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項破軍咆哮。
典獄拳出如龍，裹卷著萬千滾雷，起手霸道無匹，卻是莫名其妙地虎頭蛇尾，拳鋒足足偏出了十余米，連鳳尾蝶的影子都沒擦到。
“殺！”姜宛凝叱咤。
鳳尾蝶刃翼搖擺，無數枚炎翎高高揚起，如同一記炎之戰斧狠狠劈下，但半途中，它的動作由飄逸轉為生硬，遲緩凝滯，自然落空。
典獄疾馳前沖，腳下如同被絆了一下，步伐錯亂，搖晃著一頭栽進墻壁。
鳳尾蝶正要躍起，卻似乎被無形枷鎖困縛，雙翼沉重如山，機體耷拉著栽回地面。
機甲交鋒搏殺，卻完全不像兩架陷陣機甲，而像是初學者在玩鬧，動作雜亂，全無章法。
而若是懂行的人看到，恐怕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眼前的景象，實為——領域牽扯！
領域牽扯是一種物理現象，而且相當罕見，簡而言之，是兩種領域的碰撞、牽制、廝殺和傾軋。
須知，即使是羽林機甲，能覺醒領域的，也是鳳毛麟角。而對戰雙方同時擁有領域，這種情況更是少之又少，堪稱百年難遇。
而眼下，卻是貨真價實的領域牽扯，只不過，其中一道領域是人造的。
“真厲害……”姜宛凝愈戰愈勇，面露微笑。
“夠勁！太痛快了！”項破軍眼瞳生輝，豎起了大拇指。
機甲再戰！
轟鳴聲滾滾綿延，兩道身影忽分忽合，拳擊、腳踢、頭撞、翼斬，種種招式變幻，針鋒相對，見招拆招。
而同一時間，兩道領域也在碰撞火拼，那是看不到硝煙的戰場。
漸漸地，鳳尾蝶竟稍占上風。
鳳尾蝶拳腳靈活，一雙火鸞刃翼似波濤重重，剛柔兼具，詭譎難防。它穩穩立于大地，很少跳起，雖然機體忽輕忽重，卻也能勉強支持。
而典獄則不然。
轟！轟！轟！
它的動作生猛霸道，但每每出招到一半，似乎挨了一記無形重擊，架子立刻散了，勢頭受挫，難以為繼。
而駕駛艙中，項破軍的感覺則更為真切。
“這是什么鬼領域？”他低罵一句。
項破軍隱有所感，典獄如同置身于深海，身外繚繞著無形阻力，一招一式都被干擾，威力大減。
還不止如此！
典獄的四面八方，似乎處處是暗潮洶涌，無數道絮亂暗流徘徊，令它束手束腳。
那暗潮涌動，時而向左，時而向右，時而向前，時而向后，每每在緊要關頭一記沖撞，破壞它的招式，沖垮它苦心經營的架勢。
“混沌禁域么？”他嘴角上翹，看不出是興奮，還是在咬牙切齒。
項破軍已然明白，這混沌禁域的含義了。
鳳尾蝶的身外，已然劃出一片無形禁區，完全受其掌控，隨心所欲，變幻自如。
這片區域中，物理規則似乎喪失作用，那是一片混沌世界，但憑鳳尾蝶主宰。而其他機甲一旦踏入禁區，則會處處受挫，進退兩難。
“究竟是什么？”項破軍瞇起眼睛，思索起來。
“破軍，司獄和囹圄不同，它不是重力，而是力場！”演武室的一角，趙潛雙手攏在嘴前，大聲告誡。
“力場？”項破軍眼神困惑，一時反應不過來。
“重力只有上下，而力場是一片區域。”趙潛也不廢話，一針見血道，“司獄的效果，是在力場中的任意每一點上，添加一個可隨意控制的矢量。”
“矢量？”項破軍恍然大悟，“他娘的，怪不得了……”
所謂矢量，是既有大小，又有方向的力量。
他猛然明白，為何典獄的拳頭每每偏移，謬之千里了。
念頭幾轉，將一切想清楚后，項破軍神情凝重，眼中浮現深深忌憚。
囹圄僅有輕重變化，而司獄則不然，可在力場中的任何一點處，添加一道隨心所欲的矢量，可前推，可后拉，也可向旁邊牽扯，無形無相，又運轉如意。
俗話說四兩撥千斤，若使用得當，這道矢量甚至可牽一發而動全身，效果相當可怕！
“混沌禁域……”項破軍搓了搓下巴，郁悶道，“有這樣一件裝備，就算是個廢柴，恐怕也會成為絕頂高手了。”
趙潛則搖搖頭，并不同意。
混沌禁域相當強大，他自然承認。
但其操作難度，卻也是普通裝備的百倍不止！
畢竟，要控制一整片力場的變化，精準地投入一個個矢量，可比單單調整輕重要困難得多。
即使有立體鍵盤——風暴淑女，姜宛凝自身的操作水準，其實也已達到驚人境界。
“趙潛，我得夸獎你一句，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吶……”項破軍哼了一聲，酸溜溜道，“司獄取自囹圄，卻比囹圄還要厲害得多了。想不到，你這冒牌領域，居然比正牌的還厲害！”
趙潛啞然失笑。
“什么冒牌？我這叫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他振振有詞道。
“我算明白了，你找我來，就是為了讓我給她當老師，言傳身教。”項破軍明白了什么，撇撇嘴道，“否則，以眾神殿的訓練效果，絕不會弱于實戰的。”
這倒是事實。
“項破軍，多謝了。”姜宛凝點點頭，大方承認道，“因為你的提點，我從司獄中推衍出了兩個新的技能，——樊籠、桃源。”
“學得倒是挺快！在看看這個！”
見拳頭無法奏效，典獄干脆馳突向前，高高躍起，一記兇猛膝撞，直擊鳳尾蝶的面門。
“——喝！”
鳳尾蝶右掌前推，頓時，典獄面前一黑，一股暴虐斥力撲面襲來！
典獄動作剛猛，引擎已然全開，自然沒被斥力推回去，速度卻慢了很多。
“樊籠，是用來影響對方，令對方束手束腳，招式和技擊難以成形。”
說話間，鳳尾蝶一躍而起，機體恍若喪失重量，凌虛御空，扶搖而上。而半空中，它腳踏虛空，如同踩在看不見的踏板上，雙翼拍擊虛空，再次騰躍二十余米，幾乎要撞上天花板。
“桃源，則是作用于自身，可增益自身。”
姜宛凝的聲音悠悠回蕩，而緊接著，鳳尾蝶呼嘯而落，如同流星墜地，聲勢狂烈，迅猛無儔！
煙塵滾滾，典獄連續翻滾，動作雖有幾分狼狽，還是靈活避開。
“你看看，互通有無，共同進步。”趙潛面露微笑，調侃道，“若是閉門造車，可難有這樣的進步。”
“你娘！”項破軍很想破口大罵，“我怎么沒看到進步？”
“還來么？”
煙塵中，鳳尾蝶徐徐站起，姜宛凝的聲音飄來。
“廢話，我還沒輸呢！”項破軍凜然一笑，眼中戰意激蕩。
“看不出，這家伙還是個受虐狂？”趙潛聞言一愣，喃喃低語道。
兩架機甲迎頭相撞，再次激起電火無數。
五分鐘。
十分鐘。
半個鐘頭。
旁觀的趙潛額頭冒汗，呆呆地望著兩架機甲，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這個怪物……”他低聲道。
項破軍絕不是受虐狂，而是個狼人，就是比狠人再狠一丶的那種人。
幾番惡戰后，典獄竟一點點扳回劣勢，隱有平分秋色的跡象！
戰斗中，項破軍漸漸摸清了姜宛凝的戰斗模式，可提前判斷司獄的矢量動向，并針對性地進行反擊。
“原來，這世上還真有天才……”趙潛搖頭感嘆。
“呸！什么天才？是經驗！”項破軍面露鄙夷，“只要戰斗次數夠多，自然會積累經驗，再將經驗融入血肉，即可化為本能！我最討厭天才的說法了，以大多數人的努力程度之低，根本輪不到去拼天賦的。”
這一碗陳年老雞湯，讓趙潛肅然起敬。
但項破軍的下一句話，讓老雞湯瞬間腐化，化為毒雞湯。
“要拼的不是天賦，而是爹。”項破軍義正辭嚴道，“沒有個好爹，我哪來的典獄？沒有個好爹，我怎么上的頂級機甲培訓班？沒有個好爹，哪有那么多機械獸和機甲給我喂招？”
“滾！”趙潛無語道。
一天。
兩天。
三天。
終于，項破軍告別了陪練任務，閑了下來。
而演武室中，鳳尾蝶依舊在訓練，苦修不輟。
這一次，她在演練獨門殺招，自然不需要典獄配合了。
項破軍閑極無聊，斜靠在躺椅上，東張西望，似乎渾身都不得勁。
他閑不下來。
“項破軍，沒事的話，你可以先回去了。”趙潛笑道。
“你這小子，過河就拆橋，太沒人情味了！”項破軍聞言，立馬跳了起來，“我是日也陪，夜也陪，陪練了整整三天，你就這么把我打發了？”
趙潛摸了摸鼻子。
這事，的確不太地道。
“算了算了，”他沉吟片刻，似乎想到什么，眼中精芒飛掠，“我正好有個想法，恰好用來改裝典獄，當做你的報酬，也算沒白來一趟。”
“改裝？什么改裝？”項破軍好奇問道。
“——真龍命脈！”趙潛微微一笑，“放心，并不是什么大的動作，不需要花時間適應，更不會影響血之試煉。哦，應該說是大有幫助，而沒有任何后遺癥。”
“得花多久？”項破軍神情慵懶，靠著椅背道，“我就在這等著你改裝？太無聊了吧……”
“你這家伙……”趙潛很無奈。
若其他機師聽到這個消息，怕是得欣喜若狂，這家伙倒好，一臉的事不關己。
“放心，我這有眾神殿。”趙潛笑了笑，“這樣，讓你在模擬戰中和罡斗交鋒，還滿意么？”
“聽著不錯！”項破軍眉梢上挑，點頭道，“準了。”
趙潛聞言，直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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