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剛醒來這日處理這么多事,一下疲憊至極,又與禮部的季尚書定了太子冊封大典,揮手讓眾人告退。
玉珩與陳德育邁出皇帝寢殿,那邊太監亦抬了在殿中暈過去的長公主從兩人眼前走過,見太子,連忙放下步輦,跪地行禮。
長公主歪在步輦上頭,似乎吸進少呼出多,抬起眼看見玉珩,虛弱的笑了笑:“太子恕罪,本宮不能給太子行禮。”
玉珩站在那兒,漆黑黑眼睛審視著她:““姑姑好生保重身體,自家人,不必如此多禮。若姑姑熬壞了身體,便可對不起了父皇的信任之情。”
說著,帶著陳德育轉身走了。
后頭一句話不僅讓長公主眼一瞇,她抬眸子凝視前頭行走的玉珩,心中微微一衡量,抬手道:“起轎罷。”
一步錯,滿盤皆落索,她也真是沒有想過,最后的贏家會是這個老七。
看來,這人走到如今這一步,也不只僅僅有運勢。
長公主回了府中就開始稱病,京中因反賊之事風聲鶴唳,牽一發而動全身,長公主誤殺了景王,皇帝也沒有將人治罪,足以知曉皇帝對長公主的重視。
過府探病的人險些就踩破了公主府的門檻,然而,長公主謝絕一切探病之人。
冷風瑟瑟,這日,天空難得開了一日的艷陽,寧伯府迎來小哥兒的滿月禮,因此反賊之故,小哥兒的滿月酒都推遲不少。
寧世子自從被皇上提上五品帶刀侍衛統領之后,那是步步高升、平步青云,一路踩著七彩祥云往上蹭,如今寧慕畫在狩獵場中又因救駕有功,直接被皇帝提了正三品禁軍左都統,寧伯府也因此被提為國公府,升職之快可謂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一朝天子一朝臣,想要在朝中立足,首要該做的就是會見風使舵,這一次寧小少爺的滿月禮吸引京中差不多所有達官貴婦全數到場,人人笑容滿臉喜賀寧世子喜的貴子。
廢話!太子與太子妃都親自過府,他們哪里有不去的道理!
院里頭還有個秦羽人呢,指不定運氣好,能得上秦羽人的一卦問問前程安危。
這一日無人提及大越反賊,與容家叛軍,眾人其樂融融,似乎過完那些都同煙霧一樣,隨風消散了過去。
杯酒籌光交錯之際,門房帶著宮中大太監延福匆匆來過。
延福后頭跟著幾個太監,一人手捧圣旨,兩人手捧錦盒。
誰人不曉得,這個御前隨意行走的四品大太監可比一些一品大臣都吃香,酒席上的眾人瞧見延福全數站起來迎過去。
延福看見玉珩,跪地行了大禮,等玉珩說免禮之后,站起來張口揚聲道:“皇上圣旨——”
眾人跪地聽旨。
延福從后頭接過圣旨展開:“茲聞寧慕畫之子滿月,甚得朕喜愛,特賜寧小哥兒寧小世子之稱,特賜雙青劍一把,望其后以與其父寧慕畫比肩……”
群臣聽完圣旨皆為之一震,紛紛低首面面相覷一番。
寧伯府被提為寧國公府,府中小哥兒連個正式的大名都沒有,如今已被提為寧小世子,這可是天大的面子了。
寧國公爺跪在地上接了圣旨,站起來親手放在尚在襁褓的寧小哥兒懷中,見他睜著大眼望著自己,小手欲有抓圣旨之勢,寧國公爺不僅大笑道:“好孫兒!待你再長大一些,翁翁親自教你使皇上親賜的寶劍!”
一旁的眾賓客全數適宜的發出一陣笑意,誰又能想的到,在二十年前,一個媳婦都娶不到的寧宗平現在能風光到如此地步。
俗話說得好,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秦氏笑意滿臉的收了圣旨,又將小哥兒交于了奶娘,行禮告退后,再去女眷那邊招呼眾人吃酒。
季云流與她自是坐在首桌,她見那些夫人舉杯示意敬酒,同樣端著杯子虛受了一杯,對著秦氏低笑一聲:“我表孫侄才一個多月大,就被各家夫人惦記上了,只怕日后寧國公府的門檻都要被人踩破了。你這個做娘的千萬悠著點。”
“我怎么覺得各家夫人惦記的可是師姑婆所生的未來皇子呢。”秦氏自己懂醫,月子坐的好,如今人豐腴了一些,臉色白里透著紅,十分有女子的俏媚,“小世子的親事我這個當娘的哪里能做主?日后還不是他看中誰就是誰了,我就期望他長大后懂事一些,只要尋個良家的,我就滿意了。”
“秉承優良傳統啊!”太子妃笑著感嘆,“你這個做娘的,觀念真不錯。”現在就讓孩子實現自由戀愛,還絲毫不挑媳婦。
秦二娘子攤開手,一臉“我能怎么辦”的神情:“我婆婆可不就這般養出的我相公,我那小叔子這會兒也是一副我媳婦我來選的態度,師姑婆你是不知,世子爺想讓我這個小叔子娶親,頭都想大了。”
季云流不解:“寧二公子似乎才十七罷,寧表哥這般著急是做什么?”
秦二娘子垂首抿著嘴笑了笑。
季云流盯著她,手一拍,一瞪眼。笑的這么賤!
秦二娘子探過頭去笑道:“師姑婆有所不知,世子爺說,只要我與世子爺再在京中盡孝父母三年,待小叔子成親撐起了寧國公府門楣,他就帶著我去游歷山水,走遍這大昭的每一處角落。”
那時候她坐月子,寧世子也從來沒有因為女子月子污穢與她分房睡,每一晚他都會與她講京城外頭的各處風土人情,外頭的天高云闊在寧世子的講解下,讓她亦是無比向往。
這三年,她如今算是數著日子過的。
“師姑婆,上次咱們不是說要開自助餐廳么?”秦二娘子講完了日后期望,又道,“前些日子我一直讓人注意著京中有哪些地段好的酒樓,前些日子,佟家的那家五味齋想尋人接手,我想著挺合適,便接管下來了。”
季云流笑道:“寧世子正三品都統,俸祿還不夠你花么?”
“哪里夠呀,”秦氏瞥她一眼,“太子日后還將是東宮之主呢,師姑婆估計手中也無多余銀子花罷。”
這倒是。
季府本來就不算有底蘊的名門貴府,她日后進了東宮,少不得要自充腰包。
季云流當即拍板道:“這種開店的小事,交給蘇瓔便行了,她可不就是京中的和悅樓出來的。”
女賓客這頭喜樂融融,男賓在前頭的西花廳中也正在高談論闊。
玉珩斟滿一杯酒,移到寧慕畫面前,親自對他敬酒道:“這杯,本宮敬你,本宮此次要多謝寧卿相救本宮母后。”
太子親手向寧都統敬酒,眾人紛紛不自覺停下口中交談之聲,向兩人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