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良臣發現朱常洛聽完他這句話后，眼神瞬間變得犀利起來。
犀利的魏良臣都不好意思摸胸口了。
“魏公公真能借我錢？”
太子殿下除了眼神變得很犀利，表情也變得很是…渴望。
天可憐見，他朱常洛太需要錢了。
郭氏發喪雖說是禮部那邊在主持，可同樣也讓東宮拉了饑荒。
就賬面上，東宮這個月就虧空了一萬多兩，這還不算他朱常洛身為太子必須在接下來的幾七為郭氏辦些法事，不管哪個七都得花錢。
東宮辦事，能摳了巴幾，叫人說閑話么。
而郭家又恰恰是他太子殿下最大的債權人，王安給他算過賬，現在太子殿下一共欠他老丈人家二十四萬余兩。
這些債務不會因為郭氏的去世就自動不用還了的，反而更加要還。因為郭家借給女婿的錢也是從各個渠道借來的，且都是打著太子名義在借。
所以，不還不行啊。
你朱常洛真要敢不還錢，恐怕明兒個滿北京城就知道小爺是個老賴了。這要傳進他老子耳朵里會是個什么后果呢。
當爹的肯定不會認為自己太摳門，對兒子不好這才逼的兒子到處舉債，他只會認為這個兒子太不像話，是個敗家崽！
就這大手大腳的，老子能把江山交給他么。
崽賣爺田，可是出了名的不心疼。
郭家那邊敢大舉借錢接濟女婿，還不是因為他們的女兒是太子妃，是未來大明朝的皇后娘娘么。
現在女兒死了，郭家成不了外戚，不可能再得到皇后慣例封賞的爵位，那他們會怎么做？
毫無疑問，他們一定會讓女婿還錢。
這叫及時止損。
不然的話，這大筆債就得他郭家兜，把他郭家滿門老少全賣了他們也還不上！
因而，女兒之死讓郭家的氣氛一下變得緊張起來，同樣也讓朱常洛的債務危機變得迫在眉睫了。
正發愁，有點喘不過氣來時，突然間，有個人說要借錢給他太子殿下，你說朱常洛能不激動么。
不管借多少，能讓他挪去還個利息也好啊！
這些年，他不就是靠拆東墻補西墻過來的么。
拆到最后，愣是給兒子留了一筆爛賬，害得天啟登基頭一年就光顧著解決歷史遺留的債務問題了。
而朱常洛欠下的大筆高利貸并非真的貼補東宮營生，而是全被他胡亂揮霍了。
眼下，他看著還算樸素，屋中擺設簡單，但隨著福王歸藩，他再無隱憂之后，這花錢的速度就跟流水似的了。
并且膽子一次比一次大，借的數目也是一次比一次多，最后累積了近兩百萬兩的“國債”，讓北京城的有錢人之間形成了大規模三角債。
得虧天啟這小子厚道，要不然京里的有錢人們恐怕就要成片的爆雷，到午門前維權了。
現在，朱常洛的債務加一塊恐怕也不超過三四十萬兩，具體多少，魏良臣不知道，他也不可能公然讓人調查太子殿下的債務情況。但確信，這家伙現在還算是個優良資產，沒到資不抵債的程度。
可即便如此，按道理這會離朱常洛登基還有七年時間，故而冒然借錢給這家伙胡吃海喝并不是個理智的投資行為，因為至少這七年內，朱常洛不可能有錢還債的，他頂多也就是還個利息。再結合其不久之后的花錢水平，這筆投資注定就是高風險。
但風險越高，回報越大嘛。
魏良臣喜歡刺激的事。
他自個手頭沒有多余的閑錢資助朱常洛的貧因家庭，但他的姘頭壽寧有，還有不少，保守估計不下三十幾萬兩。
于其讓壽寧拿著那筆巨款在家里數著玩，不若哄她出來一塊投資下皇兄。
這樣好處多多。
至少，二叔的待遇問題你朱常洛得有個逼數吧。
將來不管是你，還是你兒子，對他魏公公也要有點逼數吧？
魏公公在外頭有個什么風流花邊的八卦，你朱常洛也得有個逼數吧…
鑒于老朱家有債必還的優良傳統，魏公公決定進行投資。道兄的質疑讓他很不高興，他魏公公說話幾時不算數的？
只要你道兄敢拿，他這道友就敢借！
“殿下想要多少呢？”魏良臣很認真的詢問。
“這個么…”
朱常洛見對方的樣子看著不像是假的，不禁激動起來，想到對方送禮都能送幾千兩，那借個幾萬兩應該不成問題。
“五萬兩。”
朱常洛報的這個數目可以解他的燃眉之急。
“五萬兩？”魏良臣噢了一下。
見狀，朱常洛忙道：“要是魏公公手頭也不方便，少個一兩萬兩也可以。”說完，又補了句，“魏公公放心好了，該付的利息我分文不少。”
“這個嘛…”
魏公公有些慚愧啊，頗是難為情道，“不是奴婢要收殿下的利子，實是奴婢手下也有幫人要養，而且辦海事投入也大……也是實在看殿下這里不像樣子，若不然奴婢豈會挪借過來呢。”
“曉得，曉得，魏公公有心了。”朱常洛不迭點頭，借錢給利，天經地義。
魏良臣見道兄爽快，也不藏著噎著，當下便道：“那好，奴婢先借殿下十萬兩。”
“十萬兩？！”
太子殿下喜出望外。
魏公公也很高興，這十萬兩是先期借款，后面他還要再借。借的越多越好，因為只有借的越多，你太子殿下才越還不出來。
還不出來，才讓人高興啊。
還不出來，才顯得他魏公公為人靈活，有本事，有手段嘛。
不管太子殿下欠自個多少錢，魏公公都會幫他解決債務危機。他可以將其介紹給他妹妹壽寧、甚至還可以將其介紹給他“母妃”鄭貴妃…或者自己扮演新的債權人，和太子殿下簽訂單新的借款合同予以平賬，最終讓太子殿下債臺高筑。
但這個債臺絕不會讓太子殿下變成“老哥”，因為魏公公不會逼他，不會到他太子殿下的親朋好友那里宣揚，不會爆太子殿下的名貼。
公公是個心軟仁慈的人，他的目的是幫助道兄，而不是害道兄。
這和外面那些放高利的是有本質區別的。
退一萬講，只要老朱家的江山不倒，還怕他朱家父子還不出錢來么？
真要還不出來，也不打緊，可以拿東西抵押嘛。
比如土地、海關、稅收什么的……
魏公公都受的，紫禁城他也受。
只要有皇軍在，公公不怕任何人不還他錢。
尊皇討奸的白布條隨時可以更換為欠債還錢長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