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知道去?那會我跟他還沒契約。”顏十四提到她的前前主人,語氣像是提到了過路的甲乙丙丁。
不怪顏十四會如此,她的前前主人是趁著她剛渡完化形雷劫,身體虛弱強行簽下的契約,她對她的前前主人能做到不再怨恨,也是相處間前前主人對她尚算尊重的原因。
“聽他說,他真去查找了石頭人的來歷了,找了有兩三年,在一個玉簡里找到了一段話,說是二十多萬年前云瑯界出現個石頭人,自稱叫赤。
一開始以為是哪個大能修士煉制的石頭傀儡,后來發現不是。云瑯界以前沒出現過不是活物的東西生出靈智,石頭人引起了許多人的興趣,但石頭人力大無窮,不懼法術,抓他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傷了。”
騰二問,“然后呢?”
“石頭人不見了,沒人知道他從哪里來,去哪了。”
“那你的前前主人怎么一百多年后才再來?”
顏十四翻了翻眼,沒理騰二。
騰二緊追不舍,游到顏十四面前,“為啥?”
不想理也得理,顏十四道,“他進不來。”
“哦!我想起來了!小豆丁說過,石頭人一睡覺這里就關上了,誰出進不來出不去。你的前前主人進不來走了又來,進不來走了又來,一百年才進來。那你前前主人……”
“是是,他隔幾年來一回,都沒法找到進來的口。”顏十四答煩了,連珠說了騰二可能會問的事,“他只知道石頭人的名字怕石頭人不放行就讓我用了幻術,進來后不是這里是個洞府洞府前廳沒東西打開個禁制進了一個藥園拔了幾棵草,沒找到東西說洞府的主人是誰誰知道姓凌的說洞府主人是空霄仙君是真是假,好了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你沒問題了吧?”
“有……”騰二往自家老大那里挪了挪,“我本來是想問,你前前主人是什么時候跟你契約的?”
顏十四發出了一聲切齒的嘶吼,長尾甩到前面,蓋住了雙眼。她要是能提靈力,就把這條煩人的白蟲子打了十個八個結,再踩上幾踩!
傳音給林千藍,“行了吧?管管你家的小蟲子,別讓它再找我說話了!”又低低地嘶吼一聲,平了氣,再傳音問,“有什么發現嗎?”
林千藍回傳,“有眉目了。”
林千藍站了起來,拿起放在膝邊的大成靈劍,反手往上空就是一劍。
上空輕輕飄蕩著的薄得近乎透明的白云,在劍光到達之前整個消失了!
劍光瞬間既到,飄灑十數米無固定形狀的薄云消失速度比劍光還快!
這薄云一定不是真的薄云。
林千藍再起劍,盯著上空的那輪刺目的日頭。她的劍勢一起,只聽從上空傳來一個聲音,“停!”
大成靈劍反握在手中,林千藍沒有斬出去。
剛才消失的薄云再現,薄云漸漸聚攏,變成了一個側臥的人形,薄云人四下伸伸手腳,來了個旋轉,變成了頭朝上的豎立。
高有兩丈高的薄云人再往內里聚攏,身上浮現出色彩,不大會縮至一米八九左右的男子。
沒看到從一大片薄云聚攏成人的過程,會以為這個男子是個實心人。
男子一身白衣,外層的白色紗質罩袍,輕柔得像方才的薄云,一樣的輕輕飄動。男子相貌不俗,如朗日當空,明眸不語似笑,能輕易讓人生出好感。
男子對林千藍幾個一笑,“等我一會。”再次消失。
騰二是從薄云消失才注意到薄云的不對勁,它垂著頭,溜著邊游到了林千藍的身后,縮成了一小團,埋著頭很是傷心。
它有了肉身了,卻一點都幫不上老大了,連個神魂人的氣息都沒察覺……
顏十四問林千藍,“你是怎么發現的?”她沒往薄云上懷疑。
她跟林千藍雖都沒有被人窺視的感覺,但暗中交換完各自得到的信息后,一致認為凌女修所救下的男子,很可能又回到了洞府。
但上回她跟她前前主人進去的洞府是完好的,禁制沒有被人破壞的跡象。
男子的身份呼之欲出。
又一致認為,這個妖獸墓地,是洞府的一部分,畢竟凌女修跟她都沒見過洞府的全貌。
為什么這回進來不是在前廳,是有人把入口的傳送地點做了改動。
做了改動的人,是那位男子。
兩人大談特談凌女修的事,就是想試探出男子在不在洞府里。
被凌女修救了的那一段,對男子來說,是件不好宣之出口的遭心事。要是男子在洞府里,聽到兩人是站在凌女修的立場上,不免會有情緒波動,露出些端倪來。
林千藍瞟了下掛在上空只發光不移動的日頭,語氣平平,“一個封閉的小空間,沒風沒人施法,云是怎么飄動的?”
其實她對天上的薄云尤加關注的起因是隨身空間標配里沒有白云這一項,但她哪能這樣說?有時,該裝,裝,特別是有個曾經很強現在實力不明的外人在場的情況下。
顏十四似是認同,“琥珀界連云都沒有。”
躲在一邊獨自黯然傷心騰二,落寞著也壓不住它喜歡表達的一顆心,在林千藍背后小聲說道,“靈藥園里就有云,還會飄來飄去。”
騰二的專業包羅很多,拆臺位列其中。林千藍怎能被騰二問住,在與騰二的交流歷史中,她屬常有理的一方,“靈藥園里的云是件法寶,有人操控。”
“錦云不是法寶,也會飄。”
“錦云是靈物,一眼就能看出不是普通的云,而這里的云看上去太像是真云了。”
“哦……”弄清了,騰二又低下頭繼續它的落寞心了,它連觀察力都不如老大,老大要是嫌棄它了怎么辦……
“原來是如此啊!我說我哪里露出了破綻。”說話的是從竹樓里走出來的男子。
他走出竹樓幾步后,又回頭上下看了看被林千藍斬出的幾道劍痕,再轉回頭,只見竹樓上的劍痕漸漸消失,等男子走到林千藍近前,竹樓恢復了原先的模樣,仿佛之前的劍痕從沒存在過。
林千藍和顏十四對男子的身份更有幾分篤定。
男子朝兩人做了個請的手勢,“坐坐,別客氣。”把自己置于了主人位。
說話間,林千藍背后多了把木質的座椅,顏十四旁邊多的是個柔軟的絲榻。
立在木質座椅邊的高木幾顯然是為騰二準備的,木幾的上方放置著一個藤質的蒲團,風靈氣縈繞在蒲團的周圍。
從這點細節上就可以看出,男子一出手沒有凡物。
各類靈氣中,天然生出風靈氣的數量最少,因風靈氣由木靈氣變異轉化而來的,擁有風靈根的修士多半靠吸收木靈氣入丹田,然后用功法轉換成風靈力。
這個蒲團用的是極為少見的風屬性的妖藤煉制而成。
木質座椅也是普通的靈木,所蘊含的木靈氣撲面而來,林千藍丹田里木靈珠都轉得快了點,愉快地吸收著木靈氣,還是林千藍給了木靈珠示意,讓它悠著點吸,她不缺這點靈氣,木靈珠才消停了。
為顏十四準備的軟榻則是火屬性妖獸的皮毛制成。
先不客氣的是顏十四,她盡顯妖嬈地優雅一跳,坐在了軟榻上。
林千藍對顏十四的行為倒不反感,與顏十四相處久了,知道她這個樣子并不是顏十四在男子面前故做魅惑,是她的狐族天性使然。
顏十四這妖嬈天性,也是強悍,都讓她忘了她現在是狐形,在同族面前還好,在人修面前狐貍形態的妖嬈可不怎么動人。
有時倒也羨慕顏十四,在哪都不拘著自己的天性。
至于誰中了她的魅惑,顏十四是不相理會的,是那人自己定力不夠,管她什么事?她一沒故意勾搭,二沒施放惑人法術,怪她沒藏著她的漂亮容貌、沒收著她的妖嬈身姿么?
林千藍也沒客氣,坐了下來。
男子自己弄了個雕花的透明石椅出來,一手撩著輕飄飄地袍擺,姿態灑脫地坐在了石椅上。
“作為主人,讓客人干坐著多不好。來,別客氣!”隨著男子第二個別客氣出口,一個玉質的超大一字形架子架在了眾人面前。
除了白玉煉制的這點特別外,架子的式樣相當的普遍,是個燒烤架,也是因為架子上串著一只不知是什么種類的鳥禽,被烤得油光紅亮,散發著香味,甚是勾人的味蕾。
已盤到高幾上的騰二有流口水的嫌疑,難得它也記得林千藍說要買個大烤架的玩笑之語,“老大,這個燒烤架大!”
這是林千藍經歷過的,最為迅速的化敵為友,從靈劍相指到圍著一個燒烤架坐下,也就是幾息間的事。
大概是男子的行事太過自然流暢,沒讓她感到有多少違和。
她沒有表現的太過防備,是因為她看出男子如今的實力修為不如她。男子此時的做派,固然與他本身的性情相關,也未必不是因為他沒有把握勝她的緣故。
她一察覺到不太對勁,就用上了大成靈劍,為的也是示人以強。
再有,從男子只拿走了東西,沒殺沒傷凌女修可看出,男子不是心軟,就是他修煉的道心特別,殺戮心不重。
盡管如此,林千藍暗中仍是做了必要的防御,顏十四旁邊都布了個紫綃紗,一念既可催動。
不僅有防御,還有反殺,男子要發難,不管他有什么手段,都落不到好。
一會,各人旁邊都多了個浮在空中的托盤狀的玉板,上前各放著酒壺杯盞。
林千藍的神識掃了下,玉托盤不是用法術托起的,而是玉托盤本身是件飛行法寶,以靈石催動。
見林千藍關注著玉托盤,男子道,“些末小物,道友若是有興趣,我可提供煉制之法給道友。”
“有興趣。”玉托盤的煉制手法是她沒見過的。
林千藍的直言讓男子的眼眸亮了些,“一會我便找來給予道友。”又道,“想是各位道友知道我是誰了,某可否知道各位的來歷?”
林千藍道,“林千藍,修真界虛天宗。”
顏十四昂著頭,“顏十四。我來過。”
騰二來回轉了幾下頭,不記得有人提到眼前男子的名字,“我叫騰二,是我老大的人。你是誰?我怎么不知道?”
男子道,“我道號空霄。”
“原來你就是這個洞府的主人啊……”騰二再打量了一番,“你不是妖修,怎么從上古活到現在的?不會是奪舍了嗎?”
空霄仙君窺視了那么久,摸清了騰二是個什么脈路,不以為逆,笑道,“此間并不是上古洞府,而是我的隨身洞府,我也不是什么上古修士,這是我的真身,沒有奪舍過。”
“凌女修不是說這里是上古修士洞府嗎?怎么又不是了?”
一提凌女修,空霄仙君的神色莫幻起來,“她認錯了。”
“噗!”顏十四笑了一聲。
林千藍也是忍不住笑意掛在唇側。
要是男子是空霄仙君的話,遇到凌女修的故事有趣了……
空霄仙君的神色忽地松解開來,手上多了把利刃,熟練地切割起烤架上的肉來,還挑著烤得最為焦黃的切,邊說道,“嘗嘗這重明鳥烤得怎么樣,這可是我的存貨。”
騰二沒收到老大不讓它吃的信號,凝起一個風刃,照著翅膀上方劃了幾下,使了個小風旋接住,還知道先卷了兩塊放到林千藍旁邊的玉托盤上,然后再是自己面前的。
騰二一口吞下一塊肉,咂了下嘴,“好吃!”
林千藍沒有吃,也沒有動擺放著的靈酒。
騰二跟顏十四兩個,實力等于無,安危系在她身上。
出,一時是出不去。
顏十四說她上回進來后,在藥園里剛采了幾株靈藥就被傳送了出去,非常寸的是,傳送到哪還沒看清,就被下方的濃霧吞了進去,落到了琥珀界。
而她與石頭人約定的是三個時辰后再打開通道,雖然石頭人不記得他從哪里出去的,她還是與石頭人做了約定。
進來后發現情況有變,但并不都是壞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