皙白的手指微動,翻開撒了金粉的大紅帖子,正是陸清灼的生辰宴邀請帖。
來的倒是快!
“告訴針黹房,給舅太太做身新衣裳,用上好的錦緞,色澤要鮮亮些的,另外,你再去給她挑一套頭面送過去。”手中帖子隨手交給吉星,蘇瑜吩咐道,望著廊下嬌花的目光,譏誚含笑。
只有蕭悅榕看上去風光無限,在趙衍心里,鎮寧侯府是陸清灼的靠山這一“事實”才不會改變。
他越是看重陸清灼和鎮寧侯府的關系,那夾在陸清灼和顧熙之間,便越會心如刀割,悲慟難耐之下,難免喪失理智,做出什么露出馬腳的事。
三皇子……倒要看看,你還能做多久的皇子!
略一停頓,蘇瑜又道:“陸清灼的生辰禮,你明日一早就送過去,挑個略微貴重點的。”
吉星領命,立刻執行。
之后幾日,貓耳胡同也好秋香園也罷,一片風平浪靜。
時光流轉,轉眼便到了陸清灼生辰這一日。
因著蘇瑜一早就說要去赴宴,王氏雖心頭擔心她會被顧熙責難,卻也尊重她的選擇。
只因娘家有事,未能陪蘇瑜一起赴宴,竇氏又是年邁,不便出行,鎮寧侯府就只有蘇瑜和蕭悅榕兩輛馬車前后開拔。
到了府邸,早有碎紅立在二門處等候,眼見她二人下車,立刻滿面笑容恭順迎上去,“小姐和太太可算來了,姨娘念叨了一早上了。”
碎紅夜夜服侍趙衍,很得趙衍心悅,有心抬她做姨娘,卻是被她婉言拒絕,對于這一點,蕭悅榕著實滿意,“殿下肯花這樣大的心思給清灼辦生辰宴,可見看重清灼,你跟著清灼嫁到府邸,只要本本分分,日后清灼必定不會薄待你。”
眼角余光瞥過立在一側的蘇瑜,蕭悅榕滿心得意,含笑對碎紅道。
清灼的生辰宴,蘇瑜又是讓人給她做新衣裳又是給她送頭面,還不是看出清灼在府邸得寵,想要巴結一二!
之前那樣囂張,現在想要巴結,哪有那么容易!
不過是現在清灼依舊需要鎮寧侯府做后臺,她們不得不對蘇瑜虛與委蛇罷了。
碎紅得了蕭悅榕這話,立刻垂首,一臉恭順,“太太哪里話,奴婢服侍姨娘,天經地義,怎么敢不本分!”
蘇瑜知道蕭悅榕含沙射影,卻是一臉不在意。
說著話,一行人朝內院而去,碎紅才要引了她們去陸清灼的院子,一個小丫鬟便行近過來。
瞧見來人,碎紅登時臉色一沉。
那小丫鬟毫不示弱瞪了碎紅一眼,轉頭對蕭悅榕道:“我們王妃請你過去說話。”
下顎微抬,頗有些目中無人。
蕭悅榕頓時氣惱,雍陽侯府都垮了,你們牛氣什么!
只是不及她說話,碎紅便道:“宴席就要開始,王妃娘娘不去招呼賓客,還有功夫尋人說話?”
那小丫鬟橫了碎紅一眼,“王妃娘娘的吩咐,我怎么敢揣測,不過執行罷了,你若是不滿,只管去殿下跟前告狀就是,怎么?我們王妃乃這府邸當家主母,請個客人過去說話,莫非還要看個姨娘的臉色?更何況,你連個姨娘還不是呢!你縱然告狀,怕是殿下也難為你做主!”
“你……”碎紅氣的咬牙。
那小丫鬟卻是不再看她,只挑釁一樣盯著蕭悅榕,“你是去呢還是不去呢?你若是去,跟我走便是,若是不去……”
冷笑一聲,那丫鬟道:“今兒這宴席,你也不必參加了!”
碎紅一臉憤怒,“你說不讓參加就不參加了?”
那小丫鬟挑眉,“你別忘了,再得寵,那也是個妾,不過是個玩意兒,這府里的女主人,只有我們王妃,我們王妃說不許參加,莫非她一個妾還能翻出浪花來!”
說完,一雙眼睛鐵鉤一般盯著蕭悅榕。
蕭悅榕氣的渾身發抖,卻不敢妄為。
今兒她們還有大事要做,事成之前,絕不能出任何紕漏。
可顧熙請她過去,明顯不壞好意,咬著嘴唇,蕭悅榕轉身看蘇瑜,“瑜兒陪舅母一起去吧。”
那小丫鬟立刻道:“我們王妃只請了你一人。”
蘇瑜聳肩,無奈笑道:“舅母,并非我不幫忙,王妃娘娘身份尊貴,我不敢忤逆。”
小丫鬟聞言,得意一笑。
蕭悅榕恨得牙癢,你連平貴妃都敢懟,不敢忤逆一個母家敗落的王妃?誰會信你!
就是不愿幫忙罷了!
捏著手帕,蕭悅榕提一口氣,轉臉對那小丫鬟道:“好,我去拜見王妃。”
小丫鬟揚著下顎瞥了碎紅一眼,轉頭離開,蕭悅榕緊緊跟上。
碎紅滿目不安看著她們,待到行遠,眼底的不安,漸漸變作冷笑,轉頭恭敬對蘇瑜道:“小姐吩咐的事情,我已經做了,這個時候,花廳那里,該是已經議論紛紛了。”
蘇瑜滿意點頭,“你做的好,我自然有獎賞給你。”
碎紅眼底泛著熱光,低頭道:“能為小姐做事,是我的榮耀。”
蘇瑜一笑,“好了,陸清灼那里,還不知道她母親被請走呢!”
碎紅立刻屈膝行禮,“奴婢告退。”
言落,提腳離開。
蘇瑜帶了吉星,徑直朝花廳而去。
賓客已經陸續到了,花團錦簇間,三三兩兩聚做一團,低聲切切說著話,所談之事,不過是眼下趙衍府邸的兩位女主人。
不得寵的王妃顧熙和得寵又有身孕的妾室陸清灼。
雍陽侯府垮臺,對三皇子再無任何幫襯之處,可陸清灼背后,卻有鎮寧侯府!
更有好事者悄聲說道:“聽說王妃到現在,都還是完璧之身呢!”
此語一出,引得無數聲音跟著響起。
蘇瑜尋了個人少僻靜處,悠悠坐下,正聽大家議論,一個小丫鬟行過來,恭敬行禮,道:“蘇大小姐,我們王妃請您過去說話。”
蘇瑜瞧著那丫鬟,微微一愣,隨即笑著起身,“你們王妃?”
雖有笑容,卻是意不達眼底。
那丫鬟點頭,“蘇小姐請隨奴婢來。”
蘇瑜瞥了一眼花廳外散落的賓客,提腳跟上。
及至行到距離花廳所在小院門前不過一尺遠的分岔路口,蘇瑜忽的頓住步子,朝那引路的小丫鬟背影道:“當真是你們王妃要請我去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