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一架戰機摔在了地上。
再也沒有了在半空中搖搖晃晃旁若無人的囂張勁兒，整個四分五裂，遠遠的看去像是一摔碎了的巨大玩具。
此刻，那戰機的殘骸周圍已經站滿了人，其中傳來了陣陣的大呼小叫。
“居然還有小鬼子沒給摔死？狗命還真特娘的大……”
康挺鬼叫，然后興沖沖的一馬當先……這家伙，已經徹底的從自己曾經有個娃可沒機會出生的往事中脫離出來了！
原本還熱心的扶著張然的石遠瘦猴幾人也立即放開了張然，一邊嗷嗷追著康挺一邊鬼叫：“老康，老康，放開那鬼子，讓我來……”
“老子是傷員啊，你們特么的！”
張然悲憤欲絕，同時想起了這些家伙想干啥，忙吼道：“別弄死了，要活的！”
一般的鬼子，張然能當他們是牲口，可以弄死就絕不弄殘。
但鬼子的飛行員不一樣——不是說鬼子的飛行員金貴自己就得區別對待，而是他估摸著以后說不定有用！
徐琨君這機械專家一邊跑一邊嚎著要保護好飛機的殘骸是啥意思，別人不懂他還能不懂么？
一想到萬一真有機會攢出一架兩架的飛機來，支隊卻沒人會開飛機，特么就不能開著飛機去小鬼子的腦袋上耀武揚威空襲一番……
想想張然都得郁悶死！
看著一群家伙跑的腳跟不沾地的樣子，因為失血過多有些兩腿發飄的張然惱恨的直磨牙，心說你們這幫犢子，別說老子是傷員，就說老子是支隊的最高領導，你們特么也不能丟下老子不管啊！
曾經，他最瞧不起的就是那種一天到晚屁正事都不干，就指著溜須拍馬升官發財的家伙。
現在，他是多希望有人來拍拍自己這個支隊最高領導的馬屁啊……
好在，康挺石遠等支隊里的這些老油條不將他當回事，但有些人還是很將他這個隊長當回事的——比如剛剛被任命沒幾天，正削尖了腦袋搖掙表現的騎兵排長賈全濤！
嘚嘚的馬蹄聲中，賈全濤拍馬趕到，飛身下馬請張然上馬，還不忘殷切的囑咐他慢點，等張然上馬之后，自己又牽著馬韁一路狂奔……
不愧是在等級森嚴的委員長的部隊里歷練過的，就是有眼力勁啊！
張然看著賈全濤的背影無比欣慰，然后再看看沖最頭里的康挺，頓時就氣不打一出來，心說特么的，你也是委員長的隊伍里混過的，你瞅瞅人家老賈，再瞅瞅你自己——人和人之間的差距，咋能這么大呢！
“老賈，你是個有前途的，以后在支隊里好好干，我看好你！”
看著賈全濤吭哧吭哧牽著馬韁狂奔同時不忘關切的注意自己的安全的模樣，張然老懷甚慰，忍不住夸獎道。
現在他算是明白，那些溜須拍馬的家伙為什么往往比實干派混的都好了！
戰機四分五裂的摔落在地，幾具戰機機組成員的尸體跟死魚一般的摔落在地，一名日軍飛行員正舉著根棍子一瘸一拐的嗷嗷亂叫，如同困獸一般的阻止趕到的鄉親戰士們靠近自己！
“夠日的小鬼子，這時候了還這么囂張……”
幾名鄉親摩拳擦掌想要沖上去，都被那鬼子揮舞的棍子給嚇了回來，跑的慢的一個更是被一棍桶在了肚子上，吐的連膽汁都出來了……
這戰斗力，也是讓鄉親們咋舌——這還是小鬼子受了傷，手里拿的還只是棍子而不是刺刀之類！
“都先別過去，圍著他別給他跑了就成——等戰士們過來了再說！”
陸燕叫道，讓鄉親們將這小鬼子團團圍住！
康挺等人便在這時沖了進來。
“康連長，這小鬼子厲害……”
“四個棒小伙都拿不下這小鬼子啊……”
一看到康挺石遠瘦猴等人帶著戰士民兵們過來，鄉親們立即找到了主心骨，陸燕也道：“你們可得小心些，別在小鬼子槍林彈雨里都沒事，卻在這會兒受了傷……”
“什么話——小鬼子也就欺負欺負你們這些沒練過的！”
瘦猴石遠等人嗷嗷有聲，但誰也不敢大意，康挺這才一臉鄙視的將幾人推開，大刺刺的站在那小鬼子的飛行員面前冷哼道：“欺負一下老百姓算啥本事，有種沖你康爺來！”
“八格牙路……”
日軍飛行員怪叫一聲，撲將過來劈頭就是一棍，直讓鄉親們看的驚呼四起！
康挺冷笑，錯身讓過那一棍，一腳踢在那飛行員受傷的腿彎，在那日軍飛行員吃痛慘嚎的當口，又是一個過肩摔如同摔麻袋一般的將對方給摔挺在了地上，連爬都爬不起來了！
“好啊……”
“康連長好樣的！”
有人撲上去將那動彈不得的飛行員摁倒在地，而更多的人則鼓掌大聲叫好！
“過獎過獎！”
康挺一臉高手風范的團團抱拳，這才湊到了陸燕身邊嬉皮笑臉的道：“不是我吹，小鬼子也就嚇唬嚇唬一般人和石遠瘦猴他們那樣的，在我眼里，那根本就不夠看！”
石遠瘦猴等人頓時怒視康挺，心說你丫的，在陸主任面前掙表現沒人攔著你，可你特么用得著踩著我們夸自己么？
張然等人也在這時趕到了。
看到康挺只是放倒了那鬼子飛行員而不是又拿人當拼刺刀的活靶子，張然這才松了口氣，回頭便看到康挺跟陸燕膩膩乎乎的樣子，心說這不能吧？他們什么時候給勾搭一塊兒了？
想到之前陸燕對自己情真意切，現在卻跟康挺眉來眼去的樣子，張然的心情，就跟顧向陽等八路軍戰士們看到龍欣跟他眉來眼去時的心情，是一樣一樣的……
放挺了那小鬼子的飛行員，就再也沒有什么能阻止鄉親們去看這戰機殘骸了。
“原來小鬼子的飛機就長這樣啊……”
“你說著飛機又是鐵又是木頭的，它到底咋飛起來的呢？”
一群鄉親們對著戰機殘骸品頭論足，這里摸摸那里瞅瞅，表情就跟發現了新大陸似的！
“都別亂摸——你摸也就算了，拽啥呀！”
徐琨君眼瞅著鄉親們都要將戰機殘骸拆成廢鐵般的模樣，急的直跺腳——在別人眼里這是廢鐵，在他這個機械專家的眼里，那可全都是寶貝！
張然忙讓民兵們將戰機保護起來，方便徐琨君蓋黑良二人查看戰機殘骸的狀況，同時不忘吩咐賈全濤，讓他趕緊讓騎兵們分散出去，一方面統計到底打下來了幾架戰機，一旦發現打下來的戰機，也立即派人保護起來，別讓人隨便亂動。
很快，騎兵們便回來了，帶回了一個讓張然有些不敢相信的消息！
七架，整整打下來了七架小鬼子的飛機——比之前以為的三架多了一倍還多！
除了飛機之外，在遠處又發現了一名鬼子飛行員的俘虜，傷的不輕，但應該死不了！
聽到這次居然打下了小鬼子的七架戰機，所有軍民們都瘋了，哈哈大笑，怪叫連連，指天劃地的嚷嚷著諸如看小鬼子以后還敢不敢開著飛機就以為自己了不起，以后來一次打一次之類……
張然也很興奮，但同時也很緊張！
七架戰機的損失，小鬼子非得氣瘋不可！
“陸主任，李大隊長！”
張然立即叫來陸燕和民兵隊長李大口，讓他們除了保護戰機不讓人亂動，配合徐琨君蓋黑良二人清理之外，剩余的人立即回程，將所有的人撤出城外安頓，城內都要一個人不留！
不但是東江縣，倉水也是如此！
而且，在最近一段時間內，就算住在城外，鄉親們也得隨時注意小鬼子的飛機，一旦發現小鬼子的飛機過來，要在第一時間進防空洞，或者臥倒！
好在，經過這幾次的空襲，鄉親們已經切切實實的知道了鬼子飛機的厲害，知道該如何防備空襲了。
至于防空洞，那都是現成的！
這幾個月來，張然可將傳說中的地道戰徹底的推廣了下去。
別說支隊根據地，就算是外圍的遠光，陽泉青平甚至是盧縣頌縣，很多地方都已經展開了轟轟烈烈的挖地洞行動，不但將家中的錢糧都已經藏在了地洞里，藏人的地洞也都挖好了，準備等小鬼子一來就往地道里鉆……
所以，防空洞都是現成的！
安排完這些，張然才稍稍的松了口氣。
萬一小鬼子因為損失巨大進行報復性空襲的話，城里沒人，就根本不怕！
外圍的百姓們目標小，加上有防空洞地道在，也能最大程度的降低傷亡……
安排完一切，張然這才立即去了城外的臨時醫院！
雖然打下小鬼子的七架飛機，別說是開戰以來地對空作戰的最輝煌戰績，即便是那空對空作戰為比較，這都算得上是有數的幾次擊落鬼子戰機最多的戰役之一！
但代價，也絕對不小！
就張然之前所見的，五個重機槍陣之前就有兩個機槍手犧牲，連自己都受了傷，更別說那些靠密集陣型布置成步兵攢射增強活力的步槍射擊陣地了！
一想到要去醫院查看傷亡情況，張然就心情沉重，極不愿意過去——或者說他不愿意面對。
他渴望勝利，卻不愿意面對想要勝利而必然的犧牲！
但他不得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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