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和毛雅璇那個房間,是另外一個。”唐弘業對他說,一邊說一邊留意著祝俊浩的反應,想要看看他是不是會聯想到了什么。
沒想到祝俊浩聽了這話之后,并沒有任何的緊張,反倒是嘿嘿一笑,伸手朝杜鵑一指:“哎喲,美女,你怎么這么倒霉呢?人咋還死你那屋去啦?是不是你平時當警察,得罪了什么人,現在人家特意跑去你屋子里頭尋思惡心你呢?”
杜鵑瞪了他一眼,不想理睬他,祝俊浩卻并不在意她的反應,在一旁依舊嘻嘻嘻笑個不停,最后還是唐弘業用手敲了敲桌面,算是警告他,他才收斂一些。
“這個人,你認不認識?”唐弘業把那張處理過的死者照片拍在桌子上,推到祝俊浩的面前,“你仔細看一看,好好想一想,然后再回答我們。”
祝俊浩煞有介事的從桌上拿起那張照片來,裝模作樣的端詳起來,看了好半天,然后對他們兩個人搖搖頭:“不認識,沒見過。就這人死了啊?”
唐弘業沒好氣的從他手里面把照片抽了回去:“現在不是你跟我問這問那的時候。我問你,你離開住處那天有沒有留意到房子里面有什么事情?”
“有什么事情?沒有啊,”祝俊浩撇撇嘴,“毛雅璇的一個什么姐妹兒找她要過來住,她的那個姐妹兒后來自己又叫了一個小姐妹兒跟她一起住,之后毛雅璇的姐妹兒又跟人走了,毛雅璇姐妹兒的小姐妹兒自己又留下來住,毛雅璇姐妹兒的小姐妹兒還跑出去帶了個男人回來,等她走了之后,毛雅璇姐妹兒的小姐妹兒帶回來的男人又弄了個女人回去。就這么個事情,我這么說,你們聽得懂么?”
說完之后,他又嘻嘻嘻的一通笑,賊眉鼠眼的樣子十分的惹人厭惡。
盡管他的樣子實在是有些討人厭,但杜鵑還是從他的話里面聽到了一些之前他們并沒有掌握的信息:“你是說陪著毛雅璇朋友去住的那個姑娘,后來帶回去的那個男人,在姑娘離開之后又另外叫了別的女人到那個房子里去?”
“是啊,”祝俊浩點點頭,“那個小柴火妞兒走了之后,他沒多大功夫就又帶回來一個女的,倆人在你那屋嘖嘖嘖真是夠能折騰的!”
他特意強調了是杜鵑的房間,嘴上雖然好像是在感嘆那兩個人的行為舉動,但是臉上的表情卻分明是在幸災樂禍,想要看到杜鵑惱羞成怒的反應。
杜鵑倒是因為他的這種舉動,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被自己忽略了好長時間的事情:“我出差之前,把我的房間門已經鎖好了,為什么毛雅璇的朋友會住進去?”
“就那兒破鎖,鎖了跟沒鎖有什么區別!”祝俊浩撇撇嘴。
這句話也算是間接承認了自己和陌生人能夠住進杜鵑的臥室是有關系的,杜鵑捏了捏拳頭,強忍住臭罵祝俊浩一頓的沖動,眼下不是在這種小事上斤斤計較的時候,不管之前祝俊浩有過多少次類似的行為,都沒有手頭的案子一項重要。
“你那天是什么時候離開的?為什么會知道阿紫的朋友又帶了個男的回去,離開之后那個男人又帶了別的女人回去的事?”杜鵑對祝俊浩的這種說法還是有那么一點存疑的,因為按照孫小涵的說法,祝俊浩應該是提早就離開了的,而且方才唐弘業給祝俊浩看死者冷志強的照片,祝俊浩也認不出來,這就說明了他應該是沒有真正意義上見到過冷志強的,他的說法有那么一點站不住腳。
祝俊浩這個人雖然又無賴又可惡,但是他的腦子可是一點都不笨,聽杜鵑這么問,也一下子就聽出了一些弦外之音,他伸手一指唐弘業方才收回去的那張照片:“哦!我明白了!剛才你們給我看照片的那個人,就是那個小柴火妞兒帶回來的男人吧?原來長這樣啊!我對這個人那話怎么說的來著?是不是叫只聞其聲,不見其人?面兒沒見著,聲音倒是聽得挺清楚的,嘖嘖嘖,油嘴滑舌,一聽就不是什么老實本分的主兒,那小柴火妞兒估計是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呢!”
杜鵑冷笑,果然是同類更懂同類,這祝俊浩對冷志強的判斷倒是挺到位的。
“你別說一些沒用的,回答問題。”唐弘業用手指頭敲了敲桌子,一瞪眼睛。
“行行行!你被那么兇巴巴的,我這個人膽兒真的,我打小兒的時候膽子就特別跟小耗子似的!”祝俊浩對唐弘業陪著笑臉,“那天吧,是這么回事兒,我不是之前把毛雅璇給打了么,再加上算了,我也不遮遮掩掩的了,你們也知道那個彩票的事兒,我就想換個地方住幾天,所以那天我一開始確實出門去了,出去找個價錢什么的都還行的小旅館,先定下來,然后回去收拾收拾東西。我出去找旅館的時候那小柴火妞兒出去了,我以為她走了呢,也沒當回事兒,結果等我找好了旅館又回來,發現她也回來了,那屋門關著,里頭那動靜嘿嘿,反正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對吧,誰也別裝純,不可能聽不出來里頭咋回事兒!”
他說的是大大咧咧,但是這話說委婉還算委婉,說直白也挺直白,杜鵑覺得有點不太自在,她沒有表現出來,也什么都沒說,因為祝俊浩這人她還是能夠有點判斷的,如果自己表現出因為這一番話而不自知,祝俊浩會立刻就說出更多更讓人覺得尷尬局促臉頰發燙的話來。
“那你怎么知道后來那屋的女人還換了人了?”唐弘業對祝俊浩的話也還是有那么一點不信任,“那個房間的門是完全不透光的,你不可能從外面能看到。”
“我從外面當然看不到了,但是第一,我長了耳朵了,還挺好使的,門不透光,但是總透聲音吧?小柴火妞兒什么動靜,后來那個女的什么動靜,光是聽嗓音我也知道肯定是換了另外一個女的來了。”祝俊浩有些猥瑣的笑了笑,“再說了,我從外面看不到,但是里面的人要是出來了,那我是不是就能看到了?”
“你看到了那個房間里有人出來?”唐弘業聽到這話,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他身旁的杜鵑也抬起眼來盯著祝俊浩,對他說出來的這件事很感興趣。
祝俊浩一看兩個人是這樣的態度,也很滿意,眉飛舞好像說評書一樣的又繼續說道:“我當然是看到了的,要不然我跟你們這兒瞎編一個出來,回頭你們找不到人,還不是得找我算賬!我絕對不會干這種無緣無故給自己挖坑的事情的!說了也不怕你們倆覺得我這人怎么樣的,我嘛,怎么說也是個男人,對吧!那你說,我這邊一個人空虛寂寞冷,那屋搞得那么熱鬧,我就當是聽小片兒還不成么!我也沒打擾他們,就在客廳里頭坐著,沒礙著誰,是不是?”
唐弘業皺眉看他,對祝俊浩的這種行為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評價,杜鵑倒是沒有感覺到任何的意外或者驚訝,在她的印象當中,祝俊浩做出這樣的行為真的是一點都不奇怪,這好像完完全全就是他個人風格當中的一部分。
祝俊浩也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問題,一張臉不紅不白的繼續說:“我就覺得吧,那個女的聲音好像跟柴火妞兒不太一樣,我就在那兒琢磨,不至于吧?這么牛?就這么一會兒我在屋子里頭收拾東西又睡了一小覺的功夫,這哥們兒還換人了?果然是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還比一山高,讓我佩服的不行不行的!后來聽著聽著,沒動靜了,我估計這倆人可能是收工了,就打算也回屋去,我也差不多得走了,這邊沒熱鬧看,我要是再被堵這兒,犯不上。”
“我就起來去上了個廁所,從廁所一出來,差一點跟一個女的撞到一起,我被那女的嚇了一跳,那女的也被我給嚇了一跳,估計她壓根兒就沒想到這個房子里頭還有別人,差一點就坐地上,我呢,就多看了她一眼,還行吧,沒有多好看,比普通人能好看那么一點兒,主要是白,除了白也沒啥特別的,說實在的,還沒毛雅璇那娘們兒好看呢。但是該說不說的那女的動靜挺好聽嘿嘿嘿”
要不是祝俊浩說出來的內容多少還是有一定價值的,杜鵑都想要起身就走了。
“你還記不記得那個女人長什么樣?我是說具體的。”她皺眉開口問祝俊浩。
“讓我想一想啊長頭發,大眼睛,臉上嗯,差不多吧,反正再讓我看到,我肯定一眼就能認出來!”祝俊浩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
唐弘業一聽他這個回答,二話不說的站起身來,把祝俊浩也一并拉起來,扯著就往門外頭走,這個動作估計完全出乎了祝俊浩的意料,可把他給嚇壞了,也不敢掙扎,只能跟著唐弘業一起往外走,一邊走眼睛還一邊賊溜溜的瞄著。
“怎么了我說?是不是我剛才說錯了什么話了?還是我辦錯了什么事兒了?要不然就是我眼睛看了不該看的東西了?”祝俊浩用嬉皮笑臉來掩飾自己內心里的恐慌,“哥們兒你給我一句準話,我到底錯哪兒了你說出來,我改還不行么!”
“我帶你去找人畫像!把那個女的長什么樣子給畫出來!”唐弘業瞪他一眼。
聽唐弘業這么一說,祝俊浩就一下子放松下來了,長出一口氣,做了一個擦汗的動作:“你說你這個人!多大個事兒啊!你說一聲,我肯定二話不說就跟著你往外走,你指哪兒,我打哪兒!好家伙,這把我給嚇得,還以為你要把我拽出去單練呢!你們警察脾氣都這么急么?屋里那美女這樣,你也這樣!”
不提杜鵑還好,一提杜鵑唐弘業頓時臉就很了,扭頭兇狠的看了一眼祝俊浩:“你再那么多廢話,我不介意晚一點再畫像,現在就出去跟你單練!”
“別!千萬別!咱們還是得以公事為重!我這個人真的不是什么壞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嘴賤,我自己都控制不住我自己!你可不能因為我這一張賤嘴把正經事兒給耽誤了啊!那顯得多不專業啊!”祝俊浩趕忙陪著笑說起了軟話。
唐弘業便沒有再搭理他,其實他是不可能真的把祝俊浩給拽去哪里“單練”一頓的,這是違反警隊紀律的行為,只不過祝俊浩似乎并不清楚,唐弘業索性也不對他坦白這些事情,就讓他有點擔心和害怕的事兒,可能配合度還能高點。
也不知道是祝俊浩這個人記性不錯,腦子也還可以,還是他又添加了太多的主觀加工,總之接下來的畫像工作比唐弘業預期的要進展順利不少,沒用多久他們就根據祝俊浩的描述得到了一張細節還算全面的女人畫像,并且按照祝俊浩的形容,畫像師把那個女人的五官按照二十出頭的年輕姑娘特有的狀態和神韻進行了一番還原,祝俊浩又油嘴滑舌的夸贊了一番畫像師水平真高,說人家哪天要是工作丟了,拎著小馬扎去馬路邊上、公園門口給人畫像賺錢都不愁沒飯吃,把畫像師說得臉別提多難看了,后來也懶得多搭理他。
處理完了這些事情,唐弘業就把祝俊浩這個萬人嫌交給了另外的一個同事,繼續處理他和田賀良之間關于彩票歸屬權的那個糾紛問題,這件事雖然唐弘業和杜鵑打算捎帶著幫田賀良一個忙,田賀良到了公安局之后也立刻就進行了報案,但是這件事可不歸唐弘業和杜鵑管,他們兩個還得繼續調查與冷志強有關的事情。
雖然說祝俊浩提供了當天在現場與冷志強相處過的還有另外一個女人,但是只有畫像也并不能夠確定對方的身份,更何況他們也要驗證祝俊浩這一番講述的真偽,所以他們兩個決定還是繼續從王美麗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