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夜,螢火的江,大船船頭有紅燈被江風吹得搖擺亂顫,火光時漲時消。
項央立在船只甲板上,遙望早已經不見蹤跡的岸邊小亭,心內悵然,這一走,還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光明正大的回來,更可恨的是,他到現在還不知道是誰栽的臟。
“項公子,外面風大,還是進艙內休息吧。”
船上的一個老漢滿面風霜之色,砸吧了口旱煙,吐出一個煙圈開口道,眼下他們身處清江中段流域,還在清江府范圍之內,要出延熹郡,還得一段時間。
項央正要回話,心內忽然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好像有什么極大的危險要來臨,可是天視地聽鎖神卻是一無所獲。
“不對,天視地聽鎖神能在后天秋毫無差的感應生死之物,卻未必能感應先天高手,他們已經煉氣還神,精神修為最不濟也在我之上。”
項央暗道不妙,揮手間擊出一抹勁風,將船艙兩側懸掛的燈籠擊破,火焰散滅,還不等船上之人驚慌,一道驚濤拍岸,渾然無儔的滔天掌力自船側擊來。
橫斷大船,巨浪席卷,水流飛濺,吱呀聲傳開,大船自中間斷開,兩側側翻。
項央腳下發力,直接踩斷甲板朝著一側傾斜,落水后真氣爆發,推進他順江水而下,天蠶絲一解一纏,直接將玄冰沉木橫系在腰腹一側,順手拔出身后卻邪,不再壓制刀中的滾滾魔性與煞氣。
能將他的精神蒙蔽,來人最起碼也是先天高手,白劍濤,還是神捕門的紅衣名捕?要是后者還能好一些。
正警惕著,項央四周空間的氣流忽而產生種種變化,爆裂散開,靈氣顯化,化作數不清游弋的鯉魚與飛龍纏繞交錯,神氣活現,一層層推進擠壓,一股能將鐵板壓成鐵皮的力量碾來。
這力量非人力而能成,乃是天地之力,能調動靈氣者,非先天不可為。
“魚龍變,白劍濤,你還是找來了。”
項央大喝一聲,真氣爆鳴,音波外放,與靈氣顯化的鯉魚飛龍撞擊,瞬間被擊散,心內凜然,腦袋偏過,忽而將手中的卻邪朝著身體東南方向一劃,刀光雪亮,一刀過后,異象消散,靈氣不再躁動。
“咦,好,果然有些手段,怪不能我兒會死在你手上,原本我還顧忌幾分,現在你從神捕門叛離,今天正好讓你償命。”
白劍濤原來早兩日已經通過自己的手段發現項央行蹤,不過早先聽說延熹郡有三大紅衣名捕坐鎮,包括郭泰山這等兇名赫赫的大強者,害怕這是神捕門用來抓他的誘餌,所以不敢輕舉妄動,只能遠遠吊在項央之后,根據痕跡推測行蹤。
直到今夜他也收到項央金章捕快被神捕門擼掉的消息,這才大喜過望一路追趕而來,要在這清江之上將項央宰了。
剛剛那一擊他自忖足以擊殺項央,卻想不到他有如此武功能窺出靈機之變,擊散靈氣,這已經有了些先天的前置威能,若不能趁早將他殺了,后患無窮。
說完,白劍濤大手橫推,五指張開,一團白氣自掌心而出,隨著天地靈氣波動,膨脹變大。
不過與前一次細密凌亂的魚龍不同,這次現出的是一條長達數十米,蜿蜒逼真的威嚴白龍,張牙舞爪,搖動神尾,翻江之間,掀起十米高的水波朝著項央涌去,威力秒殺任何后天。
縱然項央自問修成逆伐先天的無匹神功,對比這一擊,也是心尖打顫。
這可不是初級先天,而是煉神有成的資深先天,對于這個境界的摸索與了解遠不是他所能比擬。
別說是他,縱觀古今,乃至放眼十九州后千年,也不可能出現一個不借助外力,純以后天境界打敗白劍濤的人。
好在項央深謀遠慮,老早就防著白劍濤來襲,卻邪大刀刀身雪亮,丹田之內滾滾真氣輸入刀中,朝著水波與白龍揮斬而下,刀影連成一線,已經將自己的功力發揮到極限。
匹練刀氣輝映而出,靈氣同樣波動附隨,刀氣威力極端增幅變強,一道百米長短的巨型刀氣凝成,嘩啦一聲,劈碎水波,斬斷龍首,余勢不減的向后斬浪。
武道到了這一步,招式再精妙,境界再高深,若是沒有足以匹敵的力量,也是枉然。
這一刀仍是神刀斬的心法,但如果沒有卻邪,單單以項央自身功力與一柄寶兵級的兵刃,必難以抵擋,死無全尸都不是不可能,這是純粹的力量碾壓。
人力有窮盡,天地無窮盡,人想和天地相抗,必須借用天地之力,項央雖不曾修成先天,但配合藏鋒三百年的神兵卻邪,加上自己在后天登峰造極的武功,抵擋白劍濤卻并非難事。
這也是當初項央敢于毫不容情斬殺白子陽的原因,卻邪在手,單論戰力,他未必便遜色一些先天。
而借著這一擊,項央乘著腳下甲板如離弦之箭退開百丈,身體微微移動,以極為精巧細膩的身法抵消狂風排擠的壓力,有種劫后余生之感。
還來不及高興,臉上的笑容又是一窒,感受著后方越來越近的恐怖壓力,心內一狠,崩碎甲板,整個人與江水融為一體,以天蠶變之適應性潛入江水深處,遠遁而去。
白劍濤自創魚龍變神功晉升先天,同樣是水上功夫的好手,項央借力而出,他撲掠而至,幾乎是不超過三息功夫,可惜還是晚了項央一步。
“那是神兵的氣息,神兵,他怎么會有神兵?項央,項央,就算走遍天涯海角,我也要將你碎尸萬段。”
白劍濤黑靴踏江波起伏,心內除了恨意,更多了些羞惱,他堂堂先天大高手,追殺一個后天居然失手,傳到江湖上還有臉嗎?
隨著一聲怒吼傳開,雙手垂在腰間兩側猛然一握,沿江三百米附近的水域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震碎,掀起驚天涌向兩岸……
另一邊,項央如魚兒一般逆流而上,依靠天蠶絲的神異一口氣游了三個時辰也不換氣,方才小心翼翼的露頭。
等確認沒有危險,方才躍出江面,飛縱到岸上以真氣烘干衣裳。
“好險,對方的強大還在我想象之上,要不是我先前藏了一手,沒有立刻動用卻邪之神鋒,怕還難以擺脫此人。”
白劍濤一共出了兩招,第一招,項央是用自己超出后天的武學修為強行破開,這就給了白劍濤一個巴掌。
他認為項央很強,小手段上不了臺面,索性開大招要將其一招打殺。
正常來說,白劍濤剛剛雖然沒有全力出手,但也有七八分威力,一個后天中人絕不可能逃掉,所以也有幾分懈怠,而這也就給了項央可乘之機。
他得天獨厚,除了本身武功,還有神兵傍身,借機一舉遠遁,這才讓白劍濤氣急敗壞,因為從一開始他就被項央算計的死死的。
總的來說,一般人是故意示弱讓對手放松警惕,項央卻是示敵以強,底牌太多,也所以,才能從白劍濤手上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