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起明巖島,掌柜的說周圍的島沒有叫這個名字的。
蒼穹海有些海域會擾亂修士的方向感,林千藍應該是遇到了一處或幾處,偏離了原來的方向。
林千藍決定在帽兒島住個幾天。
酒肆二樓就是客房,掌柜的親自帶路,進了房間。
房間陳設普通,收拾的倒也干凈。
一會,伙計端著茶點上來,林千藍又吩咐伙計上幾道店里的特色菜肴,算是安頓下來。
“老大,怎么不現在去東麂島?”
“多打聽點東麂島的情況,看東麂島屬于哪個門派的地盤。別忘了,這里是魔修的地盤,他們一看就知道我是道修,有的門派對道修可不怎么好。”
如某些道修見了魔修就欲除之而后快一樣,某些魔修也不喜歡道修,道修落到他們手上,有時想死都是難事。
因為魔修修行的功法森羅萬象,百無禁忌,有御使鬼物的,有用尸體煉制尸傀的,在道修的地盤會被歸為邪修一類,在這里都是光明正大的門派,
若是東麂島上的修士屬于對道修有敵意的,那她不就是送上門給人當靶子嗎?
“那老大剛才怎么不問那個掌柜?”
“不急在這一天兩天。”林千藍往床上一躺,木床發出幾下咯吱的響聲,“正好多休息幾天。這里雖然靈氣不足,風景不錯,海沙細白干凈,就當度假了。”
那位掌柜對她有所隱瞞,還帶著點想讓她快點去東麂島的急切。
她說要住下時,掌柜的臉上僵了下,臉上的笑也都是強擠出來的。
這倒有意思了,哪有開客棧的有空房間不想讓客人住下的?
掌柜的是凡人,對她暫時沒做什么事,她就沒想著用修士的手段來逼問實情。
騰二問道,“什么叫度假?”
林千藍躺著伸了個懶腰,“度假就是找個舒服地方,什么都不干,除了吃就是睡。”
“除了吃就是睡……”騰二眨巴了下眼,“原來我總在度假啊。”
“……是啊,所以,你要感謝你老大我,換一個老大,你那能度上那么多的假?”林千藍覺著有必要加強騰二的感恩之心。
“嗯嗯,就老大有浮音宮,別人都沒有。趙芥子的空間肯定沒老大的浮音宮好。”騰二破天荒地嘆了口氣,“老大,要是冥塵在就好了,冥塵在我就能天天度假了。”
林千藍一巴掌拍在騰二的腦袋上,騰二現在靈體凝實地摸著跟真蛇的手感差不多,她一下竟沒有拍扁,“我看就是你度假度的太多,給度得越來越懶了!快去!到外面打探去!”
哪壺不開提哪壺,她也想冥塵在啊,冥塵在,她就不用被海里空中的妖獸追的上天無路入海無門了,有時要一連躲在浮音宮里好幾天才找著逃走的機會。
但這念頭也只一閃的事,冥塵遲早要跟她分開,或許等不到她飛升了,冥塵就不得不回到上界去。
歸根到底她真正依靠的只有她自己,唔,這二貨也要算上,她跟它簽提魂契,等同于她實力的一部分。
“哦。”騰二盤算著今天要晚些時間才能度假了。
林千藍提醒,“別忘了隱身,有事及時傳音。”
“知道了,老大。”騰二隱身離開了。
林千藍又查看了下布下的禁制,給騰二留了出入權,轉身進了浮音宮。
“還是自己的床的舒服。”由奢入儉難,古人誠不欺她。
看旁邊的偏殿的門還關著,小墨還沒吸收完朱雀靈力。
冥塵把朱雀蛋中的朱雀靈力分成十二份,每份的量都不等,小墨從最小的開始吸收,現在已吸收到了第四份。
自家孩子修煉都這么勤奮,她有什么理由不修煉呢,說度假是種心情,每天的修煉不能誤,她雖然是半淬丹,但跟普通的金丹一樣的可以修煉。
林千藍躍下了床,開始了每天的修煉。
天色晚了下來,酒肆的后院里,掌柜在自己的房間里坐立不安,他看著桌上的一個玉符,伸手去拿,又縮了回來,然后走上一會,再伸手,還是沒拿起來。
最后一背手,唉聲嘆氣地坐在了桌邊,沒再去動玉符。
“吱呀”,有人推門進來,是酒肆里唯一的伙計。
他一進來看到了桌上的玉符,“吳叔,我們不能做這事,這個仙子不像是個壞人。”
吳掌柜臉一沉,“你是看人家長得好才這么說的?有成,你見的世面還是太少,看人哪能看表面?壞人臉上又沒刻字。”
有成笑嘻嘻道,“吳叔不也是看仙子不是壞人,才沒捏碎這個報信符的嗎?”
吳掌柜又唉了聲,低頭道,“怎么就住下了呢,走了就不關咱們的事了,可這……萬一那個陳仙人知道了,遭殃的可是咱們。”
有成過去,坐到了吳掌柜的旁邊,低聲說,“吳叔,我們把寶都壓在金哥身上,可金哥啥時回來也沒個準,萬一……我說是萬一,金哥回不來了呢,那咱們還得受陳仙人一輩子鉗制?”
他用手指往上指了指,“要不咱跟上邊的仙子透個底,讓她除了那個姓陳的。”
吳掌柜道,“這我又不是沒想過,看這個仙子這么年輕,怕不是姓陳的對手,要是被姓陳的知道咱們鼓動的,那咱們的命也到頭了。”
有成忿恨道,“那姓的仙人在一天,我們就一天不得安生。”
他的眼里又透出精明來,“要說對手……她連東麂島都不知道,必不是附近島上的仙人,海上多兇險吳叔比我知道的清楚,能光鮮地從遠處到這里來,必不是普通的仙人。從外面的來的,就不用擔心兩人認識,打不起來。”
有成能想的,吳掌柜早已想過,才沒捏碎桌上的報信符。他有顧慮,“若是仙子不想管呢?咱兩邊都不討好。”
“那里不是有寶貝嗎,要不姓陳的也不會呆在帽兒島,是仙人都稀罕寶貝。”
吳掌柜看著桌上的玉符,下了決心,“既然這樣,這事趕早不趕晚,我這就上去。”
有成又擔心起掌柜的來,“吳叔,要是勢頭不好,你就啥都別說了。”
吳掌柜站起來,拍拍有成的肩,“放心吧,你吳叔雖然活到這把年紀了,夠本了,可還沒活夠。”
林千藍此時已修煉完畢,坐在蒲團上看起了與蒼穹海有關的玉簡,要數她在惡煞海旁邊的滅煞城內買的玉簡,最貼合蒼穹海的實際情況,她以前買的玉簡里,記載的蒼穹海多少有些偏頗之處。
就比如說修真界和蒼穹海的劃分。
云瑯界分為世俗界和修真界,但在以八大宗門為首的道修口中,提起修真界便是惡煞海以北的地域,混亂域勉強在內,而魔修所在的蒼穹海被排除在了修真界涵蓋之外。
是否前人刻意給道修灌輸此概念,已無從考據,林千藍因對魔修沒什么偏見,倒是一直認為世俗界以外的地方都是修真界,包括蒼穹海。
蒼穹海是道修對這里的稱呼,而此處修士稱這里為蒼穹九洲,因有九個主島而名,自稱為九洲人氏。
在上古時期,惡煞海以北的大陸才被稱為九洲,后來不知從何時起,開始用修真界來特指九洲地域,九洲的名字漸漸被人遺忘。
道修們棄用了九洲的名字,蒼穹海的魔修可撿了起來,自稱新九洲,稱道修的地盤為舊九洲。
跟普通的道修對魔修并沒太多的看法一樣,大多數的魔修只把道修看作是另一種修行方式,對道修有敵意的只是極少數人。
特別是在主島和大些島嶼上,本土修士修行道修功法的也不少見。
所以,只要林千藍不誤進到對道修有敵意的極少數門派的腹地,就不用擔心道魔的問題。
吳掌柜一敲門,觸動了陣法,林千藍神識一掃,見是吳掌柜,放下入簡出了浮音宮。
她坐下后,才揮開了禁制,“進來吧。”
吳掌柜進來,恭敬地做了揖,“小老兒冒昧了,跟仙子告個罪。”
林千藍冷聲道,“有什么事最好照實說,若是有一句謊話……”
林千藍聲音里的靈壓僅有一絲,卻已讓凡人之身的吳掌柜驟出一身汗,可一邊讓他膽戰,一邊又讓他心喜,本事厲害才能對付得了姓陳的,“小老兒絕不敢欺騙仙子。”
吳掌柜從衣襟里掏出那塊玉符來,放到林千藍前面的桌子上,“仙子可認得這是什么東西?”
“示警玉符。”還是個無需靈力,用蠻力就能捏碎的。
吳掌柜突然跪了下來,林千藍沒有阻止,吳掌柜道,“請仙子救我等一救。”
林千藍眼皮都沒跳,“憑什么?”
吳掌柜自我說辭,“還請仙子容小老兒說個清楚。仙子救了我們,也是自救。”
“我倒要聽聽是怎么個自救法。站起來說吧。”林千藍手微抬,一股柔力從吳掌柜的雙腿下方頂起,吳掌柜不由得站了起來。
林千藍還是不習慣有人給他下跪,特別是年齡大的人,一開始沒阻止是她看出吳掌柜跪的不勉強,說明經常跪,她也就入鄉隨俗了,不過意思一下就行,所以讓他起來了。
吳掌柜又道聲謝,方才說起了玉符的事。
“仙子有所不知,此玉符是一位仙人留下的,說是若是有仙人來帽兒島,就捏碎玉符通知他。”
“哦?那你怎么沒捏碎?”
見林千藍沒有生怒而打殺了他,吳掌柜暗中抹汗,心想此事有門,他們這回可能有救了。“小老兒是有事相求仙子。那位陳仙人是島上的禍害,被他擄去的人生不見人死不見尸,多半是活不成了……”
吳掌柜只知道此人姓陳,是十年前來的帽兒島,把帽兒島的東北一個漁村圈了起來,劃為自己的地盤,把漁村里的人都趕了出去,稍有微詞的都被他揮手殺了。
島上原也有幾位出身本島的修士,都被姓陳的擄走,生死不知。剩下的凡人,都不敢反抗。
唯有一個叫金哥的修士逃了出去,全島的人都在等著金哥修成歸來,好把姓陳的趕走。
可他們等了十年,金哥一點信都沒有,姓陳的年年都要擄走一個或兩個年輕女子,沒見到有活著出來的。
帽兒島離最近的一個島嶼都近四百里,海里有妖獸,島上的人想離開都不成。
“這十年來島上的修士都怎么樣了?”
吳掌柜僵了僵,選擇照實說,“帽兒島偏僻,少有仙人來,十年間來鎮上的共有五位仙人,兩位看看就走了。留下來的那三個,都被陳仙人殺了。”
這樣看來,她打聽靈舟的情況時,吳掌柜有催她離開的意思是出于好心,她走了,就能逃出一劫。
林千藍問道,“那三位都是你捏碎的玉符通知的姓陳的?”
既然做下了決定,吳掌柜破釜沉舟,不敢有任何隱瞞,“只有一位是。第一位是被姓陳的發現的,一位是自己找過去的。”
“那為何到我這里就不捏碎了呢?”
“因一點小事,那位仙從打傷了島上的一個后生。而仙子沒做出任何對不起咱們的事,而且,仙子是從遠處來的,定是有些本事。”
“為何不求救于其他島上的人,比如說東麂島。”
吳掌柜苦笑道,“仙子有所不知,姓陳的可能來自于東麂島,而且島上的仙人都被姓陳的殺了,沒有仙人,我們沒辦法到其他島上去。”
沒人修士殺海里妖獸,凡人的船是不敢開到深海里的去的。姓陳的修士殺了島上的修士,帽兒島就成了不能出的孤島。
林千藍的食指在木桌上輕叩了幾下,“你怎么知道姓陳的來自東麂島?是他自己說的?”
“不是,是金哥在臨走前猜的,說可能姓陳的來自東麂島。金哥還說,姓陳的圈的地方可能有寶物,不然不會留在靈氣少的帽兒島。”
用寶物來誘惑她去殺姓陳的?林千藍又叩了兩下桌面,“此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是是,仙子。”吳掌柜退了出去。仙子沒讓他把玉符拿回去,此事應當差不多了。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