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甲手工坊。
第二日清晨，姜卸甲、姜宛凝兩父女就前來拜訪。
“趙潛，大恩不言謝！”姜卸甲深深鞠躬，言辭懇切，“你救了小女的性命，客套話我也就不說了，若日后需要幫忙，我必全力以赴。”
這個承諾，可謂厚重。
“姜司令，您太客氣了！”趙潛趕忙回禮，語氣誠懇道，“宛凝是我的朋友，這是我應該做的，談不上大恩。”
姜宛凝聞言，不由面露微笑。
“我已下定決心，和主家開戰了！”閑聊幾句，姜卸甲臉色驟變，瞳中掠過一絲兇光，“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我一再忍讓，卻被他們視作了軟弱可欺，居然都敢對宛凝出手了！哼，老虎不發威，當我是病貓么？”
“開戰？”趙潛表情一凝。
這是姜家內部事務，姜卸甲向自己提及，一則是信任自己，其二，恐怕就是在提醒自己了。
內斗由暗轉明，一切擺到臺面上，隨著矛盾加深，可能就會無所不用其極。
也是這個緣故，姜卸甲在提點自己，讓自己小心點，以免殃及池魚。
“姜司令，近來事務繁忙，我可能又得閉關了。”念及于此，趙潛微笑道。
見趙潛一點就透，姜卸甲也點了點頭。
“跟我這中年糙漢沒什么共同話題吧？”他微笑著擺擺手，“宛凝，你們年輕人聊吧，我就先走了。”
送走姜卸甲，兩人倒都是自在了許多。
“趙潛，作為回報，我從巨獸荒冢帶回了一樣禮物……”姜宛凝微笑著，眼睛彎成月牙，“包你滿意。”
“禮物？”趙潛一怔。
“鐺！鐺！鐺！鐺！”姜宛凝嘴上抑揚頓挫，自帶著背景音，將簾子一把掀開。
“嗯？”趙潛表情微變。
水族箱般的巨大玻璃缸中，一團鋼鐵器官蠕動著，呈橢圓形，表面橫布著深淺溝壑，隱然是一顆機械大腦！
“這個是……什么？”趙潛疑惑道。
眼前情景，讓他想到了所謂的——“缸中之腦”。
“縫合獸的大腦。”姜宛凝答了一句，但自己也不確定，“或許，可能吧……”
她想了想，解釋道：“縫合獸被我碎尸萬段后，身體殘片都失去了活性，唯獨這一塊，依舊在蠕動存活。還有，你可得小心，千萬別小瞧這玩意，它不止活著，還懂得狩獵！”
“狩獵？”趙潛狐疑。
“嗯。”姜宛凝點點頭，“這塊器官里藏著無數金屬觸須，一旦遇上金屬，就會將之纏繞吞噬。因為現在在玻璃中，它才老實了一些……”
“等等，”趙潛想到了一件事情，不由問道，“縫合獸不是無法離開巨獸荒冢么？”
“這我就不清楚了。”姜宛凝茫然，聳了聳肩，又微笑著問道，“怎么樣？滿意么？”
“太滿意了！”趙潛點點頭。
縫合獸此物，是介于生與死之間的獨特機械生靈，對于趙潛的研究，自然是裨益無窮。
不過，圍著玻璃箱轉了幾圈，趙潛卻也看不出個所以然。
研究這頭縫合獸，需要大量試驗，也需要大量時間。
他搖搖頭，只得暫時放棄。
“宛凝，鳳尾蝶已進階為虎賁機甲，讓我做個機體檢測吧……”趙潛念頭幾閃，笑著道，“我還沒見識過虎賁級的泥人機甲，今天就讓我開開眼！”
“隨你！”姜宛凝失笑。
觀察室。
鳳尾蝶如山聳立，遍體晶瑩剔透，折射著迷離光華，宛若一件藝術品，美不勝收。
其胸口處，一條長長數據線蜿蜒而下，一直連至房外的超腦。
趙潛端坐著，四周道道投影懸浮，無數機甲數據盤旋，回蕩不斷。
“不會吧？”他怔怔地看著前方，一陣目瞪口呆。
現在，趙潛已完全確定，機甲和機甲也是不同的，有著類似“天賦”一類的天然差距。
鳳尾蝶剛入虎賁，才虎賁一星，但他敢打包票，其磅礴戰力，怕是能對虎賁三星的機甲都形成碾壓！
鳳尾蝶的身上，竟有整整三個機甲專長！
——暖玉、天命鎖鏈、帝江刃翼。
暖玉：鳳尾蝶機體材質特殊，輕若鴻羽，反射弧精細且靈活，直線速度和反應速度都遠超普通機甲。此外，暖玉材質可吸納光子，日月光輝甚至激光，都可成為它的能量來源。
趙潛手指輕彈，彈在鳳尾蝶的外殼上，生出錚錚鳴響。
“有點意思……”他低語道。
鳳尾蝶的防御力降低了，卻提高了激光、鐳射、高溫等殺傷武器的耐受力，而且速度暴增，來去輕盈，杳無蹤跡！
更有甚者，那玉石般的外殼似乎能夠呼吸，鯨吸牛飲地吸收縈繞四周的光子，補足自身。
顯然，這個機甲專長來自“真凰命脈”和“蝶舞”，而且已更進一步，效果暴增。
趙潛繼續往下看。
天命鎖鏈自不必說，引力子流所化的鎖鏈，比“縛龍索”等混沌武具都可怕百倍，一旦被捆縛，就再也難以脫身。
而帝江刃翼，則又是一種全新效果。
不同于火鸞刃翼的高溫，帝江刃翼并無特殊，卻能隨心所欲地“相變”，可在固、液、氣三態之間轉換。
這種能力，同樣可怕！
眼下，姜宛凝對帝江刃翼尚不熟悉，而可以想象，一旦她能熟練掌控，這道道帝江刃翼虛實變幻，攻勢必然詭譎莫測，防不勝防。
“不過，”趙潛摩挲下巴，自言自語道，“這架鳳尾蝶，倒是越來越向刺殺機甲的方向發展了。”
他滿臉饒有興致，心情興奮。
趙潛來往奔走，記錄著數據，又進行分析，忙得不可開交，滿頭大汗。
不過，鳳尾蝶身上的技術，尤其是“天命鎖鏈”和“帝江刃翼”，可謂是深不可測，絕非短時間能夠研究透徹的。
直至黃昏，姜宛凝才離開。
而趙潛雖閑了下來，卻依舊在思考，腦袋轉個不停。
入夜。
趙潛盤膝端坐，一手扶著下巴，在立方體的投影中寫寫畫畫，描繪著什么。
“或許可以……”他忽然打了個響指，自言自語。
對于“憎惡之靈”，趙潛又有了新的靈感。
看過孫謀攻的作戰風格，他已做出判斷，孫謀攻駕駛技術不算頂尖，但頭腦活絡，也有大局觀，擅長因勢利導和群體配合。
因此，最初的憎惡之靈，是以“謎團”為藍本，以機械細胞為基本組成成分，集武器和子機甲于一身。憎惡之靈形態無定，且靈活多變，正和孫謀攻的風格契合，能發揮其長處。
不過，看過虎賁階的鳳尾蝶后，趙潛又有了新的想法。
“固、液、氣三態轉換難以達到，那固、液兩態轉化呢？”
“若能達到，這才是真正的變化如意！”
“不僅是裝備，也是擁有自我意識的生靈，這個玩意，或許能稱之為——共生體？”
“但問題也很多……”
“不過，化為液態時，如何控制？液滴和液滴之間，又怎樣形成聯系？”
趙潛思考著，提出一個又一個的問題，自問自答。
“開工！”
一切考慮清楚，他投入工作，準備將理念化為現實。
“先制作一架小型樣板，看看效果……”趙潛喃喃道。
冶煉室中，反應釜重新開啟，青煙和蒸汽繚繞，整個房間煙籠霧罩，遮蔽了他忙碌的身影，時而有電弧光芒閃爍，又有敲擊聲不斷。
一天。
兩天。
三天。
房間中，滿臉疲憊的趙潛盤腿而坐，神情稍有緊張。
在他的面前，卻是一架半人高的小型機甲。機甲身體纖瘦，色澤幽黑，體型雖然不大，卻棱角分明，周身溢散著凜凜殺意。
“共生體壹型，實驗開始！”趙潛低語一句，下達指令道，“散！”
咔！咔！咔！
剎那間，共生體壹型如同沙子堆砌的城堡，竟崩塌散裂開來，化為無數滾動的黑色鋼珠，灑落一地。而一顆顆鋼珠似乎擁有獨立意識，徐徐相互靠攏，一顆緊跟著一顆，在地上排出一個大圓。
“狼形！”趙潛低喝一聲。
指令下達，鋼珠糾纏回旋，如同堆積木般層層壘起，僅是須臾，已化為一頭黑色械狼，時而作勢欲撲，時而仰天咆哮，栩栩如生。
“隼形！”趙潛點點頭，再次下達指令。
巨狼崩解裂開，又是化作無數鋼珠，而轉瞬間，鋼珠匯聚重組，又化為一頭械隼。械隼長唳一聲，雙翼重重拍空后，竟凌空而起，繞著趙潛盤旋。
這一切變化，可謂匪夷所思。
趙潛摩挲下巴，不發一言。
半晌后，他卻搖了搖頭：“不夠，遠遠不夠！我心中的共生體，可并非這種形態的……這個設計方案，要完全推倒重建！”
說罷，趙潛起身，再次投入工作。
駐甲臺。
典戎徐徐落下，艙門開啟，孫謀攻走了出來。
“不知道，那所謂的‘憎惡之靈’，趙潛準備得怎么樣了。”他滿懷期待，自言自語道。
但親眼看到趙潛時，孫謀攻卻是嚇了一跳。
卻見，趙潛蓬頭垢面，眼圈發黑，甚至都招來了蒼蠅，在身外回旋不已。
“趙潛，你這是……”孫謀攻一臉疑惑。
趙潛卻咧嘴一笑：“嘿嘿，這套憎惡之靈，你會很滿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