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紀伏壽為了紀瓊枝謀劃之時,有幾道身影趁著夜色,悄悄進了英國公府。
“孩兒見過父親,見過母親。”
男子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穿著一件素軟緞的玄色長袍,腰間綁著一根墨青色暗紋錦帶,身形挺拔修長,長眉入鬢,帶著一抹凌厲,俊美的容顏和清湛的眸色又很好的中和了棱角,當他彎起唇時,只會讓人覺得如沐春風,贊一句君子世無雙。
英國公池晉早已站起身,親自扶起大兒子,看著他紅潤的臉色,激動得嘴唇都哆嗦著,“好好好,我兒回來了,我兒回來了。”
英國公才說了這么一句話,就被人擠到一旁,英國公夫人崔氏抓著大兒子的手,上上下下,連頭發絲都認真的打量,“我兒,你這是好了嗎?”
語氣中帶著期盼,目光中有著緊張。
池齊光微微頷首,“娘,孩兒已經大好了。”
一句話,崔氏淚如雨下,顫抖著道:“好好好,我兒終于大好了,終于大好了,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一旁的池嘉世也歡喜的狠狠揮了揮手,恨不得翻幾個滾。
池齊光看著激動不已的爹娘和弟弟,彎唇笑了笑,親自攙扶著崔氏坐下,“娘,您日后安心便是,孩兒身體康健的很,如今便是上山都能打死好幾頭老虎呢。”
這話逗得崔氏破涕為笑,卻不肯松手,依然緊緊的抓著池齊光的手,“阿娘不指望你能打死老虎,只盼著你能長命康壽,阿娘便是折壽也是肯的。”
崔氏只要一想起就連御醫都說大兒子活不過及冠之年,心里就痛得很,眼見兒子常年面色蒼白,一副命不久矣的樣子,崔氏恨不得代他受過。
如今終于好了,崔氏雙手合十,虔誠的拜了拜,“多謝壽星公的保佑,民婦明日就去給您上香,重鑄金身。”
英國公池晉畢竟是男人,沒有崔氏那么多的多愁善感,見兒子平安歸來,立時就問出他心底深藏的疑惑。
“阿光,御醫不是說你因為小時候受了一場風寒,傷了根本,恐會礙了壽數,難道是御醫診錯了脈?”
英國公池晉緊縮著眉頭,隨即他又自己否定了這個猜測,“不會,如果是一個御醫這般說就算了,所有為你診脈的大夫都這樣說,這其中哪里出了問題?”
提起這件事,崔氏就自責不已,“都是我不好,如果我當時精心些,阿光就不會落了水,也不會傷了根本,更不會......”
這是崔氏心頭永遠邁不過的坎,就因為她不精心,害得阿光小時候落了水,如果阿光真的因此活不過二十,怕是她也會跟著去了。
“阿娘,不是你的錯!”
池齊光斷然否定了崔氏的自責。
他瞇了瞇眼,冷冽的寒光在眸中閃爍,“我之所以身體羸弱,是有人在我身體里下了蠱。”
英國公池晉面色一變,低低壓著聲音,“阿光,你說有人給你下了蠱?”
崔氏怔忪著,面色帶著茫然,覺得有點聽不懂兩父子的對話了,“蠱?”
池嘉世也撓了撓頭,不解的問:“阿爹,什么是蠱?”
池晉沒來得及給妻兒解釋,而是很鄭重的問大兒子,“阿光,之前你說你要秘密出門去找大夫治病,還讓阿爹費盡心力幫你瞞著,如今你又說自己中蠱,你是懷疑對你下手的,是皇室中人?”
崔氏和池嘉世面色狠狠一變,池齊光有些訝異的看著池晉,沒想到阿爹會這么敏銳。
“沒錯,對我下手的,十有八九是皇室中人。”池齊光肯定的道。
自月余之前他突然從這具身體醒來,就發現這具身體殘破得很,因他久病成醫,自己把脈一探,就發現了不對勁,他身體里,有不同尋常的小東西。
深思熟慮之下,他請求阿爹為他瞞下他悄悄外出的行蹤,并且裝作他依然留在府中的假象,而后他帶著阿爹的兩個心腹護衛改頭換面出門。
在他的預計中,應該半個月就能回到府中,卻足足耽誤了將近兩個月,就是因為他要找的湘族,竟然換了祖地。
幸好最后還是被他找到了,這才解了他身體里的蠱,并且他從湘族的司倌口中知道一件很有趣的事——大齊皇室會湘族的蠱術。
“原來如此...竟是如此...那賤人,竟敢對我兒下如此毒手!”
池晉臉色陰沉得可怕,渾身都散發著寒氣,聲音里都含著冰碴子。
崔氏雙眸微微瞪大,她亦是極聰慧之人,瞬間就明白丈夫說的誰了,“夫君,你說的是......大長公主?”
池齊光挑了挑眉,大長公主?
池嘉世也心急火燎的問,“阿娘,這是怎么一回事?”
池晉擺擺手,自己開口解釋,“當年為父與你阿娘成婚不久,你們祖父就過世,那時候你阿娘已懷有身孕,京中奪嫡又到了最要緊的時候,為父不想摻和進去,索性就帶著你阿娘回了祖地給你們祖父守孝,三年之后,我帶著你阿娘和阿光回了京城。
之后邊疆有變,我奉命出征,再回來連阿世都出生了。得勝回朝,我還沒來得及回家看望你們母子,先進宮面圣,就是在那時,惹上了那毒婦。”
說起大長公主時,池晉非常不客氣,直接就稱呼為毒婦,他神色盡顯譏諷,“堂堂大長公主,連點禮義廉恥都沒有,竟會看上為父這個有婦之夫,妄想讓為父將你們阿娘休了,好迎她進門,這毒婦,真真是給皇室丟臉。
為父毫不客氣的拒了,要不是看在新皇初立,不宜與新皇生出罅隙,為父絕對不會給那毒婦遮掩。卻不想還是惹上了那毒婦,讓她懷恨在心,對阿光下了毒手。”
池晉眸底寒光明滅不定,語氣盡是嘲諷,“大長公主能對阿光下手,想必皇帝也是知曉的,誰讓為父當初大勝西涼了呢。圣上才初初登基,這就容不下有功之臣了,大齊的皇帝,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池齊光斂眉垂眸,幽幽的道:“是啊,這大齊的皇室,當真是......”
該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