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之時,紀思博滿身血腥的來找紀伏壽。
他出現的時候,還嚇得范娘子她們尖聲驚叫。
在得知是紀伏壽的侄兒,才漸漸安心,又覺得奇怪,明明聽紀伏壽的聲音并不滄桑,居然有這么大的一個侄兒了。
廝殺了一夜,紀思博身上的衣服早就不成樣子,破破爛爛的,還能看到里頭的皮甲。
“姑姑,我們將整座島都搜了一遍,確認已經沒有活的倭人了。”
縱是帶了面巾,紀伏壽也能從他眉眼里看出他的疲憊,欣慰的拍了拍他肩膀,“做得很好。此地不宜久留,去將倭人留下來的沙船都檢查一遍,將銀子和貨物都搬上船,我們離開這里。”
花了一個多時辰,才將所有東西搬上船,除了他們自己乘來的五艘沙船,倭人還有一艘福船、二十多艘沙船。單單是裝銀子和貨物,就裝了八條船,到最后因為人手不足,他們只駕駛了十條船離去。
紀伏壽很眼饞那艘福船,可惜福船太過惹眼,她不敢昧下,只能遺憾的看著福船留在那座島嶼之上。
范娘子她們獨自一條船,有三個夜鷹和十個紀氏族人護衛著,她們與紀伏壽不同路,紀伏壽要往京城方向走,她們去北方。
紀伏壽走過商,曉得北方民風開放,對再嫁并沒有京城或者南方那般抗拒,范娘子她們去了北方更合適。
等安頓好范娘子,夜鷹和紀氏族人就會返程。
到了通濟渠,九艘船又分了兩路,一路帶著細鹽、糧食等回祖地,一路回京城。
至于在山田信府邸中得到的銀子已經盤點過,足足有十八萬之巨。
紀伏壽吩咐夜鷹將九萬銀兩拉回祖地,給大長老作族人吃喝嚼用,剩下的九萬兩,分散在各地的錢莊換成銀票。
這一路上,紀思博在船上仍然刻苦練功,紀伏壽卻悠閑的坐在船頭釣魚。
在紀思博離開寧波府三天后,懷英帶著英國公給他的五百親兵,按照海圖,與早上天擦亮之時,瞞不過了寧知府的耳目,乘船出了海。
還沒到島嶼,就看到海面上飄著的破碎衣衫,懷英心中一個咯噔,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等越接近島嶼時,他們甚至發現了兩三具漂浮著的尸體。
懷英讓人將尸體打撈上來,與大齊人完全不同的裝扮,懷英便篤定他們是倭人。
懷英走到一具尸體跟前,用佩劍將他翻了個身,看到洞穿胸口的血洞,微微瞇了瞇眼。
“是長槍所致的致命傷。”
等船靠岸,入目的景象,讓眾人一陣震撼。
遍地都是尸體,且這些尸體開始隱隱發臭了。
再一看附近的尸體,除了長槍刺出來的血洞之外,還有劍傷、刀傷。
懷英默了默,揮了揮手,“走,隨我去島上看看。”
島上太過安靜了,一點人煙都沒有,他們五百人大搖大擺的乘船上岸,也不見島上有動靜,懷英懷疑這島上可能沒有活人了。
等他帶著人轉了一圈,揉了揉額角,眉頭緊皺。
這島上的倭人還真的全死了,甚至連大將軍府都被搬得干干凈凈。那座石屋門鎖俱壞,又空蕩蕩的,地上還撒著一些大米,懷英猜測可能石屋裝著的是糧食,如今也被搬個干凈。
“大人,如今我們怎么辦?”親隨忍不住開口問道。
懷英想起來之前大少爺對他的叮囑,要他扼守住寧波府的咽喉,到時候就能跟走私集團談條件。
他不過是想來探探去島嶼的路,結果中途看到破碎的衣衫和尸體,這才讓他生出不好的預感,不顧自己可能暴露的危險,上了島嶼。
然后他的預感成真了。
這島上的倭人一個活口都沒有了。
懷英眼睛發直的看著一地的尸體,池齊光對他說過的計策在他腦海中浮現,最后他一咬牙,道:“將這些倭寇的人頭都砍下來,然后快馬加鞭送回京城,就說我們將禍害寧波府的倭寇全殲了。”
這些倭人不死都死了,懷英索性連他們最后的價值也沒放過,拿他們的人頭為自己和親兵作軍功!
親兵二話不說就應了一聲,抽出大刀,從倭人的屋子里找到木箱子,砍了他們的人頭扔進箱子里。
懷英卻皺著眉沉思,到底是誰,有能耐將這島上的倭人全殺了?
他腦海中閃過一個人,難道說是紀思博?
他沉吟著,他并不清楚紀思博有沒有知曉倭寇一事,而且這島上倭寇這么多,就憑紀思博那點人手,能殺死他們?
想了半響,懷英無奈的搖頭,他實在是想不出何人滅了倭寇,索性也不想了,這件事還是讓大少爺操心吧。
就是他如今拿倭寇的人頭充作軍功,跟大少爺一開始的打算有了出入,但如果要讓他看著這些人頭什么事都不做,他又覺得惋惜。
反正這些倭寇都死了,那些走私集團想要再行走私一事,也找不到交易之人,誰也不知倭國什么時候會再派人來跟大齊做交易。
懷英沉思了片刻,帶著人又往大將軍府走去,找到了筆墨,攤開了紙,在上面將事情如實寫了,也提了自己的想法。
將信寫好,走了出去,看到親兵已經將人頭裝好,便將信交給了親兵。
懷英吩咐道:“你們將人頭帶上船,走水路回京城,進京之前,你先拿這封信給大少爺看,聽候大少爺的吩咐。”
雖然他有把握大少爺會答應讓他們拿倭寇人頭換軍功,但總要先讓大少爺知道此事,有個準備才好。
親兵鄭重的接過信,帶著人將箱子搬上船,看到一旁的福船,親兵問道:“大人,這些船怎么打算?”
懷英毫不猶豫的道:“你們把這艘福船帶回京城,這艘船我們不能留,必是要獻給朝廷的。不過剩下的這十八艘沙船,要送回英國公府去,這些就是我們的了。”
英國公府有了這十八艘船,南來北往的營生便能更加便捷,這種好事,他才不會上繳朝廷呢,只要手腳做得小心一點,朝廷也不會知道這些沙船的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