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文軒感覺自己做了個夢,夢里的那個人,他既熟悉又陌生。
昏暗而又狹小的錄音室中,男人從錄音臺的伏案醒了過來,腦袋生疼,渾身感覺很是虛弱。
揉了揉腦袋,男人看了看時間,已經臨近了十一點。
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嘆了口氣,將穿的有些破舊的外套披在自己的身上,踉踉蹌蹌的走回了家。
回到了屬于自己的小窩,不足二十平方米的出租屋內,狹小但卻干凈。
好似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世界依舊是那個世界,他依舊是哪個毫無名氣的十八線歌手。
后來,他苦熬了十年的專輯發表了。
成績平平淡淡,就像是砸在大海中的石子一般,濺起了丁點的水花,卻沒有引起絲毫的波瀾。
可以說,音樂夢就這么的破滅了。
男人放棄了他的夢想,用著僅有的積蓄做起了小買賣,開了一家小超市,賺的比以前當不靠譜的歌手多不少。
家中的吉他、音響被他以幾千塊的價格,全都賣了出去,從此徹底與音樂覺緣。
平平淡淡的日子,每日都像是重復的,沒有任何的新意,沒有任何的起伏。
后來,家里的父母給他介紹了個對象,家里條件一般。
女孩很漂亮,性格溫婉賢淑,笑起來的時候,兩個淺淺的梨渦非常甜美。
男人很喜歡這個女孩,相處了一年多,雙方都比較滿意,就結婚了。
男人妻子的名字叫做冉憶柔,這個名字男人總覺得很耳熟,但卻總想不起這個名字的出處,最后歸結為夢里的印記。
兩人結婚之后,男人和世界上很多人男人的軌跡開始重合在了一起,開始為了家庭奮斗。
男人很要強,腦袋也比較活泛,逐漸超市開的越來越大,經濟狀況也越來越好。
男人和妻子在結婚的第三年,生下了一個女兒。
女兒有著和妻子一樣的大眼睛,肉嘟嘟的模樣非常可愛。
從此,男人的身上又多了一個重擔。
每日奮斗逐漸有了目標,每日奮斗的逐漸有了動力。
可是啊,機械般的生活,終究是讓男人感覺到了厭倦。
每日回到家,男人都會在車里默默地呆上半個小時,因為只有這半個小時才是屬于他自己的。
幸好,他有個賢惠的妻子,讓他少了許多的紛擾。
轉眼間,春去秋來,男人頭發逐漸花白,背脊也逐漸佝僂了下來。
孩子逐漸長大,男人和妻子兩人也逐漸松了口氣。
兩人計劃著世界旅游,打算趁著身體好的時候,出去轉一轉,看一看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樣子的。
然而,就在機票訂好的時候。
女兒結婚了,很快就懷了一個寶寶。
女兒和女婿每日都為工作奔波著,根本無暇照顧孩子,所以男人和妻子兩人再次接過重任,開始撫養他們的外孫子。
走不了了,機票只好退掉。
這一照顧便又是十年,十年后,外孫子長大,被父母接到了身邊。
而此刻的男人和妻子,早已是暮暮垂已的老朽,即便再想出去看一看,也沒有那個身體了。
平平淡淡的過了幾年,男人病倒了,一病不起。
在潔白的病房中,屋內彌漫著刺鼻的醫藥水,男人躺在病床上,周圍站著自己的子子孫孫們,身邊坐著自己的妻子。
和自己的孩子們囑咐了幾句,男人就讓這些孩子都出去了,病房內只留下了自己的妻子。
看著滿頭白發的妻子,臉上的皺紋密布,但仍能從眉眼中看出她年輕時的模樣,看起來是那么的慈祥和藹。
男人看著妻子,幾十年的廝守陪伴,雙方早已經成為了彼此的一部分。
沒有過多的言語,男人輕輕拉住妻子的手,戴著呼吸機,但嘴角卻泛起了弧度,眼角不禁流下一滴淚水。
眼睛逐漸模糊,男人仿佛看到了二十歲的妻子,長得是那么的美麗。
細膩白皙的皮膚,一雙明媚動人的大眼睛,笑容仿佛可以感染萬物。
男人總覺得年輕時的妻子,是那樣的熟悉,但卻從來都想不起來究竟由何而來。
不想了,不想了……
男人的思維逐漸混亂,眼皮越來越沉。
終于,緩緩地合上了眼睛。
紐約,格萊美官方指定酒店,總統套房。
晨曦灑進房間,透過層層的窗簾,灑在葉文軒的臉上。
葉文軒的睫毛輕輕顫了顫,從睡夢中緩緩醒了過來。
睜開眼睛,葉文軒的目光空洞,眼角處還有未干的淚水。
昨夜的夢,是那么的真實。
那個男人不正是他嘛,如果他沒有穿越重生,那日他醒來之后,未來的軌跡是否就和夢中的一樣呢。
夢中的一切,都是歷歷在目。
包括……她!
他夢中的妻子,竟然是他的憶柔姐!
完全相同的面容,氣質也非常的相似,溫婉而又素雅,幾乎和現實中完全重疊在了一起。
在夢中,他與她度過了一生。
哪怕是與憶柔姐做.愛時的情景,都是那么的真實,就好似真真切切發生在他身上一般。
他甚至有些分不清哪些是夢,哪些是真實的。
對于憶柔姐的感情,在夢中無法掩飾、無法遮蓋,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了夢中。
即便是葉文軒如今再想逃避,他也不得不承認一件事,那就是……他愛冉憶柔,愛的無比的深刻!
就好像夢中的感情一般,好似潤物無聲,但卻刻骨銘心。
他與冉憶柔的感情不也正是如此嘛?
從微末中結識,兩人攙扶著彼此,在娛樂圈中踉踉蹌蹌的努力前行。
兩人的心在風雨之中,逐漸合二為一。
葉文軒曾經麻痹過自己,將這種感情歸結為是親情,歸結為是像葉佳晨那般的親情。
但葉文軒自己心里清楚,這兩種感情是完全不同的。
那不是親情,而是……愛情。
葉文軒躺在床上,腦中無數的思路翻滾著,就好似找不到線頭的線團一般。
嘆了口氣,葉文軒緩緩坐起身,掀開被子,略微踉蹌的走向浴室。
他想不通,或者說是,他再次選擇了逃避。
走向浴室的他,根本沒有看到,被子被掀起的那一角,一抹嫣紅的血跡,在潔白的床單上綻放。
好似杜鵑啼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