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蘭是真高興!
她憋屈了太久,今日這口氣,總算是發泄出來了。她手指昭妃,不客氣地笑得花枝亂顫。
“我這最近是太憋悶了,今日不錯!昭妃啊昭妃,告訴你,這是我最近一段時日內最高興的一天了!哈哈哈!好玩吧?是不是心情忽上忽下,很有意思?最近啊,因著你和你兒子,我的心情很不好,感覺實在窩囊又惡心,怎么辦呢?只能找點樂子了。
所以,我就選中了你!我親自給你寫了出劇,你完成的不錯,表演生動,情緒飽滿,咬牙切齒的恨,抓耳撓腮的怨,暴跳如雷的怒,你都演出來了。我挺高興!綠喬,給昭妃看賞!”
“是!”文蘭的心腹宮女拿了只打賞荷包塞到了昭妃手中。“公主高興,給娘娘的紅包是雙份的,娘娘好好收著,買點好吃的!”
昭妃氣得唇顫,手上的荷包是路邊五文錢一只的那種,不用打開,就能瞧見里邊是兩角銀子。這是打她臉呢!
暴怒的昭妃直接將荷包砸向了綠喬。
可那綠喬卻是伸手接住,隨后面帶驚喜一屈膝,“多謝娘娘賞賜!奴婢一定好好使著。”綠喬笑著將荷包扔去了倆婆子手上,婆子們歡天喜地地齊聲謝了。
昭妃的腦殼都在一抽抽地疼,她也懶得搭理綠喬,只怒氣沖沖走向文蘭,卻在距文蘭三尺處叫倆婆子擋住了。
“文蘭,你我剛剛簽下協議,你這會兒胡鬧什么!銀子呢!四千五百兩,趕緊交出來!你別忘了,你還有欠條在我手上,你是要我鬧去皇上那兒嗎?”
文蘭抖了抖衣裙,終于從榻上坐起了身,將一雙足踩進了鞋中,再次沖著惱羞成怒的昭妃笑了起來。
“娘娘啊,您還真是我的開心果!您可瞧好了我剛剛遞給你的單據。上邊已經夠詳細具體了吧?這上邊羅列的,便是最近兩個月,您欠了我的銀子!您想要那四千五百兩,您便先將這清單上所有物件都給我還回來!”
原來,文蘭給昭妃的信封里,羅列的便是從她認識朱常安開始用在他們母子身上的所有花費。
里邊有金銀,有器物,有首飾珠寶,也有朱常安往日需要的一些名貴物件。
文蘭出手一直闊綽,朱常安母子嘗到甜頭后,沒少從她身上變著法子搜刮好處。
當日朝鮮王怕文蘭在異國他鄉吃虧吃苦,便將京中做的一些營生也交了部分到她的手上。文蘭有充足的銀錢支撐,自然充分展現了她的大氣。
而她當日之所以舍得在這對母子身上花費,是受了朱常安的蠱惑,看中了朱常安,認定了朱常安,可這會兒她非但看不上,還深覺惡心,之前的付出她倒不是太在意,可她卻不愿叫這對母子占了便宜……
既然她已打算跟了太子,既然太子與朱常安注定是勢不兩立,既然朱常安母子對她從來都沒有顧及半點情分,那她自然要叫他們把吃了的都吐出來!
文蘭也很清楚,她先前貼補給這對母子的,除了一兩件器物還留在昭妃宮里,其余大部分東西都被他們用的用,送的送,早就進了別人的口袋,轉化成了某些關系,所以此刻她要收回,朱常安母子壓根不可能還拿的出來!
“娘娘,您占了我那么多便宜,還敢獅子大開口,當真是叫我開了眼界!我在您身上花了多少銀子您也瞧見了。紙上羅列的物件都已經核了價。這些價都公道得很,您若不放心,大可以找了鑒寶師來核算!”
昭妃冷笑了起來,這小賤人是打算賴賬?
她再次瞥眼瞧了那燙手的紙,上邊的總數可笑至極。按著那上邊的羅列,自己總共欠了五千三百多兩,所以除去那四千五百兩后,自己竟然還欠了文蘭八百多兩!
換而言之,此刻反成了文蘭在跟她索要銀子!……
而文蘭看著昭妃如蛤蟆般大喘個不停,心下痛快至極。
前兩日清單出來之后,總價核到了五千三百多兩,她知道昭妃定會按著五千五來跟她要銀子,可此刻的她如何還會再讓昭妃占到她任何一點便宜?正因如此,她一口咬死了只給寶石粉,不會給銀子。她寧可廢了寶石,也要讓昭妃攥著寶石粉無處可用。
這么一來,昭妃只能索要四千五,反而還欠了她八百多兩,真真快哉!還想掙她的利息,做大頭夢去吧!
“文蘭,做人可要厚道!你是一國公主,行事怎可如此卑鄙!”
昭妃二話不說,便將手中那紙撕了個一干二凈。“你也不怕傳出去惹人笑話!今日這事我且當你是個玩笑,好了,你把銀子交出來,我也不為難你。你我按著協議行事。”
“撕吧撕吧!抄了不少呢,您隨意撕,撕了不過癮,我讓下人抄了送去鎮江城門上散,保證整個鎮江城人手一份,到時候您挨家挨戶去撕,挨家挨戶去罵我卑鄙無恥不厚道,保證過癮!”
文蘭說著又笑了起來,笑得直不起腰,笑得昭妃扶著額,以為她失心瘋了。
“這單子我家綠喬幫著羅列了一整天!要說啊,若不曾細細排查,一點點羅列,我也沒想到,短短兩個月的時間,你們母子倆從我這里順走了那么多東西!
如今您還倒欠我這么多銀子,您還有臉說我不厚道?說我卑鄙?
你給我兩千兩,逼我寫兩千五百兩欠條,你就是厚道?你腕上戴著我給的鐲子伸著手來指責我,你就不卑鄙?還想要四千五百兩?別做夢了,我一錢銀子都不會給!
綠喬!”
“是!”
“就沖昭妃娘娘罵我卑鄙不厚道,我不高興了,去,給那張單子再加上兩條。把昭妃剛剛失儀的那兩條添上去。”
“是!昭妃娘娘,您剛剛打碎了公主放雪梨的碟子!那碟子本是一套,碎一便是廢了全套,那套骨瓷是我們公主高麗帶來的,倒是不貴,只價值三百兩銀子。
您剛剛推倒了我們管事姑姑,姑姑的腿這會兒站不起來了,醫藥費和賠償費您也得支付一下,我們公主仁慈,只收您一百兩。所以這張單子上,還要添四百兩的總數。這么一來,您總共欠我們公主……”
“夠了!文蘭,你是不是瘋了!你說話可得小心點。你單子上那些東西怎么是我與安兒順走的?分明都是你拿來給我們的!都是你送我們的禮。怎么?我倒是沒聽過,這送出去的禮還要收銀子?”
“嘖,還不承認?真費我口舌!你幫我做衣裳,我給你一千兩。可那衣裳除了款式,其余都普普通通,真要花銀子買,也就撐死了一百兩銀子,那九百兩的找頭你沒給我,不是順?不問自取,我說你偷也不為過吧?
更何況別以為我不知道,我那衣裳,你用的是你宮里存在庫房里的緞子,料子是不錯,可已經不時興了。還有衣裳上那些個金銀扣子,珠子等配飾,更是不知道從什么破衣裳上邊拆下來的。事實上那衣裳也就是費了個手工,你也有臉收我一千兩?你不但是順,還是訛!
上次吃蟹,你買了八只蟹。收了我多少好處,要不要算算?你個不要臉的,恨不得連根蔥,連塊姜都要按金價跟我收費,你也不怕噎死!”
“你怎么說話呢!怎么說話!”昭妃一口老血就往上涌,生生卡在了喉嚨頭。“你堂堂公主,口出污言穢語,對長輩不敬……”
“你閉嘴!我就罵了,你去告狀啊!你有證據嗎?若沒有,我便告你個誣告之罪!哈,怎么?長輩?你也配!對付你這種下三濫還要守禮?我長那么大沒受過氣,都是拜你和你兒子所賜,讓我一夜看懂了賤人什么樣!你以為我還會對你客氣?”
“你瘋了,文蘭,你真瘋了!”
“我沒你們瘋!還有臉說我那些東西是送你們的禮?你也不照鏡子瞧瞧德行,就你母子倆,憑什么收我那么貴重的禮?
就如上月給你的那顆貓眼石,有市無價,那是我從圣上那里求得賜婚的應允后,送給我準婆婆的禮物!我花銀子給朱常安置辦的玉冠寶劍,文房四寶等零零總總,也是因為他是我的未婚夫君,否則那銀子我怎會花?
此刻既然你已不是我準婆婆,朱常安也不是我將來的夫君,那些禮和銀子自然是要歸還的!是不是這個理?您說對不對?您若不還,我便唯有去皇家宗室說理,求我父王做主,在壽宴上請大伙兒評理了!
我那些東西想來你也還不出來了。那顆貓眼你不是已經做成步搖要作為這次你這個昭妃給太后的壽禮了?若是還來,那昭妃娘娘你的壽禮就也沒了。那你們母子可就成了整個大周的笑話了!所以,此刻我便給你這個機會,咱們抵一抵……”
“等等,文蘭,你先等等。”
昭妃終于明白關節點了。“你說……你與安兒……安兒已經不是你的……怎么會?安兒怎么就不是你的未婚夫君?你是不是賭氣呢?你生了安兒的氣,這才故意耍性子吧?那日的事,安兒是被人陷害的,你要相信他!”
“行了吧你!你們母子都不要臉至極!想我銀子的時候巴望我嫁給你兒!見我上了鉤便想著法子打壓!側妃?你還真敢想!你也不瞧瞧你兒子的德行,值得我一公主給她做妾?你也不瞧瞧你的身份,哪來的底氣肖想在我頭上拉屎撒尿?還有,那個王玥什么身份,低賤的商女,你讓我與她平起平坐?你們全家都是癩蛤蟆,真是想得太美了!
你們還巴望著太子妃那樣的做正妃?別做夢了!你先看看你有沒有皇后的地位,你看看你兒子身后有沒有太子的助力,你們沒權沒勢沒銀子,還是早些醒醒吧!”
昭妃氣得面色發白又猙獰,幾次想要撲上前,卻被倆嬤嬤死死堵在了原位。她張牙舞爪卻怎么都近不了文蘭的身前,被文蘭這么指著鼻子罵,她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恨她的那些奴才們也都一個個不知去了何處。她叫喚了許久,竟是一個人都不見。她憋屈,憤恨,那仇怨叫她恨不能上前將那小賤人撕碎……
“你早就找了皇帝了是不是?這才是你們使臣回朝鮮的原因是不是?這才是你敢對我張牙舞爪的理由是不是?”
“喲,總算是醒了。還不算蠢到家!”
“你既然早有決定,你既早就求了皇上,你既看不上我們母子,不愿做側妃,為何還遮著掩著,為何不早點跟我說清楚?”
“噗,剛表揚你不蠢,你這又問蠢話了不是?娘娘啊,我若不遮著掩著低調著,你這次怎么可能會上鉤?你什么德行我還不知道?我那些送給你們的東西,你還肯乖乖交出來不成?
你怎么會想法子給我弄回來兩千兩的銀票?我怎么看到昭妃娘娘您這會兒這比吃了屎還臭的一張臉?我怎么有機會想象你與朱常安一會兒的捶胸頓足,悔不該的痛苦?
我浪費了那么大的本錢在你們母子身上,我怎么甘心血本無歸?我怎么咽的下那口氣?若不然,你以為我當日為何痛快應下會負責壽禮?因為我當時就在想著給您下套了!”
昭妃氣得搖搖欲墜,頭皮發麻。這么說,她非但是丟了兩千兩,還倒欠了一千多?
“我實話告訴你,我已經對你們母子手下留情了。按著我的原計劃,是要等到金陵,等到壽宴在即才告訴你們壽禮沒了的!若到那時我才出擊,你可以想象一番,你們母子的可憐狀。誰叫我心善呢,誰叫我性子急,沉不住氣呢?那日見你上門企圖再度訛我錢財,我就忍不住了。我魚餌放早了,倒是有些后悔了。
好在娘娘你表現不錯,這么快就給我弄來了兩千兩銀子,總算叫我這口氣能暫時吞下了一半。若不然,我的心都該滴血了。所以,你此刻應該好好謝我仁慈,而不是這副模樣!”
昭妃顯然不以為意,呵呵冷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