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市東健機場,全市最大,也是唯一的一家機場。
東航的飛機從跑道上緩緩升空,朝羅馬飛去,這條航線是南江省和意大利之間唯一一條航線,去年才通航。
梁一飛站在機場外新建的高架橋邊,抬頭看著飛機緩緩的離開濱海市上空,心里泛起來一絲兒說不上來的味道。
好像所有和自己有關系的女人,最后的結果都出奇的一致,遠走高飛。
周云晴最后還是選擇了離開,由羅馬轉機奧地利,去維也納精修音樂,由于語言不通,新時代那邊翻遍資料,終于在出國的學生之中,找到了一個在奧地利落腳的學生,請對方幫忙找了一家當地的華裔家庭寄宿,梁一飛出錢,負擔周云晴的學費和生活費。
其實倒也不必走得這么著急,完全可以在新時代學好英語再去,不過周云晴得知出國的選擇之后,對吳三手表示,希望盡快的離開。
臨走,兩人還是沒有說上一句話,也沒有再見一面。
“哥,我送她上飛機的時候,她倒是說,請你原諒,她也會原諒你的。”吳三手從后面遞了一支煙來,掏出火給梁一飛點著,然后感慨說:“誰也沒想到最后會變成這個樣子。”
梁一飛淡淡一笑,沒說什么。
周云晴還是不了解自己。
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梁一飛從來就不是一個需要被原諒,或者會輕易原諒別人的人,在他的字典里,原諒這種情緒化的東西沒什么份量,可能只有更加庸俗和務實的接受和不接受。
接受了,就無所謂原諒,不接受,更無所謂原諒與否。
“這樣也好。”吳三手繼續感慨說:“其實一開死,我就覺得,周云晴跟你不合適。這個女孩子,更適合找一個……嗯,一個……”
“更適合找一個溫暖一些的人。”梁一飛對吳三手笑笑,說:“我們這些人,看起來是熱的,可骨子里是冷的,靠的越近,越容易傷人。”
吳三手想了想,說:“哥,其實我能看得出來,她對你是有真感情的。”
梁一飛點點頭,這點他比誰都清楚,周云晴這個女孩子,一開始接近自己的目的,很明確,是改變命運,但漸漸的,正如萍姨講的那樣,一個女人一旦動了感情,很多事就不再像最初想的那么重要。
如果她始終是抱著最初的目的,為了改變命運,那可能梁一飛更加能接受一些,他用錢來解決一切問題,不是因為錢的力量強大,而是因為,他更加習慣用錢解決問題。
也許這不是個好習慣,但這是梁一飛的習慣,也是梁一飛之所以能成為梁一飛的原因,也許這個習慣會為他帶來很多麻煩,但他從未想過改變自己,去做另外一個人。
“行了,回去吧。”目送著飛機在天空中成了一個小黑點,梁一飛把煙頭丟在地上踩滅,鉆進汽車后排。
前事已了,后續還有更長的路要走,前塵可以用來回味,但無需糾結感傷。
吳三手跟著鉆進了前排副駕駛。
駕駛座上,韓雷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梁一飛,問:“老板去哪?”
梁一飛也從后視鏡里看了韓雷一眼,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說:“到平靜路中原山莊。”
“哥,那邊是別墅啊,叔叔阿姨終于買新房啦?”吳三手好奇問。
之所以說是‘叔叔阿姨’而不是梁一飛,是因為梁一飛對自己的住宅,從來沒啥特別要求,一個單身男人,住在哪里沒有什么區別,弄個大房子,距離單位遠,還要找人打掃,不如直接住嵐韻湖方便。
倒是梁一飛經常催梁義誠買個別墅,梁義誠和劉萍兩個做生意要花錢,始終舍不得。
“到了就知道了。”
沒一會,就到了平靜路,這地方在二環外五公里的地面,地如其名,相當的‘平靜’,道路兩側綠樹成蔭,人不多,一溜排路燈卻比市里的繁華地段還豪華一些,當初建設濱海市第一個別墅建筑群中原山莊的時候,這里還是郊區,開發商專門投入巨資修路搞周邊建設。
兩年下來,隨著經濟不斷提高,這里的別墅均價節節攀升,已經到了3500多塊錢一平米。
別墅外面有兩個保安在站崗,看到奧迪一百,立刻挺得筆直,敬了個禮,也不問是不是戶主,就打開閘門放車進去。
車停在兩棟聯排的二層別墅之前,梁一飛下了車,指指面前的別墅,問吳三手:“覺得怎么樣?”
“這地方沒的說啊,連張老板的別墅都比不上它,咱們市最老牌的別墅區嘛。瞧瞧,這環境,這綠化,簡直就是世外桃源。就是面積都太大,最小的都有兩百七八十,買得起的人不多。”吳三手咂巴著嘴說。
“韓雷,你覺著呢?”梁一飛又問。
韓雷瞇著眼睛打量了四周一圈,說:“環境好,房子好,就是保安差了點,距離市里也有一段距離,老板你要是住在這里,最好養幾條狼狗。”
梁一飛哈哈一笑,從手包里掏出兩本房產證,兩串鑰匙,分別丟給他們倆。
“我不住,你們的。”梁一飛說。
“啊?”
韓雷和吳三手都愣住了,下意識打開房產證一看,還真是自己的名字,連身份證號碼都一樣。
“想給你們個驚喜,所以就沒讓你們本人去辦,托人辦的房產證。后面讓嵐韻湖施工部來裝修下,走公賬。”梁一飛說。
“老板,這……”韓雷拿著房產證,也不知道說什么好,那雙能殺敵的手,捧著一張薄薄的房產證,居然有點微微發抖。
雖說是聯排別墅,面積小一些,可中原山莊的別墅起步都是22平方,這一套房子,加上裝修,價值恐怕就要有百萬之巨!
他在前線,搏命搏了十年,數不清的出生入死,和死亡擦肩而過,最后孑然一身;而跟著梁一飛,出了一次手……
“哥,韓雷這次立大功了,他得獎勵是應該的。我就不要了吧。”吳三手這話倒不是客氣,他是助理,梁一飛住哪,他就得住哪,梁一飛沒買房,他也沒法住在這里。
和韓雷不太一樣,吳三手跟著梁一飛時間更久,對梁一飛的性格更加熟悉一些。
越是不找梁一飛要,梁一飛反而會給的越多,只要他能把心思多花在工作上,最后梁一飛給他的,只會比一套別墅還要多得多。
“你兩別多想,這別墅呢壓根就不是給你們住的,從今以后,你們兩還是天天跟著我,我住在哪里,你們住在哪里。”梁一飛點了支煙,淡淡說:“把你們的父母、兄弟姐妹都接過來吧,你們兩跟著我,算是我最心腹的人了,家里,我得給你們安置好了。”
韓雷、吳三手,其實都是有家的人,吳三手老家和周云晴一樣,也是農村的,韓雷上面一個老娘,下面有個上學的妹妹,都是本地人,至今還住在棚戶區。
周來寶事件,梁一飛雖然談不上什么后悔,卻是有一些觸動,身邊的這些人,不管是什么目的聚攏在一起,但事實上,他們都對自己寄托了希望和情感,都在為自己賣命,尤其是韓雷和吳三手這兩個特別近的,對于這些人的關注,一分往往就能換來好幾分的回報,無論從感情還是利益,都是即有必要,又十分劃算的買賣。
吳三手看著天天就是跟屁蟲,可沒有他,自己恐怕已經累死了;韓雷更不用說。
“行了,別發呆了,廢話也不用講,看看房子,給家里人報個信,趕緊接過來住。后面還有一大堆工作呢。”
工作的確不少。
重新回到嵐韻湖之后,第一個要做的,就是完善安保措施,建立起一支和保安有本質區別的保鏢隊伍。
之前嵐韻湖也好、華強廠也好,包括新時代,都有自己的保安隊,并且都經過專業化的訓練,但是單位的保安,更加側重維持秩序,而老板的私人保鏢,要求的能力則完全不同。
忠誠、機靈、身手、各種駕駛技能、控場能力等等素質。
這一塊,梁一飛暫時先交給韓雷來抓,吳三手在這點上反過來配合他,從幾個廠現有的保安里,挑選好苗子,組成一支人數不用太多但足夠精悍的私人保鏢團隊。
“要不要花點錢,去國外培訓一下?”梁一飛問韓雷,根據他所知,國外是有很多專業的保鏢、保安公司的,厲害的甚至可以幫政府軍打仗,簡直就是軍隊,專業性比國內保鏢隊伍強得多。
韓雷卻搖搖頭,說:“西方法律法規、環境國情和國內差別太大,他們那一套東西未必就很適合國內。國內相對之下,還是很安全的,只要身邊有人、身手過硬,很難出事。現階段,我覺得還是選人、政審、思想教育和思維模式轉變最重要,技術那是可以后期慢慢培養的。”
“嗯。反正這事交給你辦,你負責。”梁一飛點點頭,又問吳三手:“下崗工人再就業中心里,罐頭廠的那批人怎么樣了?”
吳三手卻面帶難色,說:“都確定了,但是,華強廠安排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