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鬧靜北侯的顧衍如今雙膝跪在姜氏面前,無力的耷拉著腦袋,默默聽著姜氏訓誡。
顧明暖站在一旁同樣一臉嚴肅,不過盛滿笑意的眸子顯示她此時心情極好。
是該有個人管一管父親了!
錢嬤嬤站在門口傾聽著里面姜太夫人中氣十足的聲音,同樣是滿臉的愉悅之色,招呼著玉桃閣的丫鬟忙前忙后,往日清凈如同一汪死水的地方如同老樹抽出稚嫩的心芽,換發勃勃生機。
“你不肯聽我勸說,我依著你,左右你也不是我養大的,可你倒好,把我屋子都給砸了,你爹當年都沒你囂張啊。”
“伯母……”
顧衍暗暗的看向顧明暖,誰知女兒就是不搭理他,“我力氣大,要不我幫您把屋子修一修?”
姜氏清亮的眸子盛滿笑意,嘴上卻道:“我可不敢勞動拆了靜北侯府的大英雄幫忙。”
“也沒全拆,只是拆了幾間屋子,然后蕭陽就到了。”
他誠實的話語,徹底震驚了姜氏!
顧明暖腦袋都塊縮進胸膛里了,沒見過吧,伯祖母,您以后會慢慢習慣的,想當初她剛重生的時候,被顧衍噎住,囧住的畫面不好太多哦。
不過蕭陽最后還是出面了!
等下次再見面時,她一定要好好同他說道說道。
姜氏囧了半晌,笑道:“你也別在我跟前裝孝順,你身上有銀子幫我修玉桃閣么?”
顧衍摸著自己的腦袋,看了看顧明暖,委屈的動了動嘴唇,“我有一把子力氣。能幫您搬搬抬抬重物。”
“你好好在陛下跟前當值,陛下是念舊的人,曾經的顧四郎不僅智謀無雙,還是一個鮮衣怒馬的世家貴公子。當年在燕京多少人家的少爺公子都學著顧四郎……可惜……”
物是人非,不僅顧四郎去了,那些勛貴功勛之后,同四郎最是脾氣相投的朋友也陸陸續續的離開人世或是遠走。
楚帝從來就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自從遷都南下后。功勛武將被他清洗了一遍,許多顯赫的將門漸漸的落寞下去。
如今朝廷上的武將經歷戰陣得少,紙上談兵得多。
顧明暖目光閃了閃。莫怪靜北侯蕭越無法遏制,同在北地征戰的蕭家軍比,金陵的武將們太稚嫩了,一旦蕭家揮兵南下。誰敢為楚帝阻擋如狼似虎的蕭家軍?
她比前生見得多,經歷得也多。自然更深入楚國上層圈子,這是她前生想都不敢想的圈子。
戒驕戒躁,保持本心,顧明暖漸漸平靜沉穩下來。無論身份再怎么變化,她所期望的東西都不曾變過,上前扶起顧衍。“伯祖母,我爹以后再不敢了。”
顧衍心里燙帖得很。還是女兒疼自己。
姜氏讓顧衍去外院休息,扶著顧明暖的手,低聲道:“我能幫你看著顧衍,可你也得多用些心。今日蕭指揮使……”
本來同蕭家坐下談談的事不該她們操心,姜氏對信奉中庸之道的顧征實在是不放心,蕭陽又是極難對付的,倘若姜氏出面……南陽顧氏就少了一張決勝的底牌。
蕭家和顧家還沒到亮底牌的地步,這時誰先露出全部實力,誰就輸了,還有可能給楚帝或是別人留下攻訐自己的機會。
“他救了安樂王殿下,等祭天舞后,我陪著殿下親自登門向蕭指揮使道謝。”
“也好……”
姜氏先點點頭,隨后心中隱隱有一絲異樣,她這不是送羊入虎口吧?!
顧明暖抬起沉穩的眸子,不帶任何異樣的詢問:“伯祖母?”
姜氏默默搖頭。
暖姐兒和蕭陽?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晚膳后,姜氏讓錢嬤嬤給暖姐兒拾掇進宮要帶的物品,她拉著顧明暖的手,仔細交代宮中的事,“以你的性子入宮,我是不擔心的,只是你的相貌……”
“怎么?”
顧明暖謹慎起來,她不是傾國傾城的美人,仿佛馮小寶等人都對她容貌有所忌諱,“我像誰嗎?”
姜氏目光柔和,仔細端詳顧明暖半晌,“乍一看有些形似,不過誰都不會錯認你是她的。后宮的賢妃娘娘……你要多加小心,別以為賢妃同璇璣觀主交好,她就會善待璇璣觀主頗為欣賞的你。倘若我沒猜錯,選你跳祭天舞的人就是她。”
說到此處,姜氏眸子閃過很濃的疑惑,喃喃的說道:“選你對她有何好處?按說她多是該抬舉蕭寶兒……”
連姜氏都想不明白的事,顧明暖就更摸不到頭腦了,“原本我對賢妃娘娘就充滿敬意,我會盡量遠離她的。”
姜氏放棄琢磨賢妃的意圖,點頭道:“太后娘娘看在我的面子上必然不會為難你,安樂王殿下又時常入宮,他不是把你當做妹妹么?太后由此會更親近你一些,她對不住英宗的地方太多了,英宗最后這點血脈她還護不住的話,她哪有臉再去見英宗?”
她信任顧明暖,自然不會提醒她安樂王殿下不是良配。
這一晚姜氏留顧明暖睡在自己身邊。
顧明暖這一天過得驚魂動魄很快就熟睡了,燈光下,她烏黑柔韌的發絲散在枕頭上,恬淡憨然的表情讓她沉睡的面孔猶如空谷幽蘭般寧靜美好,有著說不出的沅媚,
姜氏雖然曾經對暖姐兒百般挑剔,不過她得承認,暖姐兒不僅長得好,身姿妖嬈……顧明暖喃喃嘀咕兩句翻身,后背對著姜氏,孩子氣似把臉埋入迎枕里,如此更顯得她嬌媚。
輕輕為暖姐兒腋好背角,姜氏示意錢嬤嬤把退下去。
顧衍的親事需要她操心,有她把關娶回來的媳婦,再由她手把手的教,總能為顧衍撐起后宅來……可嫁出去的暖姐兒總有些被辜負了的感覺。
姜氏腦子里閃過只有一個念頭,不夠出色的男孩子別想娶走暖姐兒。
秦淮河畔歌舞升平,絲竹聲陣陣,女子嬌媚的歡笑和男子尋歡作樂的聲音不絕于耳。
一艘裝飾奢靡的畫舫中,顧誠一杯接一杯的飲酒,絲毫不看身邊的絕色佳人……他身上的孤獨同風月場合格格不入。
突然一名小廝走進來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兩句,顧誠捏碎了酒杯,面容冷峻的問道:“她有沒有受傷?”
“顧衍!好大的膽子!”
顧誠一聲斷喝,領人頭也不回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