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血字雖只有雞蛋大小,卻赫然在目,這無異于被打下了烙印,叫魏虹生生打了個冷顫。
撇不清了,這是斷了她的后路。
“您怎么能……”
“本王是為了你好。”朱常玨踱步而來,將手撫上那個剛結痂的字,冰冷的觸感和微微的刺痛,引得魏虹站在那兒戰栗伴著抖動。
“女人不可信,尤其是帶著目的而來的女人。既然要做事,就要截斷了后路才能全力以赴。這樣對你對我都有好處。你該謝謝本王。”
“我……”
魏虹雖已選好了路,可她卻怕那路被封死的感覺。說不上來,那種恐懼就是一層層包裹,似是濃黑不見光影的夜路,叫她害怕無助。
而朱常玨就像是守在光明里的獵豹,她這只兔子想走出黑暗只有去找他,是留她作伴還是吃了她,全看他的心情……
“本王用過的人,哪怕廢掉也不能轉手給別人。你那么想要勾搭朱常安,本王自然要防你過河拆橋的,萬一你前腳剛離了我這兒,后腳又轉投朱常安懷里,那本王的秘密,本王讓你做的事,豈不是都被老四知道了?所以,本王就給你先蓋個印以防后患。”
鏡子里能看見,朱常玨的手臂從后面上來繞過了她的脖子,那姿勢不知是在摟她,還是在鎖住她,不知道是喜歡的表態,還是掐死她的前兆。
“看看鏡中人,就是你我處境。你的小命和前程是被我掐著的。要么,成為本王身邊的女人,從此吃香喝辣,本王賜你無上榮寵。要么,你就是個提前在身體上刻字示愛,故意闖進本王院中,打算暗算本王,勾引本王的賤人!”
朱常玨很愛笑,可他的笑卻總透著陰冷。
“如此私密的位置,除了你自己,還有誰能做到?而且已經結痂,顯然你是早有預謀啊?再有你留下的那壺酒,什么證據都夠了!那個后果倒也有趣,說不定本王還能連消帶打,順便連老四一起弄一下!”
“本王親手所刻,這可是榮寵。當然,你也可以拿刀剮了這塊肉,但你這漂亮身子若這么毀了,以后就什么男人都找不著了。此外,還要承擔另一個風險。”
朱常玨湊近了些。
她穿著褻衣和裙褲,他分明看不見她的身體。
可他卻笑了,隨后手指了她衣物下的身子。
說:褻衣里,她左胸靠下的位置有一顆紅痣,肚臍旁邊有一個小小褐色印記,大腿右外側有一顆黑痣,還有……
魏虹張口盯住了她,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說的都沒錯。她的小秘密,他竟然記得那么清楚。他早有預謀,只怕在她暈過去后,便將她仔細看過了……
“權衡利弊的話,本王說的已口干舌燥了。想來你也有了決定。那么下邊你聽好了,你若辦不成本王的要求,除了本王之前所說的,還有關于你身體的各個秘密和你的各種故事,兩天內便會在整個荊溪流傳開來。
本王可以保證,你會成為另一個程紫玉,荊溪另一種名人。認識你的人都會以你為恥,哪怕魏家也會將你當作垃圾般拋開。所以,你不但要辦,要必須辦成!
一念之間,或跟本王直上云霄,本王陪你復仇,或是你帶著你家人直墜地獄,徹底被王玥踩死,二選一……不難吧?”
這種時候,她早就沒有選擇了!魏虹轉過身,再次跪拜。
“奴家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一定全力為您效勞。您放心,那件事,奴家一定會辦成。奴家保證!”
“很好!”朱常玨收起了眼里陰鷙,上來拍了拍她的肩。“本王就喜歡聽話的女人。起來吧。來喝一杯!這瓊漿你沒喝過,有錢也買不著。”
朱常玨躺回了榻上。
魏虹穿好了衣裳,喝了一盅熱酒才緩過了神。
她跪地上前,壯膽去給朱常玨敲起了腿。她從那師傅手里學了不錯的伺候手藝,她只想抓住機會證明自己的價值。
朱常玨果然沒踢開她,反而將兩腿都架到了腳踏上。
氣氛稍微不再緊繃,門外的人影似乎也離開了。
魏虹稍微舒氣。
“萬一……萬一,”好一會兒,她才小心翼翼問到:“萬一我做成了,您會不會……不認我?”
朱常玨并未睜眼。
若她能做得干凈利落,他倒是不介意養一個寵物。畢竟她與王玥和朱常安有關系,她爹那里,想要給王家使絆子還是輕而易舉的。她那里,說不定還有后用。
“你辦成了,說明你是有用的人。本王吧,從來不吝于抬舉這樣的人。”朱常玨從腰帶上解下了一枚玉佩扔了出去。
“這是我貼身之物,你且收好了。若是成了,你拿著玉佩來領賞就是。如此信物,夠了吧?”
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古玉!
魏虹大喜,小心翼翼貼身收藏了起來。
“行了,回去吧!”朱常玨揮了揮手,又叮囑她保密,今日之事連魏知縣也不許說,隨后又讓人交代了聯絡方法后,終于清靜了。
想到那蠢貨一步三回頭的模樣,朱常玨再次一嗤笑。
真是好騙。
她后腰的,既不是深入肌理的岳母刻字,又沒上顏料,最多兩日那痂退了也就好了,瞧把她嚇得!哼,就算她想留著那字,他也不允許自己的名字留在一個玩物身上。
還有那玉佩,只是他隨手拿來的。他的貼身之物,給了她豈不成了把柄?可能給她?蠢貨!
所以這玉佩的用途么,除了讓她安心做事,更是為防她失敗后,可以送她個勾引加盜竊之罪!到時候抓她個人贓俱獲!若她敢反咬,那最好,他正好可以借用這枚玉佩追去朱常安身上,咬死魏虹是朱常安指使,咬死所有的事都是朱常安搞出來,絕對夠朱常安吃一壺!
所以從一開始就注定,這一局不管怎么玩,他都是絕對的獲益者!
魏虹在園子里游蕩了好一圈。
夜風微涼,將她的不安漸漸驅散,手里的玉佩成了她的底氣,她慢慢覺得那些因驚嚇散退的斗志又回來了。
這會兒想想,朱常玨真是厲害啊!
經過這近身一接觸,朱常安和其比起來,除了那模樣更年輕俊俏,幾乎一無是處。他是皇長子,他有人有權有錢有勢有實力,關鍵他比朱四聰明狡猾有手段。有他在,朱常安算什么?
聽說皇后和太子最近惹了皇帝的不高興,那么,朱常玨離最后的位置就只剩一步了吧?
魏虹瞬間熱血沸騰。真沒想到,有朝一日,這樣的事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若自己此刻就站定了位置,將來論功行賞……
皇子的妾和皇帝的妾能一樣嗎?皇帝的妾就是嬪妃,是有位份的!自己可不比王玥強了百千倍?哪怕混不上四妃,弄個九嬪或婕妤什么的,問題應該不大……
再一想,反正身子都已經是朱常玨的了,為何不索性搏一把大的!待她上去了,誰還敢給她臉色看?
回了住處打定主意后,魏虹更漸漸安心。
遣退下人,沐浴更衣,連那個被刻的字也覺得可愛了起來。若這是皇帝親手給的印記,從這個方向解讀的話……她忍不住就笑了。
躺在浴盆里,美夢才剛開始,便有下人在外邊喚她,說是昭妃有請。
昭妃?
她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她昨晚在朱常安那兒吃了個閉門羹后,今早便去給昭妃請安了。她當時有心要找昭妃幫忙上位的。
她知道昭妃愛銀子,還打聽到了昭妃并不喜王玥。
于是,她送了不少禮,昭妃喜笑顏開,不知是發牢騷,還是看穿了她,又或是想借她的口轉達給王玥。
昭妃說:“你比你那個表姐可強多了。你表姐若有你一半懂事,哪里還需要我操心?”
昭妃對王玥的厭惡很明顯,魏虹當即便站好了立場,與昭妃開始了一場對王玥的聲討……
尤其是當她告訴昭妃,當日王玥故意落水勾引朱常安,還誘騙朱常安將那顆價值不菲的東珠送給了王老夫人后,昭妃果然拍案而起……當然,魏虹隱去了自己的落水和那珠子是被程紫玉轉贈給王夫人的那些經過。
“王玥個賤人!”那一瞬,昭妃頭皮都在發麻。那顆珠子是朱常安從她的寶貝頭飾上拆下來的,她還以為在程紫玉手上,原來在王家?
那個皮都皺了的死老太婆,她擔得起那顆珠子嗎?那可是御賜的……
魏虹當時心下就笑翻了。哪怕自己去不到朱常安身邊,也不會讓王玥好過……
當時昭妃與魏虹聊的很投機,魏虹這會兒想想,為了牽制和惡心王玥,昭妃未必不會幫自己……
這會兒昭妃找她,難道想幫她成為朱常安的人?……
只可惜啊,魏虹笑了起來。
晚了!
她可看不上朱常安了。
當然,即便如此,魏虹還是跑了這一趟。
昭妃倒是開門見山。
“本宮可以給你個機會。你幫本宮做一件事,事成后,安兒身邊,本宮給你留個位置。”
魏虹一愣。
好耳熟的話!
留個位置她想到了,可又有人要找她做事?
有意思,短短一個時辰內,兩位高人都要請她做事。
見魏虹沒有立即接話,以為她是在猶豫,昭妃也是一驚訝。她不是中意安兒嗎?不是應該連連發問或者快速點頭嗎?她這遲疑,難道信不過自己?
于是昭妃馬上又加大了籌碼。
“你放心,本宮既當面跟你應承,自然不會誆了你。別的事本宮或許做不了主,但安兒身邊人,本宮還是有本事安排的。”
昭妃表現地義憤填膺。
“哼,王玥有孕,安兒身邊總要有個照顧的人。這事本宮不能放著不管。魏虹,本宮覺得你挺合適。你覺得呢?”
魏虹張了張口。
或許今日在朱常玨手上吃多了教訓,此刻她的警惕還真就起來了。就是感覺哪兒哪兒都怪怪的啊?
應該是自己低聲下氣,昭妃頤指氣使才對,怎么覺得昭妃那么……怎么說來著,急功近利?
魏虹微微低頭:“爺他,不喜歡我。”
“怎么會!你那么懂事又可人。”昭妃果然殷勤,上來拉住了她的手。“我是他的娘,還會不知道他的心思。這事包在我身上!父母之命,你只要相信本宮就行。”
昭妃的信誓旦旦,更讓魏虹忍不住生疑。
畢竟魏虹別的不知,昭妃被禁足還是知曉的。先前來找她,只是希望討個歡心,望她能幫著自己美言幾句,可她還能有那么大能力安排朱常安?她到此刻還有膽量使幺蛾子?要么是她在騙人,要么是得了朱常安或者誰的授意才敢這么做。
昭妃揮手,讓人送來了許多精致吃食,又親自給魏虹舀了一碗魚翅。
魏虹有些慌張。
“不知娘娘要民女做什么?”
“我要你……”昭妃笑得慈眉善目,將計劃說了出來。
“畢竟咱們有合作的基礎是不是?”
魏虹一口魚翅剛入口便差點嗆死。
昭妃上來拍她的背。
“別怕別慌,一切都有本宮在。對你有好處。咱們各取所需,豈不是很好?”
可昭妃并不知,魏虹之所以慌張,并不是因為她提出的要求讓她恐懼和害怕,而是因為……
因為昭妃要的,竟然和朱常玨想要的,一模一樣!
“你放心,本宮絕對不會讓你有危險的,你若需要助力,本宮也能給你。隊伍在荊溪還會停留兩日,只要這兩日內辦好,本宮即刻便安排你到安兒身邊。”
這話……也是一樣的!
魏虹腦子雖亂,卻還沒蠢到去拒絕,只能笑著應了下來。
“若辦不成呢?”
“這事必須成!你若辦不成,只怕你家與王家就得決裂了。那后果,你自己想吧。你的前程,你爹的前程,恐怕有些危險。”
昭妃笑著來撫她手。
“而且,不會敗的。本宮已經有了法子,你一聽就明白了。雙保險,你絕對不會有事的!你是荊溪人,也只有你來辦這事……”
每一句都耳熟,魏虹聽得目瞪口呆。
差不多小半個時辰后,她才被一頂轎子送回了住處。
昭妃沖她的背影翻了個白眼。
“果然是個蠢貨。我不提,她連信物都沒要。省了本宮這只鐲子了。”
“那她辦成后,娘娘真要將她安排去四爺身邊?”
“自然……不會!本宮一切都聽安兒的安排。死乞白賴的賤人罷了,用完安兒自然會處置,就不用本宮操心了。”
“是,倒是可憐了那小……”
“好了。安兒不容易,既然要成大事,自然要狠得下心的。睡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