大將已經采納岡村寧次中將的計劃,決意在占領區推行囚籠政策,三光政策,對我占領區開始大規模經營,為持久戰作準備——一旦這些計劃展開,那些土八路,還有張然和他的晉東支隊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是啊,吉川君!”
另外一名參謀也道:“而且除了這些之外,上次吉川君安排的計劃已經初見成效,我們的人成立的游擊武裝,已經逐漸廣為人知,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能深入民心!“
“就算不能成為和晉東支隊分庭抗禮的存在,起碼也能順利的接近晉東支隊之核心區域——到那時候,到時候,我們和他們里應外合,吉川君你難道還怕沒有報仇的機會嗎?”
“將來將來,哪里有那么多的將來?”吉川貞佐咆哮道。
雖然岡田和那參謀說的都是事實,可他吉川貞佐豪情壯志的過來主持這邊的情報工作,信誓旦旦的對寺內壽一大將表示自己定然能很快扭轉這邊的局勢!
可現實卻是自己過來不但沒能壓制住晉東支隊猖獗之事,反倒是連之前情報處在平同關的安排都給張然給攪局了!
老臉被大耳刮子抽的啪啪直響,簡直都讓他沒臉去面對寺內壽一大將!
吉川貞佐覺得這口惡氣要是不盡快發泄,自己都要被張然這個支那豬給搞瘋掉!
岡田和那參謀沉默不語,心說你以為只有你想盡快找張然這混蛋報仇,我們就不想么?
可沒法子呀!
別說經過之前一戰,靈江沿線傷亡慘重,部隊實力嚴重受損,短時間之內根本無法支持對晉東支隊發起攻擊,就說實力足夠,能發起攻擊又如何?
那混蛋的核心根據地在東江倉水一帶,出動大軍攻擊,不難。
可問題是,在東江倉水之外,無論是陽泉,青平還有遠光之內,都有這家伙成立的各種地方武裝在活動!
要是不先平定這數縣之內的地方武裝,貿然啟動大軍去攻打東江倉水,那隨時都是一個孤軍深入的局面——那么多大軍去打東江倉水,幾千上萬人人吃馬嚼的,后面又全是跟晉東支隊穿一條褲子的游擊隊武工隊……
這后勤線那還要不要了?
就算是那些游擊隊武工隊力量不強,可以將他們當成個屁,不存在——可問題是,劉青一個師四個團超過八千人的八路主力,這無論如何都不能將對方當個屁啊!
別的隊伍不說,對劉青師的八路軍的實力,岡田和那參謀心里是有數的很!
是,劉青師的確窮,裝備的確差。
經常吃了上頓沒下頓,有時候甚至是連那三槍土八路都不如,彈藥少的可憐。
但問題是,人家再怎么說都有八千多人啊,而且特么的還一個比一個的更不怕死!
一想到劉青部的那些八路身上中了好幾槍,渾身傷口里的血飆的跟破水壺一樣還能嗷嗷的沖過來的狠戾,嗜血……
岡田和那參謀都情不自禁的感到后脊梁有些毛乎乎的——他們有時候都在懷疑,劉青部手下的那些八路是不是都是野獸變的!
否則,那些家伙在打仗的時候怎么可能那么不要命?
除了劉青部,還有定州城的袁振鋒!
要是以前,岡田和那參謀還不會擔心袁振鋒。
八路和重慶之間說起來統一戰線,但實際上就是各懷鬼胎各自為戰。
帝國大軍在這支那戰場一年多來,無論攻打哪一方,另外一方都很少幫忙,就是雙方面和心不和的明證。
可現在也不一樣了!
袁振鋒和劉青的獨立團已經在金牛山聯合作戰過了!
最關鍵的事,這次合作,袁振鋒還嘗到了甜頭!
這就要了親命了!
帝國大軍在這時候貿然進攻倉水東江,袁振鋒那還會窩在定州不動?
偷過腥的貓能忘了那魚腥味?
想想都不可能!
他們敢肯定,一旦帝國大軍真的去打東江倉水,袁振鋒那家伙立即就會跟偷過腥的貓一般,一逮到機會就會撲上來,想像在金牛山一樣試試能不能再在帝國大軍的身上撿到點便宜……
“你們所說的我都知道!”
聽完二人的話,吉川貞佐不耐煩的擺手道:“我還沒有瘋,也沒有你們以為的那么白癡,會放棄整個靈江防線,集中這邊的兵力去打他張然的晉東支隊……他張然,還不配我帝國大軍如此大動干戈!”
說起來也的確是如此。
雖然帝國大軍在晉東支隊手上的確是吃了一個又一個的悶虧,但終究只是一些小的傷亡——雖然一兩千人的傷亡的確算的上是傷亡慘重,但在整個支那戰場來說,一兩千人的傷亡,又算的了什么?
所以,雖然被張然的晉東支隊搞的鬼火亂冒坐臥不安,但歸根結底,晉東支隊對他們來說,也不過就是一個跳蚤一般的東西!
是煩死人,但絕對咬不死人!
岡田和參謀心下大定,然后就有些好奇了起來——既然吉川貞佐并不打算集中整個靈江防線的兵力,對晉東支隊根據地的所在發動雷霆攻擊,那么,這個仇到底該怎么報?
“明晚,就是支那人最重視的除夕了呢!”
吉川貞佐獰笑連連道:“張然這混蛋,讓我們坐臥不安,現在他們支那人要過除夕了,在這種大好的日子里,要是我們不問候問候他們,又怎么能讓張然這混蛋知道我們很關心他?”
岡田和參謀皺眉道:“閣下,那咱們到底該如何做?”
吉川貞佐獰笑不語!
晉東支隊根據地內。
這個除夕,可能是東江倉水內的絕大多數鄉親們記憶中所記得的最寬裕的一個春節了!
往年的春節,大多數鄉親們能做的也最多就是吃點白面大米,簡單的幾個小菜里多上那么一丁點的油花!
但今年不一樣了!
不但是大米白面,早早的,家家戶戶都開始為這個春節做起了準備!
家家戶戶殺豬肯定不能夠,還沒闊氣到那個程度,但豬肉總是要割上幾斤的,雞什么的也是要殺上一只的,雞蛋啊啥的那就更不用說了……
空氣里,似乎都彌漫著富足的味道。
小孩子們在雪地里歡快的奔跑,大人們手里忙著準備年貨,心里想著家里那滿滿的糧缸,眼里看著孩子們干瘦的身上逐漸有了肉,那幸福似乎都能從皺紋中流淌出來!
相比村民們家中,支隊隊部的所在,特別是東江倉水兩地的縣城,就更是張燈結彩!
家家門上都貼上了春聯,門口挑起了燈籠,孩子們拿著鞭炮在街巷中歡笑追逐,空氣里彌漫著肉香酒香……
無論是大人們還是孩子們,都在等待著黑夜的降臨!
等到天黑,一家人就可以坐在一起好好的吃上一頓了,可以喝幾杯好好慰藉慰藉這一年到頭的辛勞,去暢想一下來年會過的更好!
他們也相信,來年一定會過的更好!
因為有支隊在,因為大家都團結在支隊的身邊!
支隊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將這幸福的好日子從大家的手里奪走!
大飯之前,是要祭拜祖先的。
供肉,供果擺在香案上。
鄉親們帶著兒孫們給祖宗上香,求祖宗保佑一家平安,完了的時候往往不忘求祖宗保佑,保佑張隊長好人平安,保佑八路軍和支隊茁壯成長,能早點將小鬼子揍回他們東洋老家……
陸燕也帶著小狗子在給爹娘祖宗上香,想著爹娘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會開心,會為自己驕傲,她就忍不住多的笑了起來。
但同時,她也不是沒有遺憾,遺憾張然這次去執行任務,到現在還沒回來!
“爹,娘,女兒現在的一切都是然哥給的,你們可一定要保佑他平平安安的!”
陸燕心里默念,卻有康挺的影子從心頭劃過,求爹娘順道也保佑康挺平平安安的……
小狗子人小鬼大,在一旁看著自己老姐嘿嘿直樂。
“笑什么笑!”
陸燕紅臉呵斥道:“吃飯吃飯——我看你饞的口水都滴腳背上了!”
“我沒有!”
小狗子惱火的叫道,心說這大半年我小狗子啥好吃的沒吃過?可不是半年前的那個小狗子了!
不過看到桌上油汪汪的大肥肉,還有那一整只的大肥雞,他又情不自禁的吞了一口口水。
“還說不饞!”
陸燕看的好笑,撕下一只雞腿放在小狗子碗里道:“吃吧吃吧,這么多菜就咋們姐弟倆——你敞開肚皮吃!”
“姐你也吃!”
小狗子機靈的將另外一只雞腿放在自己老姐的碗里,一臉討好的道。
“不枉姐這幾年把你帶大!”
陸燕安慰的揉揉小狗子的腦袋,耳朵卻在這時豎了起來!
有低沉的嗡嗡聲穿透屋頂傳來!
黑沉沉的天空里,有一大片烏云乘著夜色,向著東江縣城猛撲下來!
同時,有另外一片烏云,也在狠狠的撲向倉水縣城!
不知道多少正在吃大飯的鄉親們被這聲音驚醒,紛紛從屋內跑出來,抬頭看向那片烏云,聽著那越來越刺耳的嗡鳴聲,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
值防的戰士們,民兵們也在抬頭看著這一幕。
有些人和鄉親們一樣滿臉茫然,根本不知道這是什么。
但有的戰士民兵們忽然想起了訓練之時張然,康挺等人千叮嚀萬囑咐的某些東西,在一瞬間臉色煞白,下一秒便扯著嗓子刺耳的尖叫出聲:“該死的,空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