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麟眼中,金是值得信任和依賴的伙伴,凱恩斯是毒舌又嘮叨的老師,洛特是有點兒可怕卻又沒有威脅的冰山,貝爾是個中二癌晚期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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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伽藍給她的印象比其他人都要復雜得多,英俊,多金,優雅且……危險,即便沒有金考試之前的忠告,她也在下意識地遠離著伽藍。
沒錯,就是危險,尤其在這個夜晚,在黑暗的掩映之下他仿佛卸去了全身的偽裝,當被他注視的那一剎那,林麟竟想到了蟄伏在黑暗中的蛇,瞇著毫無感情的眸子,優雅,敏捷,殘忍,吐著蛇信,耐心地等待著時機,將自己牙齒中的劇毒注入敵人的身體,不死不休。
那是一種詭異的,危險到來前的壓迫感。
“伽藍?”林麟又下意識地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這名字如同枷鎖魔咒一般,讓青年在下一秒穿上了名為“伽藍・亞倫”的偽裝,他帶著標準地如同用儀器測量了一般的微笑輕聲開口:“原來是你呀,林麟。”
他的聲音十分溫和又真誠,卻讓林麟不自覺地打了個寒戰,她摸了摸手臂上豎起來的汗毛,糾結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有種直覺,如果她今天逃了以后會倒霉的……
伽藍看著林麟走向自己,她肩膀上的摩多正對著他呲牙,摩多的頂上還有一只更小巧的紅色東西在甩著尾巴,有些像威脅?真是奇怪的又可笑的組合。
隨著林麟的走近,他緊繃了幾天的神經竟奇異地有了稍許放松,可當他意識到自己竟然也在被林麟影響了的那一刻,又不自覺地警惕起來,刻意地繃緊那根弦,抬起手,手動開啟廚房墻壁上的開關。
如同夕陽般的柔光從天花板上撒了下來,竟在瞬間溫暖了整個空間。
林麟呼出一口氣,燈光一下子讓她覺得安心多了,全身心都放松下來,她這時候才注意到伽藍面前竟然是一大堆的食材和一份做好了的食物。
“你做的?”林麟有些好奇地看過去,雖然好像冷掉了,可賣相極佳,嗯,有點兒像食物拼盤,肚子更餓了。
“嗯。”伽藍點頭,正對上眼前三對大中小號的眸子……林麟微歪著頭看著他,那只摩多歪著身子看著他,那只小蛇一樣的東西扭著身子看著他。
那表情實在太過簡單易懂……
林麟: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可不可以吃?
摩多:吃吃吃!!!
未知生物:吃吃吃!!!
伽藍竟覺得有些難以招架,他移開了目光,直接將盤子遞到林麟的手里。看那三只迫不及待地向食物出手,他猶豫了一下,提醒道:“我還沒嘗過……”
他話音未落。“咳咳咳。”,“噗噗噗”,“吐吐吐”的三種聲音已經同時響了起來。林麟飛快地放下盤子給自己倒了杯水,她肩膀上的小暗則像支箭一樣拍打著小翅膀沖向水管。隨著嘩啦啦的水聲,那兩只已經一起躺倒在水池里。
“伽藍,咳咳咳。”林麟迅速喝完一整杯水,才從“劇毒食物”攻擊中復活,她認真想了想,誠懇地望向他,語氣沉重地說:“請你千萬不要嘗試!”
伽藍的心情突然一下子好了起來,竟然有了一種惡作劇之后的成就感,他扭開頭,微微握拳捂著下巴低笑出聲。
他是故意的吧,林麟有些郁悶地走到水池邊,看來還是要自己動手了,她把小暗它們撈出來放到一邊,這才轉身看向他:“你想吃什么?”
“我?”伽藍愣了愣,林麟撇了撇嘴,那表情代表了兩個字:廢話。
“這個時間來這里肯定是為了吃東西吧。”林麟走到餐廳的機器人旁邊,開機,沒成功,檢查了一下,竟然設定了嚴格的工作時間,她又查看了一下廚房機器的自加工系統,也被限時了,怪不得伽藍自己動手,還好,食材都還在,看伽藍完好無損的模樣,也不像是東西被動過手腳的樣子。
林麟隨手從機器人旁邊的隱形抽屜里拿出一條圍裙,穿好,果然和林冉那里的廚房一樣,自備各種輔助物品。
“你想吃什么?”她又問了一遍,已經開始動手清洗東西:“對了,麻煩你順便幫我檢查一下那些東西有沒有被下毒。”有伽藍在還有一個好處,他比自己厲害多了,大概不用擔心別的學員進來找麻煩。
伽藍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女性這樣指揮,這讓他感覺有些新奇,最重要的是,他心中的那些陰郁似乎消散了一些。他順從地走到了林麟身邊,檢查她遞過來的東西,然后認真地想了想:“我想吃雜燴煮。”
這倒是讓林麟愣了一下,雜燴煮和地球上的火鍋很像,調好湯底把一堆東西丟在里面煮,做起來很方便,她點頭答應下來。
“怎么了?”伽藍敏感地感覺到了林麟一瞬間的猶豫,忍不住問。
“沒什么,就是覺得你吃雜燴煮的感覺有些不搭。”林麟一邊整理著食材,一邊拍開想偷吃的小暗,實話實說:“我正在腦補你穿著正裝抱著一口鍋吃東西的樣子。”
伽藍忍不住又笑了:“可我今天沒穿正裝。”
林麟又愣了愣,忍不住又向他看了一眼,果然,今天的伽藍穿得十分簡單,沒有低調奢華的正裝,更沒有鑲嵌著貴金屬的袖扣,他只穿了一件看起來還算舒適的襯衫和長褲,就連腳下的鞋都是運動款。
“真奇怪。”林麟把那只紅色的小家伙從一堆的蔬菜里揀出來放到一邊:“我才注意到,就好像腦子自動給你加上了手工限量版的外衣。”
伽藍收起笑,他明白林麟的意思,這正是他所接受的那些教育的真正魔力,哪怕再落魄,他的神情,儀態,也要打上貴族和上流社會的標簽。
好像氣氛又沉重了,林麟敏銳地感覺到身邊伽藍的變化,她立刻轉移了話題。
“我看過《真愛之心》了。”
伽藍檢查東西的手停住:“你看了?”
“嗯。”林麟又一次把打算對未加工食材下口的小暗拎到了一邊:“確實很好看。”將一只塊莖類的食材去皮:“里面無論是親情、愛情還是戰爭中的感人事跡都很好看,而且感覺太真實了。”她糾結了一下說:“最后一集我都看哭了。”
“為什么?”伽藍看向身旁的林麟:“那個結局不是很好么?”
“因為感人啊。”林麟沒有察覺他的注視,而是把去過皮的食材切片:“就好像和里面的人一起體驗了一段人生,結局的時候覺得又感人,又不舍。”
伽藍挑起唇:“就算明知道那些故事都是假的,就算知道,實際的歷史上男主角被人背叛死在了戰場上,女主角嫁給了別人也會感動么?”
林麟抬頭看了他一眼,確定是伽藍本人,才忍不住吐槽:“不要嚇我好不好,我剛才突然以為你被凱恩斯附身了,如果他知道我在睡前沒有看他給我開的書單,而是看了《真愛之心》,一定會……”林麟用手虛劃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她有些膽小又有些可笑的樣子讓伽藍覺得認真問這種問題的自己就是個傻瓜,這令他想到了那個見到林麟就智商就會直線下滑的貝爾・查。
“里面的男主角帥極了!”林麟不自覺地談起了劇集。
伽藍提醒了一下自己不要像貝爾靠攏,卻還是忍不住接口:
“男主角用機甲的樣子實在太不專業了,一看就沒有經過系統專業的訓練……”
“啊,原來是這樣,怪不得論壇里也有人吐槽。”林麟也說:“我還喜歡女主角,雖然有點兒小白花,女配角實在是太壞了。”
“那個劇集里的惡毒女配簡直蠢極了,現實里怎么可能有這種人。”伽藍開嘲諷:“那些陰謀簡直糟糕透了,竟然還會有人上當,絕對是智商下線。里面的漏洞至少有13個……”
“哎?”林麟怔住:“我竟然一個都沒看出來……”
“不會吧!”伽藍認真解說:“比如第三集、第五集都暴露過……”
林麟一邊處理食材一邊認真聽著:“原來如此,伽藍你好厲害!”
兩個人就這樣理所當然地說起了流行全星際的狗血劇集,竟然十分地合拍,都無意識地放松下來。
處理食材的任務接近尾聲,林麟突然松了口氣說道:“能和我討論這個的伽藍讓人放心多了。”
“為什么?”
“因為喜歡肥皂劇的人一定不是壞人。”
“……”伽藍沉默了一瞬,他想到了自己和修:“你的理論還真讓人不敢恭維。”
“喜歡這種純粹愛情故事的人怎么可能是壞人?”林麟顯然已經一點兒都不怕他了,還調侃道:“你不知道么,你之前的笑可怕極了。”
這是伽藍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可怕?”
林麟咧開嘴,學著伽藍平時的笑容,但顯然不怎么成功,就像是在做鬼臉,她用手指比了一下弧度:“就像拿尺量過,標準過頭了。”她調侃:“有這種笑容的人,看起來就像反派。”
林麟把煮沸的湯汁分到了三個小鍋里,又把處理好的食材分別加進去,繼續加熱。她并沒有注意到伽藍此刻復雜的表情。
“你現在就正常多了,好吧,其實是和你現在的這身衣服很搭。”林麟又掃了一眼他的裝束:“落魄的貴族少爺,你的這鍋雜燴煮已經快好了,您可以隨時準備抱走它,請放心,它至少不會毒死你。”
她顯然是在說之前伽藍烹飪出來的那盤“毒藥”,伽藍忍不住又一次笑了,他破天荒地做了“伽藍・亞倫少爺”從來都不做的事情,把三份雜燴煮放在了廚房里條形料理桌上。
廚房里竟然沒有椅子,他又相當暴力地從櫥柜中抽出了兩把長抽屜,豎在了桌子的兩側:“廚娘林麟小姐,請允許我為您拉動椅子,用以感謝您的款待。”他的說話方式和劇集里的男主角如出一轍。
林麟配合地拉了拉自己的裙擺,浮夸地學著《真愛之心》惡毒女配的樣子,高傲地揚起下巴,坐了下去,無奈“椅子”太扁,有些立不穩,她甩了甩頭發,指著伽藍的那把椅子哼道:“伽藍少爺,我說過多少次了,像我這樣傲人的身材,至少需要兩把椅子才坐得下!”
“噗,哈哈哈。”伽藍終于忍不住,沒有形象地大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