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吉月就是在睜眼瞎說,嬤嬤卻是語塞不能揭穿她,狠狠瞪了她一眼,“小蹄子,你就浪吧,也不瞧瞧分量!”
這話,就是說給趙瑜聽了。
趙瑜佯做沒聽見,不搭理她,只對吉月和紫蘇道:“出去這么久,快回屋歇著吧,尤其紫蘇,身上還有傷,好好睡一覺,睡醒了再過來服侍,我這里有嬤嬤在。”
吉月和紫蘇會意,當即離開。
她們也的確是累了,回去洗漱了,匆匆吃過一口飯,便兩人各自睡下。
趙瑜為了消耗嬤嬤的體力,變著法的讓她打轉。
一會揉肩,一會捏腿,一會想要吃春卷,一會想要吃鴿子湯,一會又要看書,一會又要散步。
嬤嬤一把年紀,又是在宮里跟在皇后身邊尊榮慣了的人,怎么經得住這樣的折騰。
期間好幾次給趙瑜甩臉色不愿意執行,趙瑜只作不知道,也不動氣,反正她不發話,嬤嬤再不滿意,也不敢離開,這就夠了。
后來趙瑜自己累了,就躺在床榻上,微微瞇著眼睛,讓嬤嬤給她讀書聽。
進宮服侍的嬤嬤,能熬到她這個份上的,多少都是能斷文識字的。
嬤嬤氣的牙疼,卻不敢不執行。
趙瑜要真的被惹怒了,也沒準不會把她杖斃。
仗殺齊冉的時候,趙瑜可是一下眼皮沒眨呢!
到現在想起來,嬤嬤都覺得跟做夢似的不真實。
那可是齊家最受寵的小姐,說仗殺就仗殺了。
熬了一天,終于到暮色時分,嬤嬤走路都打晃的時候,趙瑜放了她去休息。
由其他小丫鬟服侍著吃過晚飯,才收拾桌子,吉月和紫蘇歇過一覺后神清氣爽的過來。
扶了趙瑜,在院中桂花樹下散步。
及至中秋前,桂花開的越發沁人心脾,幽幽的香味讓人忍不住想要深吸一口氣。
立在樹下,趙瑜有些想沈慕,不知道這個時候,金戈鐵馬的他,能不能吃上一頓飽飯。
還好,到現在,沒有傳出糧草供給有問題的事。
吉月在趙瑜一側低聲回稟,“小姐。奴婢和紫蘇在王氏院中桂花樹下挖出一個小匣子。”
說著吉月將匣子捧上,遞給趙瑜。
真是一個小匣子,也就手掌大小。
趙瑜接過,直接觸及開關,匣子蓋被打開,露出里面的東西。
是一方令牌,漆黑而堅硬的質地,象征著無尚的力量。
這是召集蘇家養在寧遠的士兵的令牌。
令牌底下,擱著一封信并一把鑰匙。
趙瑜將信取出,展開,借著月色和府中燈籠,放眼去看。
“陛下賜你封地,你偏偏選了寧遠,我想,這應該是你想要的東西。
令牌能夠號召蘇家在寧遠暗中養著的三千私兵,這些私兵,認牌不認人,能夠絕對服從你的明令,當然,前提是我沒有出現,如果我出現,即便你有令牌,他們也會服從我。
鑰匙是蘇家密室的鑰匙,密室里藏著我帶不走的珍寶,算作禮物,送給你,如果你能尋得到那些珍寶的話。
這些,足夠讓你對皇上閉口不提長白山了吧!
你很聰明,我養你一場,由衷勸告一句:慧極必傷!”
三千私兵……
趙瑜心頭涌起震動。
當日寧遠一把大火,將池城燒的片甲不留,沒想到,竟然還有三千私兵隱藏在那里。
趙瑜知道,蘇家一定還有私兵存在,只是沒想到,單單蘇恪肯給她的,就這么多!
可想而知,蘇恪戰敗,對蘇恪的影響雖然巨大,可并非滅絕式的。
鎮寧侯府密室里藏著的珍寶,蘇恪能拱手相送,除了封口,這些東西他帶不走這兩個理由外,想必還有一個理由,那就是那點珍寶的數量,在蘇恪眼中不算什么!
也是,那些年,蘇赫在江浙,可是有名的富人。
可惜……一場戰亂,死了蘇闕,死了蘇赫,幾乎死光了蘇家所有人,卻唯獨蘇恪……
等等!
思緒及此,趙瑜腦中電光火石忽的一閃,她猛然抓住最為重要的東西。
蘇家謀逆,竟然不是舉闔家之力,而是隱藏了那么多暗中實力沒有動!
也就是說,舉兵之人知道,必敗!
一個大膽的猜測涌上心頭,這一切,都是蘇恪安排的。
他利用蘇闕的野心,安排了這樣一場必敗的謀反,所有人死了,蘇家,唯獨他和那個孩子還活著。
若是大家都活著,謀反成功,如今的帝位,坐上去的,就是那個孩子。
可現在,所有人都死了,日后蘇恪再舉兵,如果成功,坐上帝位的,就是他蘇恪!
想通這一點,趙瑜面上泛起冷笑。
權利的野心發狂起來,還真是六親不認!
蘇恪,一切當真如我猜測這般嗎?
那數年后,你將是我最有力的強敵,我趙瑜,絕不會敗于你。
手中信紙一折,趙瑜遞給吉月,“燒了。”
吉月應命收好,等著一會回去燒了。
趙瑜將那令牌拿在掌心,月色下,令牌泛著黑曜石般冷冽的光澤。
這三千人,蘇恪雖說,如果他出現,他們就不會聽命于她,不過,趙瑜確定,蘇恪既是給了她,就不會再收回。
倒不是蘇恪對她好,而是蘇恪知道,這些人,必定活不久!
也許,從她在牢中遞出話,在城門樓上悄然遞給他匕首放他走的一瞬,蘇恪就知道她所圖謀的是什么!
蘇恪對她的了解,果然深。
什么都沒有問,就知道她想要什么!
想要的東西拿到手,趙瑜開始思考,到底要讓誰去做寧遠的地方官,才能讓她這片封地,安然無恙,并且北燕進犯的時候,寧遠作為防線,能起到最大的作用,而她啟用那些私兵,還不回被捅到皇上那里。
腦子里,一個一個人名開始浮動。
挑來選去,趙瑜選定為人正直又鐵面無私的京兆尹方訣。
方訣做京兆尹,縱然做的極好,可這官職,到底是委屈了他,他的志向,該是馳騁沙場,血染四方吧。
不然,一個京兆尹,家中為何有滿滿三書架的兵書。
勾勾畫畫,全部已經翻得破破爛爛,還珍重似寶,這一點,是她偶然聽沈慕提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