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的金玉,如鯁在喉,不能吞不能吐,差點要被憋死痛死折磨死!
她的銀子!
她積攢了好久,打算孝敬給親娘的銀子,就在眼前,卻抓不到!不敢抓!不敢要!不敢說!不敢露陷!
銀子來路有問題,所以她連索要的權利也沒有!
她唯有眼睜睜看著大火拔地而起,瞬間吞沒了她那床珍貴的被子。
她軟癱在了大火邊,嚎啕大哭,幾欲崩潰。
而紅玉摸了摸袖中的銀票存根,撇了撇唇,暗罵了句活該……
主意都是紫玉出的!
前一晚“雞犬不寧”的事端也都是溫柔和紅玉安排下去的!
前幾日一聽可以打擊金玉,程紅玉立馬應下了。
后聽聞金玉竟然藏了一千五百兩的私房后,紅玉更是怒上眉梢。這個數額,誰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這銀子必定來路不正!她們豈能肥了奸人的口袋!
可紫玉還告訴她,已經打聽到父親將帶女人回府,暴跳過后的程紅玉反而平靜了下來,直問紫玉有什么是她可以做的?……
紫玉想到了先前自己滾落西山后,曾坑了紅玉一百兩銀子的神婆。
神婆好擺弄,隨意設了個圈套,他們一下便拿捏到了其坑蒙拐騙的證據。于是在氣勢洶洶的紅玉帶人出現后,神婆怕栽,已經慫了大半。
而神婆再一聽聞紅玉此行不打算追究先前那事,還有送上門的一筆大買賣,立馬表示愿為效勞,有求必應。
所以,上了程府的神婆所言自然也都是程紫玉授意。
這種勾當神婆做慣了,自是十拿九穩,表演自然生動。
而神婆任務完成后,便被安排去了浙地游歷散心去了。銀子給得足,神婆主動表示至少一年半載都不會再回荊溪……
程紫玉早知老爺子不會信這種神婆!他一定會親自去證實。
可她一點都不擔心!
畢竟,所謂的“邪星”或是“小人”確有其事!上輩子程家的淪亡可不正是這些邪惡小人所為?
所以不管老爺子是去找和尚求簽或是找道士算卦,她都不怕。
對方若是神棍,自會順著神婆所言進一步編造。對方若有真神通,也一定能掐算到程家將不太平!
此刻的她一舉多得,既光明正大將陳金玉的那筆銀子收收,還可以繼續有效對敵人進行多番打擊,同時也是敲響了所有程家人的警鐘……
她有信心,這次至少可以為程家一石連除好幾鳥!
那樣在她離開的這段時日,她也可以稍微放心了。而她自己有不在場證據,誰也不會想到,這會兒發生的種種會與她扯上半點關系。
就這樣,陳金玉在老爺子的睜一眼閉一眼下,被掃地出門了!
她的人生頓時掉到了最低谷。
她只得到了幾件粗布衫和幾樣隨身用品,便被扔去了礦場。
把頭得了程顥示意,將她的屋子安排在了一群泥工匠的瓦房邊上。
于是,陳金玉與那些光著膀子的男人只一墻之隔。
她小心翼翼鎖上那搖搖晃晃的門卻發現鎖扣早已生銹腐爛,幾乎形同虛設。
她關死了那殘破的格子窗,卻發現窗縫大得足夠中等體型的老鼠自由來去。
她爬上竹床,“吱嘎”一聲引來了墻壁那頭的爆笑,她這才知曉隔音這么差。她不管做什么,都將落于一墻之隔那一頭一眾她恨極的粗人耳中。
她想要悶頭睡下,卻又發現床上的被褥不但長了霉,還散發著惡臭……
她的噩夢開始了。
整晚,她都睜著眼不敢睡。
老鼠爬蟲隨意進出,大搖大擺往來于桌面和竹床。窗外時不時人影晃過,她總覺得有眼睛在外邊窺視她。
墻那頭時時傳來調笑,口哨,低俗的笑話和調戲,叫她更怕的是什么時候就被人破門而入……
而天一亮,她的門口便已聚了不少人,拉扯著“邀請”她一起去洗漱上工……
在天亮后不久,程府便已通過他們鎮江江邊碼頭的庫房得到了消息,說是程四小姐帶著馬車昨日已趕到了江邊,今明兩日便將出發西去。她平安無恙,一切順利。
程老爺子聞言總算是舒了口氣。
即便如此,眾人這一頓早膳卻還是因著所謂的“邪星”之說而用得毫無滋味。
然而眾人碗筷尚未放下,門房慌張趕至,說是大老爺打北面回來了……還帶了個女人回了程府!
何氏的筷子頓時落到了桌面。
華氏一口粥直接噴上了帕子,程顥則直接被參茶嗆到。
其他人也同樣大驚失色。
北面?女人?要進門?
一個不好的念頭在所有人心頭生起!
難道……邪星不是金玉?
老爺子面色也是急變,半點沒有兒子平安歸家的喜悅。
偏婆子還補了一句:老爺是被某地衙門的車給送回來的!……
衙門?送回來?
定有禍事吧?
眾人面面相覷,心頭泛涼。
當瞧著眼前程睿一身破敗,一臉憔悴,全然狼狽,而他身后帶回的女子更如昨日黃花,蒼白又寒酸,所有人都忍不住扯動了嘴角。
程睿尚不知府中異樣,正被心頭情緒左右,此刻義憤填膺正將他南下路上碰上強盜之事唾沫橫飛地道出……
當然,在他的描述中,刻意隱去了廖氏的那一段。
眾人聽得目瞪口呆,實際卻是心驚肉跳!
話說,程睿被劫后帶人又走了十幾里地,才趕到附近的小鎮,尋到了衙門。
衙門見是百里地外的大族程家人,還算上心,當時跟著他們趕往了事發地走了一遭。可天色已晚,自是一無所獲。
等昨日天一亮,當地衙門全員出動,找到了他們被搶的現場,也找到了廖氏被縛之地,更是發現了盜賊放火之處。
他們在搜查中循著偶有發現的金片,玉碎,跟到了官道……
可官道上車來車往,根本無跡可尋,難找!
這是很明顯的搶劫!有備而來的搶劫!
當地衙門也很是頭疼,他們轄區向來太平,何來的強盜?這是要害他烏紗不保嗎?
于是當地衙門拉著程顥喝了杯茶,明示他稍安勿躁,暗示他這案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