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紫玉聽完何思敬所言更是無語了。
所以,這兩人竟然犯了一樣的錯嗎?
說穿了,還是他二人的關系不夠穩固,相互信任度不夠,才會叫人全然掌控,輕而易舉鉆了一個又一個的空子。
可事已至此,明顯中套。
程紫玉示意了何思敬先與紅玉好好解釋,給兩人留了單獨空間,便開始料理善后。
這是當務之急。
程紫玉調了人過來,把剛剛紅玉和何思敬所言整合,讓將事件來龍去脈給報給柳兒,又交代了人去查查何思敬交好的那群公子,尤其是趙三公子。
而她再次去會了會春萼。
“你的紅寶簪子呢?”春萼所有東西都被翻了個底朝天。
程紫玉并沒發現紅玉記著的那根紅寶簪。
春萼大概猜到何思敬已經全都交代,也不再遮掩她的猖狂。
“那么貴重的東西,我怎會隨身帶著?那是我與二爺的定情之物,我得好好收藏著。不過,若是紅玉姐姐親自來,興許我會告訴她。”
定情之物?紅玉姐姐?
程紫玉一聲冷笑。
這個賤人,不管弄死弄殘,也絕不能將之留在何家。紅玉性子本就急躁,早晚被她氣出好歹來。
“你是不是想把我弄出去?怕不太好辦呢!請神容易送神難,我雖不是神,可無奈知道我成神之人不少呢!”
“翠花,誰指使你的?”
“哪有人指使我?我與二郎兩情相悅,一見傾心,干柴……”
“堵上她嘴!”程紫玉不想聽了。春萼不老實,好好問顯然是不會坦白的。
“你怕了……嗚。”縱是春萼那嘴堵了個嚴實,可她還是在笑。
而她猖狂和有恃無恐的模樣,叫程紫玉有幾分沒底。
程紫玉不再理她,坐等柳兒那邊的消息,也等著已經去請的大夫。
而柳兒那里送來的第一波消息已經到了。
說是昨晚,劉虎在老屋村上放了六百個炮仗,還破天荒地辦了十桌,請鄉親喝喜酒。眼下,那村頭已經無人不知劉翠花被抬進何家了。
而春萼的婆子則在轎子后邊撒了一路的銅錢,連何家兩旁的鄰居都已驚動了。都知何家新抬了一美妾進門。
換而言之,水已潑出,再輕易收不回來。
眾目睽睽,輕易動不得手。
程紫玉越聽越不爽,還因伴著這事,一夜之間,風言風語也到了。
有說:美妾身懷有孕,何二奶奶被迫收人;有說:并不是被迫,而是何二奶奶自己不孕,想要那個孩子;還有說:何二奶奶身體毛病大,脾氣又不好,早有御醫斷言生不出孩子,荊溪郡主給找了多個御醫看診,個個束手無策……
程紫玉聞言壓不住火氣,少有地將手中杯砸了個稀巴爛。
這樣的言論對紅玉來說無疑將是軟刀子。紅玉身子沒毛病,懷不上主要在心病。她已經夠緊繃了,再有這樣的謠言來逼她,這是要她命呢!
“還有一個更離譜的謠言。”
“說!”
說:其實早在南巡時,郡主便知親姐姐不孕了。因怕這事傳出去會影響了自己的姻緣,所以當時便牽線搭橋,攛掇著把親姐嫁給了自家表哥。
這事,連何家都瞞過了,害得表哥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而郡主又以程家來拿捏表哥,導致表哥時至今日的一切行動都被郡主給控制了,連抬妾室都不敢,只能在外邊生米煮了熟飯,才迫著何二奶奶將人收房。
可今早郡主便上門興師問罪,要拿下那美妾。若不出意外,這美妾怕會一尸兩命……
“編的可真像!”所以,自己若敢對春萼動手,便是落實了這謠言了是吧?可那又如何?程紫玉覺得管不了太多了。不管對方還有什么后手,哪怕只為了紅玉,春萼也不能留在何家,這事她必須攬下來!
“還有,有人在傳播,說郡主城府極深,手段也深藏,走一步算三步,連至親都往火坑里推,不但逼迫和控制了自己表哥一家,就連自己親爹親叔和庶妹都害……”
無語至極,所以一年前那些亂七八糟的故事被人掐頭去尾重編了故事,已經開始流傳了。
程紫玉冷嗤了起來。
所以啊,說到底,都是沖自己來的。
是自己害了紅玉兩人。
先前她還只是懷疑春萼身后有人,那么此刻,這一點已經可以確定了。
“去封鎖謠言,盡可能追根溯源。人手不夠便跟將軍借一些。”
“已經去做了。”
是朱常安嗎?也只有他了。
朱常玨眼下自顧不暇,絕對不會冒著暴露的危險來如此迂回費力做這事。
而朱常安……是不是昭妃的事,他銀兩的事,王玥和孩子的事,他被皇帝召回之事刺激了他,所以他開始反撲了?
所以他也選擇了從自己的身邊人下手?
也只有他才會清楚自己的那些軟肋。
誅人先誅心,所以他先拿紅玉開刀嗎?
紅玉前世因他而死,也一定意義上壞了他好事。今生紅玉避開了薛駿,他又如何會讓自己好過,讓紅玉過好,他如何會善罷甘休……
程紫玉只覺得太陽穴一脹一脹的疼。紅玉何思敬的事,她管定了!
大夫到了。
給春萼把了脈,確認那胎還在。胎兒健康,已近兩個月。程紫玉掐了掐時間,大略正是何思敬提到那次郊游的日子。若何思敬所言是真,就那么一次,便懷上了?運氣太好了!
程紫玉本欲讓大夫開一方藥,直接流了這來歷不明的孩子。但一想,既然謠言已起,她又一心要護紅玉兩人,那這事倒不好輕易動手了。至少,不能在何家動手。
先將人弄出去再說!
大夫離開。
春萼表示有話要說。
程紫玉讓人拿開了她口中抹布。
那春萼依舊囂張,還啐了一口。
“你若敢動我孩子,敢殺我,就等著看你后果吧。我是爛命,你可是郡主,不值當的事,你可得斟酌了。”
“就這個?那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了。”
程紫玉面不改色。
“春萼,你出身不好,規矩不行。我決定把你帶走,親自管教。待你過關了,再放你回來。來人,叫個馬車進來。”
春萼的嘴被再次堵上,程紫玉吹了個口哨,來了個暗衛,交代讓抓了春萼那幾個奴才好好審問。
馬車還沒到,小丫頭便招了。
昨日何思敬的確逼著春萼喝了碗墮胎藥,還在那兒等了一刻鐘才走。
可她們早有準備,那邊何思敬一離開,她們便趕緊拿藥物催吐了。
時間到底不長,基本吐出了九成的藥。
她又灌下了足足一大桶的水,并喝下了一大碗的保胎藥。
那點殘留的藥物被稀釋,哪還有多少效用。
這胎保養不錯,當時她只腹中稍微有些不適,很快便平息了。
胎就是這么保下的。至于紅寶石簪子,只是一兩銀子一支的假貨罷了。
她們早知程紅玉的人在跟著。
故意這么顯眼讓發現,自是存心要挑撥。
紅玉隔得遠,哪里看得出真假來。
“來龍去脈,好好問問。”程紫玉吩咐了暗衛。
馬車來了,她又示意人將春萼綁了塞上車去。
一行人剛要往外走,何家管事來了。
程紫玉看他兩條眉毛打了結,知道又有破事。
原來,昨日何家去抬人的轎子離開后,春萼那小丫頭便給那小院周圍左鄰右里都派了喜糖,撒了銅板,還找了上次爭吵的婦人,對其警告了一番,將何家程家和李純全都扯了進去。
小丫頭口帶臟話,分明就是要挑事。
那婦人被罵火了,拿了掃把出來趕人。
可小丫頭竟早有準備,不知何時把老家村上的兩條大狼狗帶來了,當即便吆喝著命令兩狗沖那婦人咬了去。
狗再一見揮舞的掃把更是來勁,上去便撲住了婦人一頓撕咬。
小丫頭叉腰怒罵,讓有本事的上門算賬,當時便囂張離開了……
說當時那婦人家中出來幫忙打狗,有好幾人都被狗咬傷了。
婦人被救下時,大腿和手臂都被咬掉了一塊肉,一張臉也破相了,大夫上門忙乎了整晚,婦人傷重,差點就一命嗚呼。
當時已晚,對方按下了怒火,但并不代表對方會善罷甘休。
這會兒那家子人都來了,擔架一抬,將幾個傷員在何家門前一字排開,怒罵何家人仗勢欺人,他們必須討要個說法。
“那家人怒火沖天,來勢洶洶的,小的上去安撫,可他們怒氣不減,眼下在門前一叫喚,便引了一大堆圍觀的。由于涉及到那位,奴才不好做主。二爺已經去交涉,讓小的來問問郡主您的意思。”
“你把昨日惹禍的小丫頭交給二爺。這事讓二爺處置吧。”
“要不要屬下再去查查上門來的那家人?”暗衛將人交出去后主動問到。
“先等等吧。二爺若能順利擺平,說明這家人沒問題,也是被算計中的一環。若這家人不依不饒,便能肯定他們有問題了。”
那邊何思敬親自去開了大門,畢恭畢敬出去行禮,讓受害者一家子進門說話,并當著圍觀眾人面表示:此刻便去徹查,若是何家人所為,一定給個交代。不但會承擔所有醫藥費,還會做出相應補償并對肇事者嚴懲不貸。
他風度夠了,姿態又低,伸手不打笑臉人,對方倒是沒有繼續糾纏鬧事,跟著進了門。
程紫玉也跟去瞧了眼,見門外圍觀眾人口中倒也沒有什么難聽話,反而有不少人都在贊著何思敬有擔當,年紀輕輕遇事不畏縮還沉穩。
她瞥到一株花樹后,紅玉也站在那兒,將復雜的眼神留在了何思敬身上。
程紫玉走了去。
“你也看見了,他是個有主見的。”程紫玉覺得,這兩人問題已經攤開,既然還有情分,或許還可以努力一二。他們一切都來的太順了,若能邁過去,說不定可以過得更好。
當然這選擇權,還是在紅玉身上。
“春萼的丫頭招了,何思敬是被算計的。他沒想過要那孩子,也從沒打算收容春萼。人非圣賢孰能無過,這件事要說錯,他最大的錯誤不是被算計,而是因為怕你多心而沒第一時間對你坦白。但我覺得這恰恰說明他在乎你。
所以真要找個罪魁禍首,那便是我。是我太疏忽了。是我對你們關心不夠,是我沒保護好你們,是我傷了你的心,是我對娘和外祖母食言了。我對不住你。你什么都不用擔心,春萼遺留下的殘局我給你解決。她不會硌你眼,她的孩子也不會臟你手,你只要想想你將來。何思敬那里,我希望你好好考慮下。
但不管姐你如何決定,我都會站在你身邊。你想如何,我都支持你。你晚些時候與他平心靜氣好好談談。好嗎?”
程紫玉抱了抱她:“誰還沒個坎,都會邁過去的。”
隨后,程紫玉去瞧了眼那鬧事的一家子。
她到時,何思敬基本已將問題解決了。
那小丫頭搬弄是非,作惡滋事,何思敬表明了態度。
當即便將人綁起痛打了起來。
“此等惡奴,兇殘成性,何家自不會包庇。”
對方婦人無妄之災,腿肉被撕扯,將來能不能長好還不一定,大有可能致殘。不讓對方好好泄恨,如何會善罷甘休。當然,何思敬對這奴才也是恨急,自不會手下留情。
下人在他示意下,上來當場便打斷了丫頭一條腿和一只手。
“把另一條腿也廢了。如此,看她將來還如何跑出去為非作歹。”何思敬向那家人賠了不是,又誠意十足承擔了一筆銀錢。
對方見何家態度很好,自然不會揪著不放,很快便離開了。
程紫玉私下與何思敬說了幾句,讓他這幾日不用急著去工坊,先在家里與紅玉好好談一談,爭取把隔閡消除了。
何思敬謝過了程紫玉。
“既然話都說開了,我自然不會有顧忌。一定會讓她的心回來。紫玉,你放心,我會讓她回到先前狀態。”
程紫玉點頭。
“需要人手或是什么只管跟我說,我先把春萼那事給解決了。”
“多謝你了。”
“都是一家人,何談謝字。”程紫玉負罪感上來,這事本就是沖自己來的,主使拿了自己在意之人開刀,其心可誅。是她對不起他們。
何思敬一下開懷了,“我去了。”他快步離去,“我這就去找紅玉。”
“好!祝你馬到成功!”
“二爺,郡主!”何思敬剛提了前襟跑了幾步,管事卻再次抹著一頭汗,氣喘吁吁匆忙跑來。
“二爺,老爺和夫人,到了!已經到側門了!”
“誰?”何思敬一驚,與程紫玉異口同聲問到。
“老爺,夫人!”見兩人還在愣著,管事急到:“二爺,您父母,從荊溪趕來了!”
兩人再次一對視,同是心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