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青辭怎么努力,意識無法掙脫這面具,只能祈禱師兄、金龍與黎羅,千萬保護好自己的身體。
這祭壇并沒有巫族人守候,也很少有人回來,這里一目了然,除了石質祭臺就是些石柱,看上去普普通通。玩鬧的少女少年呼嘯而過,也懶得過來看一眼。
青辭有些疑惑,聽聞祭壇是巫族與巫神溝通之地,不該是全族最神秘神圣的地方嗎?沒想到這么平易近人。
連數著過好幾個日夜,祭壇外這才走進來一位小少年。
少年眉清目秀,不同巫族孩子的強壯,身形單薄又瘦弱。青辭只覺得這少年有些熟悉,長相與大祭司有些相似。
少年身著白色祭祀服,將祭品一一拜訪好,恭敬的跪伏在祭臺的面具前,口中念念有詞的吟唱著古怪的曲調,周圍嘰嘰喳喳的鳥叫漸漸消失了,四周無風自動。
青辭驚奇的望去,她的這縷意識感受不夠敏銳,卻也能感覺少年身上纏繞的無形力量,傳聞巫族人無需修煉,天生可溝通天地,借天地借力為己用,他們的強大遠不是如今的修真界修士可比擬。
少年仰起頭,看向面具,雙手拿下面具戴在自己臉上,跪在地上不斷祈禱。
許是因寄身在面具內,青辭能感受到少年強烈的祈愿,他在祈禱黑巫神降下賜福給予族人們。
“阿啟,你真的跑這里來了。”少年清亮的嗓音響起,伴隨著輕快的腳步,三兩下邁上了祭壇,來到少年身旁。
名阿啟的少年,橫了跑來的黑色服飾少年一眼,繼續一絲不茍的完成他的祈禱。
身著黑色勁裝的少年很是無奈,了解好友的性子,攤攤手走下祭壇,盤膝而坐等著無聊的看著好友的動作。
等阿啟祈禱完成,重新將面具擺放在石柱上,這才開口道:“阿啟,如今族內也唯有你相信巫神大人還存在。”
“阿鹿,不可胡言。巫神大人當然存在,他聽不到我們的祈禱只是因為大人暫時陷入沉睡而已,他會醒來的。”
“你每次都這么說,可是我們巫族的力量越來越弱了。聽父親說,這一兩年族內新出生的嬰兒身上已經沒有巫力了。”被叫做阿鹿的少年嘆息道。
打掃祭臺的阿啟手微微一頓,抿緊嘴角道:“只要我們相信,巫神大人會醒來的。”
“阿啟你,”阿鹿無力的低垂下腦袋,擔憂道:“可是因著巫力減弱,我們巫族的結界力量也越來越弱了。啊啟,你說外面的人族真的會打進來嗎?”
阿啟蒼白瘦弱的手握緊了石柱邊緣,聲音很輕透著茫然道:“不會的,巫神大人會保佑他的子民的。”
兩位少年沉默了良久,才相攜而去。
青辭消化著自己聽到的信息,她尤記得龍族記史中層記載道,遠古時代終結,眾神沉睡,天道漸強,人族正是成為新的天地所鐘愛。
聽這兩名少年所言,他們的巫神應是很久沒有出現了,而巫族的力量根本就是來源于巫神。
青辭知道這面具不是凡品,幾次嘗試著破解其內的神秘力量,試了這么久均一無所獲。專注沉浸在面具中,青辭是被一陣叫喊與嘈雜聲叫醒的。
再次醒來,只覺得祭壇這里變得更加荒寂,白袍青年抱著渾身是血的另一名青年匆匆跑來,噗通跪倒在祭壇上,聲聲泣血道:“巫神大人,巫族之神,求您救救他,救救他。”
青辭仔細辨認,終認出這青年正是之前那名為阿啟的少年,他懷中的是另一位少年阿鹿。
身后緊跟著十幾位悲傷的男子,其中一位幾步上前握住青年的肩膀,哀傷搖頭道:“阿啟。”
名阿啟的青年仍然在哭泣著訴求著巫神,哭泣聲越來越絕望。
“阿啟,醒醒吧,巫神早就拋棄了我們。”
阿啟怔怔的看著上方的面具,如同信仰破滅,眼神空洞茫然。
他懷中的少年已是奄奄一息,雙眸中光芒徹底泯滅,陷入死寂。
懷中沉重的身體讓阿啟整個僵住了,他愣愣的低頭,名阿鹿的少年身體開始一點點碎裂,化成塵埃消散無蹤。
再次巫族人的哭聲瞬間響起,整個祭壇都在悲鳴。
一夜又一日,巫族人都已離去了,唯有阿啟仍然待在祭壇上,愣愣的看著上方的面具:
“為什么?”
青辭莫名就懂了他在問什么,巫族可溝通天地,手掌天地之力,卻天生沒有靈魄,死后會化作塵埃完全消散無蹤,什么都留不下。
巫神沉睡,現在的巫族人巫力一代代減弱,新出生的巫族嬰兒則完全失去了巫力,明明如普通凡人一般,卻仍然沒有生出靈魄,如此一來,他們非但不能像人族那般可以靈魂轉世,連修煉的機會都沒有。
青辭嘆了口氣,上古風光無限的巫族,竟也有這樣一日。天道對他們真是嚴苛。
阿啟在祭壇做了三日三夜,終于爬起身,抬手拿下面具怔怔看了好久,臉色越來越難看,猩紅著眼將面具高高舉起,青辭瞄到他又恨又哀的眼神,心中咯噔一下,這孩子想摔掉面具,若面具碎了,她會怎樣,會回去還是如何?
青辭擔憂急了,正焦躁間,突然出現的人影,緊緊握住了阿啟的手。
“余大哥。”
“阿啟,你曾跟我說過,堅信巫神不會拋棄我們的。”被稱為余大哥的男子對阿啟搖搖頭道,“如今,連你也要放棄了嗎?”
阿啟雙手無力垂下,帶著哭腔道:“阿鹿死了。被那幾個人族修士殺死了。”
余姓男子聲音低沉道:“我去得太晚了。”
“不,不怪余大哥,是那些貪婪的人族修士太可恨。”阿啟握緊拳頭,咬牙道。
余姓男子長嘆道:“我們巫族乃是天杰地靈之地,資源豐富,仙草靈脈無數,族人巫力一代不如一代,人修早已虎視眈眈。”
“余大哥,我們給怎么辦?巫神真的會再次降下祝福嗎?”
余姓青年將面具安置在石柱上,輕拂過灰塵,出神的望著面具,卻沒有作答。
清風拂過,祭壇再次陷入詭異的寂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