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熟悉互聯網發展史的人都知道,谷歌最終采用“荷蘭式拍賣”上市,把那幫華爾街老陰比們都給涮了。
這是一個石破天驚的選擇,讓谷歌瞬間變成華爾街公敵。
瑞士信貸作為谷歌指定的承銷商,以雙方當時簽署的期權協議,那些參與上市運作的瑞士信貸員工,都能通過“綠鞋期權”來低價購入股票——比市場價優惠40美元,在規定時間內每人限購100股。
咱們說得更清楚一些,如果我是瑞士信貸的員工,且參與了谷歌的上市運作。那么我只需要投資4500美元,以45美元的價格買100股,這些錢在開盤當天就能變成1萬美金,三個月后就能變成2萬美金。
然而,無人購買。
因為這些內部人士都被嚇到
了,小道消息滿天飛,華爾街明里暗里的表示谷歌會失敗。
谷歌一家公司能對抗整個華爾街嗎?顯然不能。于是相關從業者們一致唱衰谷歌,也不相信谷歌股價會大漲,從而失去了大好的投資機會。
但是,此時此刻,也就是宋維揚年初飛到美國的時候,谷歌并沒有“拍賣上市”的瘋狂打算。
就在上個月,谷歌突然終止與微軟的談判,說咱們不打算賣身給微軟了。然后宣布雇傭摩根士丹利和高盛兩家銀行,做為谷歌IPO上市的承保機構,集資額預估為40億美元,投資機構估計將有120億美元的谷歌股票將被市場化。
而在IPO上市之前,公司創始人、股東和承銷商,會進行長達數月的談判。大家坐在一起商量,應該公開募股多少多少,其中哪些賣給內部員工,哪些又定向賣給大股東,承銷商的期權合同又該怎么簽,反正整個過程耗時長久且非常繁瑣。
宋維揚這次來美國開會,甚至都沒談到以上關鍵內容,直接遭遇五家股東的聯合打壓。
所有股東都想趁著IPO的機會增持股票,卻不讓金牛資本參與其中,理由是為了谷歌的長遠發展……其實都是扯淡,以谷歌現在的情況,根本沒資格讓美國政府盯著,也不會在乎華人股東的持股比例。
明擺著的,他們就是在聯手欺負宋維揚這個中國人!
紅杉資本更是想收購宋維揚手中的創始人股票,就是那種1股當10股投票權的股票,因為兩位創始人咬死了必須實行AB股模式。
宋維揚全程保持微笑,樂呵呵的說可以啊,現在咱們就簽署期權合同。按照美國相關法律,谷歌上市半年后我賣多少給你,不管市價如何都賣你每股300美元,上市一年后我再賣多少給你,不管市價如何都每股500美元。
紅杉資本的談判代表瞬間不說話了,鬼知道一年之后谷歌股票會漲成多少。谷歌現在的估值才20多億美元,即便馬上就要IPO上市,每股300美元的價格也純屬想錢想瘋了。
現在可不是四年前,互聯網泡沫早就擠干凈了!
談判宣告破裂,宋維揚也懶得浪費時間,直接讓談判代表出席接下來幾個月的會議。
拉里·佩奇和謝爾蓋·布林為歡迎宋維揚,特別選了一家中國餐廳吃飯。點餐之后,拉里笑問:“宋,你現在是不是特別憤怒?”
“怎么會?我把那些家伙都當成小丑,你會因為舞臺上小丑的表演而憤怒嗎?”宋維揚笑著說,“我只會感到滑稽。”
謝爾蓋說:“紅杉資本不僅想收購你手里的股票,還想收購我們手里的股票。如果我們不賣的話,他們就不同意AB股模式,這些資本家想要獲得谷歌的控制權。”
美國確實早就有AB股模式上市的公司,但已經消失很多年了,拉里和謝爾蓋這是在挑戰資本家的權威。
宋維揚聳聳肩:“我也是資本家。如果他們出得起錢,我會很樂意把股份賣給他們,可惜他們都太吝嗇了。”
謝爾蓋哈哈笑道:“那是因為你的出價太離譜了。如果谷歌上市半年后的股價能達到300美元,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意味著整個納斯達克都會被谷歌帶熱!”
拉里頗為憂慮地說:“去年納斯達克指數上升太快,今年元旦之后持續回落,整個網絡股大盤都不景氣。高盛和摩根士丹利對谷歌信心不足,他們給出的綠鞋期權定價居然才80美元,我現在正打算更換承銷商。”
謝爾蓋說:“這是華爾街的慣用模式。作為承保商的投行與原股東們聯手,嚴重低估即將上市公司的價值,甚至故意釋放負面信息,以此來壓低公司的發行價。原股東趁著IPO大量增持,承保商也瘋狂低價買進,開盤第一天就能獲得50以上的利潤,網絡泡沫嚴重時甚至能獲得200的利潤。他們倒是賺翻了,公司和創始人卻損失巨大。”
這就是紅杉資本不允許宋維揚在IPO階段增持的原因所在,對于華爾街來說,宋維揚始終是一個外人,他沒資格在關鍵時候分一杯羹——公司IPO上市,當然希望融資越多越好,但卻會大量稀釋股票,現有股東未必能夠利益最大化。
美國是一個包容的社會,同時也極度封閉,除非你能給他們帶來更大的利益。
宋維揚問:“在你們心里,谷歌的發行價應該是多少?”
“120美元以上。”拉里說。
三人正聊著正事兒,中餐廳的服務員把餐具端上來了,沈思看著那些塑料筷子有些傻眼——姑且叫它們筷子。
筷子的一頭是餐叉,可供美國佬直接使用。另一頭是筷子模樣,不會用筷子的美國人,也能把這玩意兒當鑷子使用。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從中掰開,那它就是美國版的一次性塑料筷。
見沈思正在擺弄筷子,拉里主動介紹說:“沈小姐,這家中餐廳的李鴻章雜碎特別好吃!”
“李鴻章……雜碎?”沈思頗為驚訝,心想李中堂可夠慘的,死了一百多年還天天被美國佬咒罵。
拉里微笑道:“是的,李鴻章雜碎是這里的招牌菜,另外左宗棠雞也非常美味。”
好嘛,晚清的一對政壇冤家,如今依舊在美國斗個不停。
懷著無比期待的心情,沈思終于見到了這兩大名菜。在她看來,一個是亂燉,一個是咕咾肉。“左宗棠咕咾肉”酸酸甜甜的,按理說應該很好吃才對,可惜那玩意兒實在太甜了,吃起來瞬間齁嗓子。
于是,“李鴻章雜碎”就成為主攻對象,被宋維揚和沈思吃了大半。
謝爾蓋卻津津有味的吃著咕咾肉,說道:“我們還是想盡量爭取AB股模式,實在不行也只能放棄,反正短期內我們可以控股。以后若是遇到惡意收購,那就啟動‘毒丸計劃’,反正不會讓其他人控制谷歌。”
“毒丸計劃太被動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宋維揚說。
所謂“毒丸計劃”,咱們就不作專業解釋了,來一個比較形象的比喻:有只老虎想吃我,我當著老虎的面狂吞毒藥,那我變成了一個毒人。只要老虎把我吃掉,我不把它毒死也能毒殘。于是老虎只有兩個選擇,要么放棄吃我的計劃,要么冒著生命危險把我吃掉。
你別想弄死我,大不了同歸于盡!
歷史上,盛大曾經想要收購新浪,而且已經付諸實踐了,新浪通過毒丸計劃才僥幸逃生,但也因此在短期內元氣大傷。
拉里問道:“宋,你有什么好的建議嗎?怎樣迫使其他股東同意AB股方案?”
“不管他們就是。”宋維揚笑著說。
謝爾蓋道:“但他們跟承銷商聯手壓價太嚴重了,特別是紅杉資本,簡直是谷歌上市的最大阻礙。”
兩位創始人對紅杉資本的警惕與憎恨,那是有具體原因的。紅杉資本在雅虎有大量投資,想把谷歌變成雅虎的側翼保護者,甚至曾經雅虎的搜索業務交給谷歌,這讓谷歌兩年前卷進了非常麻煩的專利官司。同時,紅杉資本還逼迫谷歌更換CEO,試圖通過行政手段來控制谷歌。
宋維揚笑道:“多找幾個承銷商,更換現在的承保機構,美國那么多投行,又不是鐵板一塊。”
“我也有這個打算。”阿里壞笑起來。
歷史上,阿里和謝爾蓋被投行惡心的同時,也把那些投行給惡心得想吐。
因為谷歌的業績實在太好了,在未上市的互聯網公司中一枝獨秀,投資銀行迫切需要這樣的公司來刺激股市。于是谷歌始終不簽承保合同,先是個高盛和摩根士丹利宣布合作,接著又跟瑞士信貸眉來眼去,中間還在勾引其他投行入局。
那些投行為了獲得谷歌的上市業務,先是聯手對谷歌施壓,很快自己就打起來了。一般情況下,承銷商要收取7的融資傭金,硬生生被谷歌壓價到3。到IPO第二輪融資時,美林證券直接宣布退出,原因是谷歌支付的傭金,已經低得讓他們無錢可賺。
宋維揚樂道:“要不拍賣上市算了。”
阿里和謝爾蓋對視一眼,突然就大笑起來,阿里甚至拍桌子說:“這是個天才的想法,讓華爾街的資本家們吃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