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前輩與我派師兄有舊,又為他說和,那這件事就這么算了,不過我還是要說一句,背后嚼人舌根終歸不是正人君子所為。
我青光劍派雖不是名門大派,但也容不得他人侮辱,希望兄臺好自為之。”
侯順本來還要說話,卻被兩邊的吳大煙袋和項央給按住,尤其是吳大煙袋,手上泛著青色,顯然動用內力。
“侯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青光劍派到底人多勢眾,不要因為一口氣而惹下強敵。”
段晨也沖著侯順使了個眼色,規勸道,江湖中人,一言不合拔刀相向是有,但大部分還是要順應時勢,看清利弊再行動。
如果對面三個只是沒有背景,沒有后臺的小角色,他們非但不會拉住侯順,還會在一旁看著他以密巖橫練體與對方爭斗,好一窺雙方武學奧妙。
但現在并非如此,好歹他們現在名義上都是雷家莊的人,要是侯順惹惱對面,打了起來,是幫忙還是不幫忙?事后又該如何向雷虎交代?
“不錯,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不過口角之爭,算得上什么,侯大伯在江湖上混了這么久,連這個道理都看不透嗎?”
項央以少年之身說出這番話,著實讓在坐諸人,乃至青光劍派三個弟子刮目相看,這小子武功不錯,心性也這般成熟,簡直不似這個年紀的人。
侯順看著項央,小眼一瞇,哼了一聲,不再說話,這事的確是他口出不遜在先,再有吳大煙袋好心說和,若是再不識抬舉,也就不配在這個江湖上混了。
這邊偃旗息鼓,風平浪靜,八角涼亭內,雷虎父子與房家莊莊主卻是鬧得很不愉快,甚至有些劍拔弩張的樣子。
房家莊莊主是個六十歲許的老者,名叫房潞,錦衣華服,身量不高,皮膚松弛,因為不會武功,只是一個普通人,所以遠不似雷虎這般相貌年輕,中氣十足。
但他也有獨特的氣質,像是一汪寧靜無波的湖水,看不透深淺,面對怒目圓睜的雷氏父子,依舊云淡風輕,不徐不疾的端起桌上的玉杯飲了口美酒。
“不要這么緊張,雷虎,半年來,我門房家集死了四十六個人,當然,這是我查到的,還有一些我沒查到的,這個數字只會多,不會少。
清江府城那邊,府主雖然將這件案子移交給神捕門處理,但神捕門讓我們失望了,始終沒有進展。
再這么下去,咱們壓不下去,房家集的人心就散了,到時候人口出逃,你也好,我也好,都會受到極大的損失。”
“既然你知道利害關系,就更該和我合作,一起向府城施加壓力,而不是耗費我們兩家的人力物力,自己去找出兇手。
你知道一旦我們沒有收獲,這件事一定會傳揚出去,到時候你能承擔這個責任嗎?
府主不會管你我的難處,只會發難,責處我們辦事不利,引起百姓騷亂。”
雷虎想不到房潞一個普通人,居然這么瘋狂,想要以他們兩家之力監察房家集三萬多人中的獨居獨戶男子,這是一個何等樣大的工程?
而且這么大的事情,一旦有所泄露,兇徒殺人事小,引起動蕩,百姓騷亂事大,府城要的就是一個穩字,不然早就大張旗鼓的進發房家集追查兇手了。
“不,其實這件事并沒有你想象的那么難。
我已經開始著手了,房家集住民,除去你我兩家,以及外來人口,統共兩萬三千七百二十六人,包括今早房家集金鋪掌柜兒媳剛剛誕下的男嬰。
其中,符合我們要求,同過往被殺之人有共同點的男人,一共有一千兩百一十八人,這個數字對你我兩家來說,并不算難。
只要殺人兇徒沒有離開房家集,只要他還繼續殺人,絕對逃不過你我設下的大網。”
雷虎和雷杰眼里露出一絲驚詫之色,房潞好大的手筆,不但將除雷家莊外房家集住戶調查的一清二楚,甚至連今早出生之人都算進去了。
“老鬼,你真有把握?我不怕告訴你,這件事很有可能是魔門蝕元一脈的魔頭做下的,先不提他可能已經離開房家集,就算你找到他,也未必有能力留下他。”
末了,看到房潞依然一副沒有觸動的模樣,雷虎嘆了口氣,搖頭道,
“我雷虎是什么人,你該清楚,年輕時天不怕,地不怕,甚至鋌而走險的事也沒少做過,但依然對魔門恐懼不已,你就一點也不擔心招惹這樣的兇徒,給房家招災惹禍嗎?”
雷虎很清楚雷家莊的勢力底蘊,也知道房家比雷家只強不弱,兩家聯手,的確能做得到房潞所言之事,但之后的事就未必有把握了。
俗話說年紀越大,膽子越小,雷虎年輕時真是膽大包天,甚至在綠林中也打拼過一段時間,但正因為膽大,所以了解魔門。
行事瘋狂,心狠手辣,蠱惑人心,帶著邪性,這就是他了解的魔門,他真怕自己現在逼得那人現身,將來,會遭到魔門的報復啊。
“哈哈哈,想不到雷虎你這頭下山猛虎也會怕,不過怕就有用嗎?
況且魔門要真有那么強,現在也不會被大周逼得藏頭露尾隱姓埋名了。
你放心,青光劍派的二代大弟子云初云大俠正在我莊上做客,和他一并的還有三個三代弟子,以他們的武功,對付魔頭絕對萬無一失。
對了,你不是也替你們家雷卓請了五個厲害的武師嗎?
我聽說他們各通絕技,沒一個省油的燈,這樣的力量,還害怕勞什子魔頭?
好了,不要婆婆媽媽的,至不濟,我們也能將魔頭逼走,還房家集一片寧靜。”
見狀,雷虎也露出一絲厲色,本身不是軟腳蝦,房潞都不怕,他怕什么?
兩人并雷杰又商量了好一陣,敲定具體安排,方才分手離開,至于這滿桌的全魚宴,則是分毫未動。
當雷虎帶著項央等人離開三水漁莊的時候,房潞方才嘆了口氣,抖了抖灰白的眉毛,緩緩道,
“魯捕頭,你可以出來了,只是我還是想不通,你讓我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老虎的為人我是了解的,殺人的不可能是他。”
這時,從八角亭后方一條小道走出一個腰懸銅章的黑衣人,正是魯達。
“老房,雷虎是不是兇手,不是靠直覺,而要看證據。現在事情辦完了,靜靜等待便可,對了,還要嘗嘗你這里的全魚宴,上次曲頭在你這吃了一次,可是贊不絕口啊。”
房潞看著魯達,又將目光放在雷虎等人離去的方向,頗有些惆悵,真的是雷家嗎?或者是外來的人潛在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