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鈺聞言,不屑的冷笑,“紀思博算什么牌面上的人物,需要我費盡心思去陷害他?”
王大老爺一怔,如果不是為了陷害紀思博,父親怎么會專門從中安排紀思博負責押送糧食?
王鈺又道,“不過是順勢而為,將這只惹人討厭的小蟲子碾死罷了。”
王大老爺原本以為父親陷害紀思博,是因為寧波府一事。寧波府凡此種種,起因皆從紀思博做了百夫長而起。
紀思博不但沒有損傷一二,反而還高升了,而他們幾家相反損失慘重,父親有一段日子聽到紀思博的名字,眼神就特別冷。
王大老爺便以為,這次將霉米充作賑災糧食,是為了讓紀思博及紀氏族人人頭落地。
聽到父親的話,他才發覺他想岔了。
王鈺的聲音幽幽響起,聲音中帶著一絲讓人不易察覺的狠戾,“碾死一只小蟲子,太過簡單了,何須為父大費周折?為父將霉米充作賑災糧食,意圖根本就不是紀思博。”
他看向大兒子,含笑問道:“此次賑災的銀子和糧食是誰籌備的?”
王大老爺答道:“是三皇子。”
王鈺又問:“那負責押送賑災銀子糧食的紀思博,是誰的人?”
王大老爺恍然大悟,“是四皇子的人。”
王鈺微微一笑,“不錯,為父的意圖,從頭到尾,一直都是三皇子和四皇子。”
想起半個月前,三皇子在朝堂上提出的條陳,王鈺眸底劃過一抹冷意,“原本沒有三皇子摻和,這次賑災就是個難題。可偏偏三皇子想出了法子,有錢有糧,此次賑災就是個錦上添花的差事。結果三皇子又令我驚訝,沒有派自己人主持此次賑災,而是推舉了徐文彬。”
王鈺輕輕鼓了鼓掌,“我們這位三皇子近來的行事,越來越穩重。既有憂民愛民之舉,又不居功,解了圣上對他的猜疑,越來越有明君風范。”
王大老爺在一旁,很是認同的點頭。確實,三皇子李崇種種舉動,都讓人無可指摘。他此舉,既讓三府百姓對他感恩戴德,不居功的表態又讓齊成帝對他非常滿意,甚至還有一種隱隱的愧疚。
端看這些日子齊成帝對三皇子多有賞賜,便可看出三皇子這步棋走得太妙。
“這次被三皇子拔得頭籌,他的外祖家、妻族都相當振奮,從市井入手,如今京城的大街小巷,哪個不說三皇子賢明又愛民?”
王鈺冷笑一聲,“這不就是說三皇子有太子風范?可偏偏貴妃聰明的很,為了給三皇子造勢,居然在后宮弄了個節儉躬行,說是捐獻自己宮中的用度,以助三府百姓渡過難關,圣上對此更是大加贊賞。
消息一傳出來,這市井之中,又有傳言,說貴妃比皇后更加有國母風范。哼,打量大家不知道這些手筆是誰弄出來的一樣。”
王大老爺搖頭一嘆,“父親,就算這些傳言是宣平侯府弄出來的,那也是貴妃爭氣。誰讓皇后榆木疙瘩的腦子,沒能搶在貴妃前頭做這事呢,這會兒后宮之中的妃嬪,都只能跟著貴妃的腳步節儉躬行,生怕不捐獻宮中用度,就是不體恤三府百姓。”
對大皇子李陽和皇后,王鈺也深感無奈,既嫡且長的局面,也能被人壓一頭。
按理來說大皇子李陽太過愚蠢,是個好控制的人,可王鈺不這樣看。蓋因李陽身后是魯國公杜恒,有杜恒在,王鈺即便扶持大皇子上位,這從龍之功,也比不過杜恒。
寧頭,不做鳳尾。所以王鈺從來都沒有將目標放在李陽身上。
“貴妃有圣寵,三皇子又辦成了這么一件要緊事,若是沒有人能與三皇子抗衡,若三皇子一直沒有過錯,這帝位,多半是三皇子的了。”
這,才是王鈺順勢而為,將霉米換成糧食的原因。
“三皇子對此次賑災勢在必得,想用此次賑災之功為自己加籌碼,滿懷希望之下,賑災糧食突然發了霉,不能吃用。三府百姓迎來了希望,又葬送在這希望之中,你說三皇子還能得了百姓愛戴,朝臣稱贊嗎?”
王鈺意味深長的看著大兒子,語氣怡然自得的說道。
王大老爺這般一想,臉上也露出了笑容,“父親這一石二鳥之計,果然是好啊!紀思博是四皇子的人,糧食出了事,導致賑災不成功,三皇子必定會怪罪四皇子。
四皇子損了一員大將不說,還要與三皇子爭鋒相對,我們在從中煽風點火,必使二人相斗。這二位皇子背后的勢力都旗鼓相當,等他們斗得兩敗俱傷,就是我們坐收漁利之時。”
說到此處,王大老爺突然皺了皺眉,“父親,如果三皇子和四皇子兩敗俱傷,豈不是讓大皇子撿了便宜?”
王鈺微挑了下眉梢,“怎會,只要引大皇子下場,讓他們三人爭斗,大皇子想坐收漁利可不是那么容易。”
王大老爺從不小看自己父親的手段,聞言放心之余,更是明白了父親的言外之意。
他語帶遲疑的看著王鈺,問道:“父親,您莫非是想扶持二皇子李固?”
王鈺露出贊賞之色,“不錯,縱觀四個皇子里,只有無母族勢力、無妻族勢力的二皇子,最值得我們扶持。等我們將他扶持上帝位,他就是一個只能聽命于我們的傀儡。”
到那時,王家便能真正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王大老爺雙眼一亮,覺得父親的選擇果然對王家最好不過,十分認同。
此時又聽王鈺說道,“還有,你說錯了一件事。這一計,可不是一石二鳥,而是一石三鳥。你忘了,我們借著商賈獻上來的新糧,填平了廣通倉的空餉。”
王大老爺哈哈一笑,“父親說得極是,我們還填平了廣通倉的空餉。不過甘啟文說,問過欽天監,今年會迎來一個寒冬,廣通倉的糧食,不能再動了。”
王鈺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既然他怕了要收手,那就收手好了。反正空餉已經抹了,任是誰來都查不出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