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進來的卻是一個面容清秀的店小二,手里端著托盤。
趙瑜冷眼看著客棧老板面色飛快的幾變,默不作聲。
那店小二進門,徑直走到桌旁,將手中托盤上的酒壺放置桌上,恭聲道:“這是本店送的酒,各位慢用。”
一面說,一面朝趙瑜和赫蘭琦看過去,目光閃爍,傳遞著某種信號。
赫蘭琦親眼看著自己訓練出來的人,老到而熟練的站在她面前,心頭升起一股澎湃的驕傲。
客棧老板尷尬的咳嗽一聲,朝店小二道:“進來怎么也不敲門?”
店小二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打擾了。”
客棧老板揮揮手,拉開椅子又坐下,店小二朝那酒壺深深睇了一眼,轉頭離開。
趙瑜端起杯盞里的茶,倒到一旁的花盆里,繼而拿起剛剛送進來的酒壺,到了些許,涮了涮杯子,又斟滿一杯,朝客棧老板道:“怎么?您還請了別人?”
赫蘭琦重復方才趙瑜的動作。
客棧老板面上閃過尷尬和猶疑后,神情一凜,笑道:“既然姑娘看出來了,我也不瞞姑娘,今兒的宴席,雖是在下邀請,卻并非在下做東。”
趙瑜笑道:“我想您也沒有這么大的手筆,這家酒樓的菜品,價格不菲,您定了全場,怕是得一個月的收入都不止吧,單單為了今兒的事賠罪,這也太過了,原來如此,不知道您的這位東家今兒來不來。”
對于趙瑜的反應,客棧老板倒是一愣,疑惑看向趙瑜,“你都不驚訝?”
趙瑜笑道,“這有什么好驚訝的,而且……我和您的那位東家,怕是舊相識呢!”
語落,略略一頓,趙瑜意味深長的朝客棧老板笑道:“您的云南話說的不錯,不過,舉手投足間,卻實在不像是個商人,更像是……”
趙瑜的目光,死死釘在客棧老板面上,看的他有些心頭發慌。
頓了一頓,趙瑜道:“更像是京都某個大戶人家的管家,或者……專門伺候某位少爺的……”
不及趙瑜語落,客棧老板的臉色唰的青白。
趙瑜“呵”的一聲笑,繼而道:“該不會,真的讓我猜對了,您是從京都來的吧?”
客棧老板目光復雜的看著趙瑜,眼中有震驚,有憤怒,有殺意,更有濃濃的好奇。
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還知道什么?
“蘇姑娘好眼力。”
客棧老板正思忖該要如何應對趙瑜的話,包間的門再次被推開,聞音,客棧老板唰的站起身來,恭敬的對門口進來的人道:“少爺。”
包間的門已經被來人帶來的小廝從外面關上,進來的,正是周炳春。
趙瑜面色平靜,笑道:“周公子?我還真是有幸,居然在幾年前參加了周公子的吊唁后,今兒還能見到大活人,要不怎么說,上天總是眷顧我呢!”
對于趙瑜的鎮定,周炳春倒是沒有像客棧老板那樣意外,他扯開一張椅子坐下,雙眼含著清冷的笑,看向趙瑜,“蘇大小姐的城府,也是讓在下佩服啊,居然穩得住,我還以為,你見到我,要嚇得跳起來呢。”
趙瑜面上噙著戲虐的笑,“跳起來?跳起來多失我公主的身份,豈不是丟了皇室的顏面!”
周炳春原本是來給趙瑜驚嚇的,沒想到,被趙瑜的話怔住,頓了一瞬,“公主?”
趙瑜呵的一笑,“周公子是有多久不回京都了,消息閉塞到這種地步,難怪你一口一個蘇姑娘的叫我,你還當我是鎮寧侯府的大小姐呢!”
周炳春臉上狐疑越發濃重,“難道不是?”
趙瑜將自己的一個鑲了金邊的玉佩放在桌上,“早就不是了,本宮這件事,也算是轟動天下,難道周家的人,都不通知你一聲?當年詐死,莫非如今周老夫人有了新的小孫子疼愛,就真當你死了?”
趙瑜一個本宮,震得客棧老板看向趙瑜的目光,徒然多了一層敬畏,畏多過于敬,低聲喃喃道:“本宮?”
周炳春則是在趙瑜的第一輪震驚中還沒有緩出一口氣,就被趙瑜緊接著扔出的炸彈炸的天靈蓋響起來。
周家老婦人有了新的小孫子……
新的小孫子……他怎么不知道。
他當然不知道,趙瑜說的話,不過是因為他不知道她的身份,吃定他對眼下京都的掌握的消息并不十分準確全面,故意給他下套罷了。
這鴻門宴,也要有個主動權不是!
趙瑜給周炳春愣怔了一盞茶的功夫,才又道:“怎么?看周公子的面色,你似乎不知道,你的母親已經被文良伯休了,現在文良伯娶得是你母親的妹妹,她進門不足五個月,就給周家又生了個胖小子,周老夫人愛的什么似得,孩子生下來就抱到自己屋里養了。”
趙瑜胡編亂造,又給了周炳春一擊。
她就是要大亂周炳春的節奏。
周炳春原本要對她做什么,她不全然明白,不過,不重要,她只需要知道,她要對周炳春做什么,就夠了。
她要用戒指里的毒針射向周炳春。
而周炳春明顯對她有極強的防備和警惕意識,而且,客棧老板是個高手,不讓這兩個人分了心思,她如何得手。
真是老天眷顧,周炳春竟然進門就直呼她蘇大小姐,簡直送到她手里的機會。
肆無忌憚的欺負周炳春消息閉塞。
趙瑜面露驚訝,看著周炳春,“你真的不知道?難道,你母親亡故,你也沒有回去吊唁?”
周炳春已經面色發白。
亡故……他母親亡故……他母親上個月還給他寫信,怎么會亡故……不自覺的,周炳春被趙瑜帶了節奏,“我母親是……”
趙瑜算著自己來云南的時間,“兩個月前吧。你想啊,文良伯休了你母親,她大歸回家,自己的親妹妹卻嫁了過去,她怎么受得了這份打擊,能煎熬這活那么久,已經不錯了,難道她就沒有寫信告訴你?”
周炳春……
眼看周炳春面色飛速的難看下來,同樣處于震驚狀態的客棧老板道:“少爺,她說的,未必就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