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臘月二十天,紀伏壽一行人終于回到了家。
風塵仆仆的,為了能年前趕回來,一路上馬不停蹄,紀瓊枝下了馬車,帶著春燕和秋菊兩人大大松了一口氣,回頭看著馬車,一臉心有余悸。
路上顛簸,坐馬車差點沒吐出來,紀瓊枝心想,怕是得有一個月她不會想著坐馬車了。
紀鴻卓和周氏看到他們回來,大喜過望,周氏拉著這個看看,拉著那個念叨,“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又一臉心疼,“瞧瞧你們外出三個多月,都瘦了。”
摸完了紀瓊枝和紀伏壽,周氏來到紀思博身邊,打眼認真看過去,周氏不禁一顫,身不由主的退了兩步,有些茫然不解的看著自己兒子。
她覺得自己面對的不是兒子,而是一根出鞘又染了煞氣的利劍,寒光閃爍,根本不敢直面鋒芒。
紀伏壽心知肚明是紀思博在草原上殺了那七八個西涼人之后,一路上夜鷹還與他喂招,每一招都是動真格的,有好幾次他都差點命喪夜鷹武器之下,還受了傷,卻也因此把他身上那股煞氣熬煉得越發濃郁,這是他還不能收發自如,才會讓周氏害怕。
紀伏壽笑了笑,“大嫂,我們一句趕回來,身上風塵大得很,肚子也餓,我們先各自回房洗漱,你去廚房那里讓他們做幾道菜,等我們洗漱出來吃點東西填填肚子。”
周氏一聽他們餓了,忙急急的應了好,帶著人去了廚房。
只有紀鴻卓若有所思的看著兒子,非但沒有被嚇到,反而老懷欣慰的走到紀思博身邊,拍著他的肩膀感慨,“你都長大了,阿爹差點記不住你以前的混樣了,快去洗漱,等吃完飯,晚上咱父子倆再好好聊聊你這三個月在外頭的見聞。”
等三人洗漱一番回到暖閣,周氏已經帶著人上了菜,看到他們過來,趕緊招呼道,“快來,趁熱乎吃。”
紀思博聽了紀伏壽的話,努力讓自己臉上笑容無畜,到底是自己兒子,周氏再見他,也不怕了,手上沒用過的筷子就沒下來,不斷的給三人夾菜。
紀鴻卓陪著坐在一旁,倒了一兩酒,自斟自飲。
紀家沒有食不言的規矩,紀鴻卓看他們三個吃,他就說起了京中這三個月來的見聞。
“那方家的小姑娘跟李世宏成了婚,一個月之后對外說有了喜,隔三差五就請大夫把平安脈,宮里皇后娘娘也時常賞賜補品,上次我遇到李家那老殺才,鼻孔朝天看,生怕我不知道他兒媳受皇后看重一樣,美得他!”
紀鴻卓臉上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幸災樂禍的,反正吃虧的不是他阿枝,他才不氣呢。
然后他又說起了另一個人,提起來,就一肚子火。
“楊家那個小兒,果然是個混賬,竟然在外頭養了一個美嬌娘,還是一對母女呢,這連親都沒定呢,就做出這種事,誰嫁他,誰倒霉!”
因為家里三個小的都外出,紀鴻卓閑極無聊之下,就派人去盯著李家和楊家的動靜,也是想看個樂子,李家的樂子看到了,楊家的卻氣到自己。
聽到楊元暉養了一個美嬌娘,還是母女,紀伏壽三人對視一眼,紀思博和紀瓊枝兩人已是一臉興奮,紛紛催促著阿爹詳說里頭的事。
九月底那會兒,秋娘和月娘被送進了京,住在了一間客棧里,等過了三天,就得到了指示,讓她們去紙條上寫著的地址尋親。
兩人對京中一無所知,一路上就拿著紙條問路,終于找到了“表親家”。
秋娘上前敲門,門開了后,秋娘舔著笑臉道,“老哥你好,我們是從淮陽老家來的,我死去的夫君叫許泰,他親娘跟這家老爺是姐弟,如今我夫君上山打柴,不小心摔下來喪了命。
我孤兒寡母的,族中容不下我們,說我沒給夫君生個把兒,不能給他養老送終,就收了我們三畝田回去。
走投無路之下,想著婆婆在時總是念叨她跟自家兄弟相依為命的日子,我們就尋了來,想求舅舅行個方便,收留我們母女。”
老門房看了一眼秋娘,又看了一眼秋娘后頭怯生生的月娘,甕聲甕氣的道,“你們等著,我去回稟我家老爺。”
門又吱呀一聲關上,等了片刻,老門房又走了出來。
老門房臉色已經變了,帶著不耐煩,手揮趕著,“我們老爺說了,不認識什么許泰,你們怕不是上門來訛人的,趕緊走趕緊走。”
秋娘一下子著急了,“怎么會不認識呢,我婆婆姓王,叫王妮兒,她親弟弟叫王大財。舅舅能發財,還是婆婆拿了錢給他去做買賣,以前舅舅還讓人送禮回來,婆婆過世之后就不見舅舅再送東西了,我真的沒說謊,我這里還有一枚玉佩,是以前舅舅給婆婆的。”
秋娘慌張的從懷里掏出一枚玉佩,遞給老門房,月娘也著急的來到秋娘身邊,附和道,“對啊,我們真的不騙人,跟你家老爺真的是表親。”
老門房看都不看那枚玉佩,一把推開秋娘的手,“別來了,我們老爺真的不認識你們。”
“嘭!”
老門房一下子就關上了門,讓門外的秋娘和月娘如喪考妣。
月娘白著臉問道,“阿娘,怎么辦,舅舅祖父不肯認我們。”
秋娘也好不到哪里去,兩個孤身女子千里迢迢來京投靠表親,結果表親根本不認她們,族里又容不下她們,天下之大,何處才有她們容身之所?
兩個弱女子攙扶著再往走,一不小心,就撞上了一個人。
月娘“哎喲”一聲,腳步不穩,直接就跌進那人的懷里。
楊元暉只覺得抱了一手的溫香軟肉,鼻尖彌漫著一種甜香,本來滿心的怒火,也熄滅了。
月娘很快就在秋娘的攙扶下從楊元暉的懷里退出來,楊元暉一時有些失落。
月娘紅著臉,不好意思的福身行禮,“公子,對不住,奴家不小心撞著你了。”
楊元暉大氣的擺了擺手,“我沒事,反倒是姑娘,有沒有撞著?”
他仔細的打量著月娘,發現月娘身段面條,面容嬌俏,泛紅的臉特別惹人憐愛,又看兩人口音不是京腔,想起剛才兩人似乎臉色為難,遂問道,“二位是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不妨說出來,看小生能否幫忙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