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來的這么多彎彎繞繞?桂兒柳兒聽得一愣一愣。
這女主子,還是高明。
程紫玉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笑。
“所以啊,我一點不擔心你們男主子。”
“可聽著她們自我介紹時,都是良家女,會不會有麻煩?”
“真正的良家女怎會叫人送來贈去?怎會流落宮中?公公送人來怎會只說是‘美人’而不提家世背景。所以說穿了,還是玩物。大概是某些家族可有可無的庶女養女,或是掛名在那些良家,用來行賄奉承討好用的女子罷了。皇上既然是‘送’,那肯定不會惹麻煩,且還是經過調教,有些本事的。
不過,這天下又有幾位能算計上你們男主子?我倒是擔心那幾位姑娘,嘖,身嬌肉貴,又都是處子的,可不能叫他糟蹋了。所以……”
程紫玉想到這兒一下坐起身來。
“既然人是要還回去的,可不能鬧壞了。你們還是找人盯一盯。李純萬一出手重了,你們一定趕緊找人上去制止了。別弄出個好歹,到時候反而甩不掉了。尤其是臉面,千萬不能破相啊!
桂兒,再一人給個荷包吧,里邊放個一百兩銀子,算是見面禮,補償費……加上心靈傷害費吧!”或許,還有意外傷害費,醫藥費。萬一壞了名聲,將來還不知能不能嫁出去,若這么看,一百兩,真的不多……
程紫玉想了想,又吩咐了下去,讓給四美送酒送菜送點心干果熏香熱水去……
“您這么算計男主子,好嗎?”兩丫頭幾乎異口同聲。
“我算計他什么了?一勞永逸的最好法子,他應該體諒我的,對吧?他既不想給我添堵,這事還是他來辦。”程紫玉不以為然眨眨眼.
“一勞永逸?”
“對啊,皇上那兒絕了這想法,那些想給李純送女人的家伙以后也不許有這想法!”今日皇帝送了美人來,這事肯定瞞不住。
有皇帝做了榜樣,近期送美人來的只會多不會少。
而且,回門宴那日,眾夫人們言語里多有試探,其中未必沒有想給家中女兒送來將軍府做妾之意。
所以這樣的事,還是要他出面。他擺出態度來,才能絕了這事。也省得隔三差五處理這類事,費了自己的神還害了別人家姑娘的聲譽……
“既然他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我是不是該先用晚膳了?”程紫玉很不地道笑出了聲。
“將軍都忙一天了,您這樣,不……”不好,桂兒忍不住為男主子抱不平。
“我先吃完,咱們才能有力氣去看戲啊。”
“您這樣,不得不說,真的是太解氣了!”桂兒聽到了“咱們”二字,熊熊燃燒的八卦之火頓時生起,那點對男主子的憐憫蕩然無存。“讓咱們親眼去盯一盯,男主子是如何收拾那些妖艷賤人的!”
程紫玉到底心疼李純的,吩咐菜都在鍋上熱著,只是叫了碗雞湯燕窩粥先吃了起來。
丫頭們被她一番言辭說服后,全都換了模樣。柳兒去候著執行盯梢任務,桂兒則一趟趟往回跑,向程紫玉匯報進度。
“按您吩咐,將那四位都安置在了相鄰不遠的幾個小院,小姐英明。四位已經緊張起來了,誰都想拔得頭籌。雖不說今晚就如何,至少要搶先留個印象。”
“小姐英明,果然一個個都是有本事的。幾位都打聽好了將軍的所在,也問到了前院過來的路線,她們都知道將軍不好女色,等著將軍上門是不可能了。所以個個想要動用自己手段,一個個正摩拳擦掌打算搶先個先機呢!”
“四位幾乎是不約而同,剛一安置好連飯都不吃,便均是叫了水,準備沐浴打扮,大概是要邂逅去了。”
“心思都一樣,于是四人你爭我趕,差不多時間準備好了,就那么碰上了。之后誰都不肯相讓,你來我往好不熱鬧。可四人一齊出手顯然不合適,最后用抓鬮的方式已經定下了順序。那位矮個兒的病美人身板雖最小,但運氣最好,第一個上了。”
程紫玉快速吃盡了碗中食物,換了身不太顯眼的便服。
“要是被男主子發現,奴婢掩護您。”
“誰要你掩護!”
“可將軍什么人啊,一看就知道是您算計他了,還偷看他……到時候會不會生氣?”
“飯后還不讓消食嗎?笨蛋!”
“那走,快走吧。”桂兒嘿嘿笑。
程紫玉快步走出。要生氣也是自己先來吧?自家公公給自家男人送來了女人,能不氣嗎!自己委曲求全給夫君安置了美人,若還要被夫君罵,那就更氣了,對吧?孝字當頭,事急從權,自己焉有被找茬之理?反之來說,不孝和善妒可都屬于七出之一。怎么看,自己都才是忍辱負重的苦主,對吧?
李純那里確實很忙。休沐時間縮短,意味著他原本的許多安排都要提前或重來。圣上要秘密擴充親衛,人選暫時不是大問題,因為他們一直都有在培訓和儲備人員,但能夠秘密安置人手之地卻不那么容易尋到……是以李純與幾個親信正拿了京畿地圖在探討。
大致圈了幾個地方后,李純出來已是夜幕降臨時。
他心下納悶,那人是還沒醒嗎?不說送飯送茶送湯,至少要來關懷下嘛。
睡了一下午,晚上可以不用睡了吧?
心里這樣一想,這步伐也快了不少。他幾乎是三步并作了一步快行而來。
幽幽夜色下,他還真沒想到月亮門后會閃出那么一個纖細的身影。
他已經盡可能閃開了,可那人還是被自己帶到了。
當啷的一聲,女子手捧的果盤落地,一地的果子蹦著,而李純已經走出去好幾步。
“對不住,我的錯,去管事那兒讓找大夫給你瞧瞧。”李純只余光掃到是個瘦弱女子,摔了果盤的,自然是丫鬟無疑。
美人沒料到計劃中的邂逅連郎君一眼都沒能搏來,自要繼續加油。她運氣這么好,得了老天垂青第一個表現,必須要把握住啊,否則,前邊可都是些妖艷貨色了……
“哎……嘶……”一聲嬌柔且酥到人心頭的呻吟傳出,“疼……”
十步外的李純還是回頭了。
撞了?摔了?咋了?
“將軍……留步……”美人巴掌大的小臉煞白,面上滿是痛楚,貝齒輕咬薄唇,果真我見猶憐。
“疼得不行了,”美人手指裙擺下微微露出的繡花鞋。“腳……不知是崴了還是錯到了。”
美人暗暗一掐腿,兩行珠淚一滾而下,愈加楚楚可憐。
這個時候,將軍應該會過來查看吧?他撞了人不負責嗎?掀開她的裙擺,不負責嗎?看了她的足,不負責嗎?名節都毀在他手上了,他自然也就不會放過到口的美食了吧?
當然,這種時候,更該是英雄救美。應該是男子闊步而來,一把將她抱起,急急忙忙送她就醫。而她則可以順勢攀上男子脖間,湊上去,再不小心來個肌膚摩擦,點個火什么的,火勢起來,自然水到渠成……
只是,美人想的倒是美,可現實的偏差有點大了。她的演繹剛一開始,她想象的一幕還沒到來,她的淚眼里便已找不到李純人影了。
人呢?
倒是風里,留下了他的一句話。
“姑娘忍忍,高聲叫喚幾聲,馬上就有人送姑娘就醫。你放心,醫藥費和補償費將軍府全權負責。”
啥?就這樣?
美人知道自己優勢,是弱柳扶風型啊,宮里的調教嬤嬤說了,男人看見她這樣的,都會自賤地骨頭酥三酥,能最大程度激起他們的保護欲的!嬤嬤自然不會騙人的,那肯定是李純不懂欣賞,肯定是!好氣好恨哦!沒想到一張好皮囊下,卻是一點不懂憐香惜玉!
李純還沒察出什么來。他前院一完事便匆忙過來,身邊沒帶人也沒與人說話。這后園子的丫頭也不是他招來的,基本都是生臉孔,他倒是沒在意,也沒多想……
可只不過才走出去幾十步,他又撞到人了。
他是走得快,他是有點心急,可還沒有魯莽到這地步吧?這府里的丫頭,逍遙王妃幫著調教了一陣,也不至于這般莽撞吧?
而這次,比剛剛的,更離譜。
這次是端了一盅湯的“丫頭”。
他早就瞧見了,當時他還心頭一喜,以為是夫人心疼,派人送湯來前院了。
“是什么湯?”他放慢了步伐,盯住了那湯罐。
“回將軍話,是當歸牛尾湯。”美人翩翩而來,頂著胸前顫顫巍巍的兩球。
可惜李純正挑眉帶笑,思量夫人言外之意,給自己送這補腎大湯,是幾個意思?果然是睡醒了,想干點大事嗎?這是暗示自己么?是見自己天黑還不至所以派人來催促了?她不好意思,所以用這隱晦的湯水來表示?
那可得趕緊走,不好讓興起的夫人久等了……
所以,他壓根沒注意到眼前美人凹凸有型的體態。
可就是李純走神快步的一瞬,湯水翻了。
李純注意力不集中,又剛提起速來,所以沒能完全避開。
這湯水,一半灑在了他的衣擺,一半潑在了她的身上。
然而不可思議的,是那“丫頭”似被這變故一驚,誠惶誠恐就撲到在地后,第一反應竟是上來幫李純去擦衣襟。
李純這才注意到被湯水濺到的位置略有些尷尬,他邊退兩步邊瞇眼正視眼前女子。
淡粉色的衣襟被湯水一浸,立馬就透了。濕漉漉的一大片全都黏在了身上,立馬將內里渾圓大個兒的真材實料清晰勾勒。
跪行的那幾步,更叫那胸都似乎要從衣裳里蹦出來。
衣裳不對,舉止不對,行頭不對,都不對!
這不是丫頭!
“你什么人?”李純聲音頓時冷漠如冰。
“奴家……”
“奴家?”
“奴家是新來的。名喚……”
“閉嘴!我不需要知道!”
不知是濕身見風之故,還是因著李純散發的冰冷氣場,又或是故意想要博取憐愛,美人竟是連連打了幾個寒顫,更顯得那胸一顫抖三抖。
美人沒能抓到李純又震懾于他的冷漠,趕緊又換了路數。
“好燙。”她身子一擰,蹙眉坐地,將玲瓏線條展現無疑。她素指捻著上衫一陣灑,“奴家被燙傷了。將軍,救命!”
李純居高臨下,能看見的風景更是不少。尤其從他這個角度,更能看見大片白里透紅的肌膚。
剛剛那一下,有兩滴湯水還灑到了他的手背上,所以他知道那湯水并不燙。那么,這個女人是想證明她的皮膚吹彈可破,以此來勾引他?
只可惜,他只覺得惡心。
濃香的湯水和她身上發散的脂粉香讓他嫌惡至極。
他已開始快速思考起來。
將軍府的奴才絕對沒有這膽量,所以這不是府中人。那么便是新來的,那是誰放進來的?程紫玉?只能是她了。因為他在前院并沒有人來請示過任何,能做主的也只有她了。是誰送來的人嗎?她居然收下了?她要做什么?
這么看來,之前那個與自己撞到的,與這女人也是一路貨?夫人沒那么無聊,她要做什么?之后還有沒有了?……
李純這么想著,強壓下了原本想要揮手示意來人將這女人收拾一番之心。
“這湯……哪里來的?”他再次避開她抓來的手,同時踩住了一片女子摔碎的瓷片。那瓷片尖利豎起,距離她的美腿只有半寸,成功阻止了她的繼續冒進。
美人一愣,問這個做什么?
她瞧瞧一抬眼,男子冷酷眸子里有黑深的旋渦打轉,叫她不寒而栗。
“廚……廚房端的……”美人不明白。一盅湯水而已,又不是多名貴的藥材補品,怎么也沒有自己這個天生尤物有吸引力吧?這男人怎么一臉可惜?
“將……將軍喜歡的話,奴……奴家再去燉?”
“不,我一年半載都不喝當歸牛尾湯了。會讓我想到你……想到你的臉,你的身材,想到你的氣味……”李純閃身離開。“我怕我會惡心犯吐。”
李純咬了咬唇,暗道:等著,都等著。這些女人,包括他的那個女人,都給他等著,待他弄明白這葫蘆里究竟是什么藥,一會兒一塊兒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