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去永安府的人回來了。”王大老爺帶著一人走了進來。
王鈺放下手中的茶杯,“說。”
來人恭敬的回稟,“老太爺,永安府一切安好。”
王鈺神色一凝,“一切安好?災民沒鬧事?”
來人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搖著頭,“災民不僅沒鬧事,還齊心協力清淤河道,修筑堤壩。”
王鈺吐了一口濁氣,擺了擺手,“你下去吧。”
等人退下之后,王大老爺急躁的開口問道,“父親,您覺得是哪里出問題了?”
王鈺神色有些難看,“甘啟文確實是替換了糧食,因此他如今與咱們兩清。”
王大老爺眉心深鎖,“這么說來,岔子出在了賑災隊伍上?”
王鈺在沉思著,“不可能是徐文彬,徐文彬此人不肯吃虧,如果他知道糧食是霉米,他只會一紙狀告到圣上面前。他是御史左中丞,在朝中的名聲又一向好,如果是他狀告,圣上多半會信他而下旨徹查戶部,這才是甘啟文擔驚受怕的緣故。”
王鈺沉吟良久,還是將徐文彬排除,接著落到第二個人身上,“莊平此人,不過是個小小的工部郎中,因朝廷近些年都沒有修繕工程,撈不到油水,家中一直不寬裕,他沒有這個能耐能將霉米換成好的糧食。”
莊平也去掉之后,就只剩下兩個人,一個是楚靈均,一個是紀思博。
“楚靈均此人,出身寒門,家中父母俱已逝去,如今在京城還要賃房子住,平常所穿之衣裳皆是粗衣,也不可能是他。”
王大老爺有些不可置信的道:“父親的意思,難不成是紀思博?”
可紀氏也沒落了許久,按理來說也沒有這個能耐才是。
王鈺眸底精光閃爍,“極有可能。你別忘了去年紀氏發生了一件事,連圣上都心動不已,幾位皇子接連出手。”
王大老爺一怔,“父親說的是紀氏新任族長上任之事?”
王鈺點頭,“沒錯,紀靈諸侯留下的金銀財富,連圣上都垂涎,如果說這四人里頭最有可能將霉米一事遮掩過去的,就只有紀氏了。”
王大老爺沒想到原本他們想順手將紀思博置于死地,不想反而因紀思博的緣故,讓三皇子和四皇子之間沒能真正的爭斗起來。
王大老爺心下惋惜的很,要知道為了這次的事,他們連甘啟文的把柄都失去了,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三皇子立下大功一件。
王大老爺深吸一口氣,問道:“父親,目下我們該如何辦?”
要說王鈺不惱,是絕無可能的,可事已至此,又只能無可奈何。
“派人去打聽清楚紀氏的產業,想法子將他們家的產業都給弄過來。”費煞他一番苦心的計策沒能實現,王鈺遷怒到紀氏了。
“至于謀算的事,先靜觀其變吧,等徐文彬他們回朝,三皇子勢頭正好,且看有沒有機會,再作打算。”王鈺心有不甘,也只能暫時蟄伏。
而另一頭的甘府中,甘啟文下了值之后,原本想去李姨娘院子里與她品菊喝酒、風花雪月,中途卻被甘夫人派人攔了下來。
甘啟文被人請回來,看到甘夫人,語帶嘲諷,“你的賢良淑德呢?身為正妻,就要賢惠,連老爺去一下姨娘的院子,你也巴巴的讓人請我回來。真是沒一點婦德,德言容功,你有哪一樣及得上李姨娘?合該好好跟著李姨娘討教,怎么做才是正妻所為。”
甘夫人差點把唇瓣咬出血,心里頭一再提醒自己,要忍要忍,忍到自己兒子入了仕途,當了官,借著甘啟文的勢青云直上就好了。
如是這番安撫自己的話,甘夫人再一次將這番羞辱吞下肚子,也不想再看到甘啟文,語速極快的道:“妾身找老爺來,是有事回稟。表哥那邊又來信了,還是說家里困難,想找我們借錢,這次......想借五百兩銀子。”
甘夫人說完,心里自嘲不已。從來沒有見過一家主母連去賬房支銀子的權力都沒有的,除了內院用度之外,其他要用錢的地方,都要先問過甘啟文,她身為正妻,手里頭的私房銀子少得可憐,李姨娘卻能每月都買新首飾、新衣裳。
也罷,怪得了誰呢,只能怪自己爹娘瞎了眼,給她定下這么一個表里不一的丈夫。
甘啟文差點嗆到自己,瞪大了眼,怒視著甘夫人,“你表哥要五百兩銀子?”
甘夫人感受到他身上的怒意,瑟縮了一下,怯弱的回道:“妾身也覺得表哥這要求實在太過強人所難,既然老爺也不同意,妾身這就去回絕了他。”
說罷,甘夫人匆匆福了福身,轉身就想離去,又被甘啟文叫住。
“站住!”
甘夫人回過身,就見甘啟文神色陰沉得厲害,又聽他道:“既是你表哥,也不好就這樣回絕。此事你不用管了,我來處置。”
甘夫人滿心不解,說是表哥,可來往并不多,她來京城這十幾年,表哥一家也沒上門拜訪過,就連年禮也沒有,五百兩可不是小數目,老爺這是要借給他?
但見甘啟文滿臉冷意,甘夫人應了一聲,又匆匆離去。
等甘夫人離去之后,甘啟文陰著臉去了書房,找來了心腹,低聲吩咐了一番,待心腹離去,甘啟文才冷冷開口,“我最是厭煩貪得無厭之人,真是壽星公上吊。”
于是在紀伏壽先行一步回京途中,就收到了夜鷹的傳訊。
紀伏壽看到紙條上寫著的內容,微挑的眉梢顯露出她的詫異,“廣通倉倉吏一家,得了鼠瘟,全死了?為了不讓鼠瘟蔓延,廣通縣縣令做主,直接將倉吏一家的尸體連帶他們住的屋子,一并火燒?”
紀伏壽嘖嘖稱嘆,“這不僅殺人滅口,還死無對證,連點痕跡都不落下了。沒想到這位戶部尚書,竟也是心狠手辣之人。”
紀伏壽目露惋惜,“夜鷹還沒從那小妾嘴里掏出有用的東西呢,人就死光了。看來想要廣通倉糧食的真相,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