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下,顧文明那桌金牌補習班的程老板被當著這么多人點到名字,愕然愣了愣,下意識的站了起來。
“謝謝程總的支持,下面,這首夜來香送給程總。”女歌手笑吟吟的沖他一躬身。
程老板本來是被‘逮黑頭’逮了一下,服務員過來跟顧文明講了幾句什么,然后顧文明就暗示,這個女歌手是舞廳經理怎么怎么辛苦才請來的,他老板和嵐韻湖是同一個老板,怎么著都要捧場,送個花籃。
又把服務員叫過來一問,舞廳就出售花籃,一個小花籃88塊錢,不等顧文明掏錢,程總就很機靈的把錢給了。
給錢的時候,多少有點肉疼,就這么個破花籃,外面賣撐死了3塊錢……
可是在幾百號濱海市老板們的注視下,臺上女歌手點了他的名字,溫柔的沖他一笑,程老板那點子不懂快,頓時煙消云散!
不就88塊錢嘛,博美人一笑,當眾露了臉,值了!太值了!
站起來的時候不痛快,坐下來的時候,滿面春風!
然后旋律響起,女歌手開聲唱了起來。
這一開嗓子,又是滿堂紅,和之前大宇宙那些隨便不知道從哪找來的女歌手不同,臺上這位的聲音明顯更加專業。
前面梁一飛這著的卡座里,溫玉春第一個明白過來,說:“梁老板,這個花籃是要錢的吧?”
“對。”梁一飛點點頭,說:“以后凡是在這里玩的,可以給自己喜歡的歌手捧場,送一朵鮮花18,一束鮮花38,一個小花籃88,中等花籃188,大花籃588。今天是第一次,以后每次送得最多的,可以點一首歌。”
“哦,你這里不搞三陪,該賣花籃了!我說老弟,你這一個花籃,成本幾塊錢,轉手就賺幾十幾百,很夠狠的啊!”張松說。
“我這也是跟滬市那邊的歌舞廳學的。”梁一飛說。
這倒不假,上次去滬市最后一天,跟王自衛一起去了歌舞廳,他發現滬市的歌舞廳用的就是來自港臺五六十年代夜總會的方法,讓老板送花捧小姐,點歌也要花錢,價格者得。
當時還跟邊上的幾個本地老板聊天,聽說這法子也是才興起不久,可相當賺錢,有些富家子弟和暴發戶,一晚上就能‘白相’出去成百上千,就是為了掙個面子。
當晚,梁一飛親眼看到,舞臺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花籃,一個小姐唱一首歌,少的能收到幾十塊錢,多得能收到一千多,于是就有了這個想法。
“是,我在特區那邊也看到過。”溫玉春說著,招招手,叫來服務員,說:“給臺上這位小姐送個中等大花籃。”說完沖梁一飛點點頭,意思是捧場。
張松在邊上哈哈一笑,招手叫過服務員,大聲的說:“我給臺上這位小姐,送個大花籃!”
溫玉春聲音很低,僅僅邊上幾個人聽到,而張松卻是叫出來的,前面幾排都聽到了,都朝這邊看過來。
臺上唱歌的女歌手正在一段伴奏副歌之中,雖然這一嗓子顯得有些沒禮貌,可她還是沖臺下的張松點頭微笑示意。
張松站起來,得意洋洋的沖在場的其他客人們揮了揮手,就跟領導視察似的。
在場的大部分人也沒弄清楚這是怎么一回事,有不少人奇怪之余,就揮手叫過邊上的服務員問情況。
“老張你就顯擺吧,難怪人家講暴發戶素質低,我看都是你帶的!”裘飛笑罵了一句,叫過服務員,也送了一個大花籃。
這就不是沖著女歌手,而是給梁一飛捧場,卡座里其他幾個老板紛紛跟著有樣學樣,一個接著一個的大花籃朝臺上送了上去。
那個女歌手唱著唱著,表情就不太對了!
她們來唱歌,沒錢,但是客人送的花籃,嵐韻湖扣掉30的管理費之后,和歌手們對分,如果每個月達到一定的數量,還有一筆獎金。
換句話講,這一個大花籃,588,她就能分三分之一,205塊錢。
文工團效益不行,她又是年輕職工,一個月收入零零碎碎加一塊,也就240多塊錢而已。
等臺上女歌手唱一首夜來香,臺上多出了七個大花籃,一個小花籃。
一首歌唱完,加上上臺和謝幕的時間,賺了半年的收入。
下臺之后,女歌手直接就來到了送花籃最多的第一個卡座,深深一鞠躬,說:“謝謝幾位老板捧場!”
“謝什么,你唱歌好聽,這是其一,不過,今天你要謝,就謝你們梁老板,我們這都是沖著他的面子。”張松說。
女歌手沖著梁一飛再次深深一鞠躬,“謝謝老板。”
“用不著,你這是勞動所得,勞動致富光榮!”梁一飛笑道。
“那也不能這么說,勞動致富,也要感謝好時代,感謝好老板嘛!”張松胖乎乎的手倒了滿滿一杯紅酒,朝桌上一推,靠在沙發上大咧咧說:“靚女,你光嘴上說感謝可不行,得敬你們老板一個吧。”
卡座里,有一個算一個,全是暴發戶,有的低調點,有的像張松這樣高調點,可本質上沒有區別,都是在外面玩過吃過見面,要面子的,張松這么一講,幾個老板也跟著起哄。
女歌手看著這么大一杯酒,很是為難,她又不是出來賣的,正兒八經的文工團職員,賺點外快,這么大一杯酒,她哪能喝得下去?
“我說張老板,哪有你這么倒紅酒的,這個杯子倒一個底就行,幸虧沒外人,要不人家真的笑話你。”梁一飛呵呵一笑,又拿了一個空的高腳杯過來,把那杯倒滿的紅酒,倒了一大半到空杯子里。
把剩下的小半杯酒推到女歌手面前,拿起另外大半杯酒,輕輕在杯子上一碰,發出叮一聲脆響,對女歌手笑道:“來,咱們合作愉快!”
說完,自己一仰脖把酒喝了。
女歌手愣了愣,然后也跟著一仰脖干了,說:“謝謝老板。”
這一次,語氣比剛才的致謝,誠懇得多!
“行了,你去卸妝吧,辛苦了啊。”梁一飛說。
女歌手輕輕的嗯了一聲,對滿桌老板再次鞠躬致謝,看看梁一飛,見梁一飛對她點頭微笑,于是說了聲‘各位老板玩得開心’,然后轉身朝后臺走去了。
這一轉身,又吸引了不少目光,她穿得是晚禮服,貼身的那種,天鵝絨的材質貼在身上,把身后的腰臀曲線勾勒無疑!
“看來還是梁老板憐香惜玉。”溫玉春咂咂嘴笑說。
張松卻是搖搖頭,一本正經的對梁一飛說:“我算是開眼了,兄弟啊,你才是真正的花叢高手!你這是不光要她的人,還要她的心啊!搞女人很有一套嘛!”
一卡座人都轟然大笑,梁一飛也沒解釋什么,跟著笑笑,說:“少扯淡,喝酒喝酒。”
說話的功夫,下一波演出者上臺了,之所以說是一波,而不是一個,是因為是舞蹈,芭蕾舞。
有了剛才的經驗,很多在場的老板也問清了情況,穿著白色舞裙和舞蹈服的女演員一登場,下面就有兩束花送了上去。
之后,梁一飛那一桌一直在聊生意,從煤礦,聊到建材,零售,股市,連小商品都聊出來了。
到了快凌晨,裘飛有事先走一步。
剛出歌舞廳大門,任鵬就從后面追了上來,一臉討好的遞煙。
“不抽了,嘴都抽麻了。”裘飛淡淡的一擺手。
任鵬嘿嘿一笑,把煙別再耳朵上,亦步亦趨的跟在裘飛身后,低聲講:“飛哥,您跟梁老板提了沒?這么好個場子,沒小姐,那不是可惜了嘛!”
裘飛淡淡的掃了任鵬一眼,說:“我還沒提,他就先把我話堵死了。”
任鵬說:“不會吧,他連您的面子都敢不給?!”
裘飛停下腳步,轉頭看著任鵬,語氣十分認真的問:“大鵬,你是這在挑誰呢?”
“不是,哥……”
裘飛哼了一聲:“行了,你別在這煽風點火的。我告訴你,你們這個老板不一般,不是你能惹得起的,我也不想為這點屁事鬧不愉快。”
“哥,不至于吧,他再怎么著,才起來一年,有什么根基?你還怕給他結仇?”任鵬說。
“周宇宙倒是有根基,他現在在哪?你教訓你自己兄弟的時候,腦子清楚,怎么輪到你自己,就又糊涂了?”
裘飛回頭朝歌舞廳的方向看了眼,然后拍拍任鵬的肩膀,“看在以前你跟我混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既然他主動堵我的嘴,那就說明,他知道你的心思,想搬出我,所以,你呢,要是嫌這里沒財路,就自己走,我帶著你干點別的,如果還想留在這里,那就不要再搞什么小動作,要不然,最后倒霉的是你自己。”
任鵬以前跟裘飛混,得了裘飛不少提攜,也知道裘飛是個什么狠角色,既對方都這么講了,任鵬的確不敢再有什么其他想法,說:“哥,那你覺得,我是留下來,還是?”
裘飛說:“那你自己想吧,你這個老板,我覺得前途很大,你想要留下來,那就真心實意的跟他干,你以前怎么對我,就怎么對他,他也正缺人手,說不定處著處著,能把你當自己人。”
任鵬想了想,說:“那哥我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