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兒上鉤,余光頭很大方,怎么也得讓對方吃夠,否則哪對得起人家頂著烈日咬餌。
遂添油加醋的把老板對牛紅旗的不滿往外倒,仿佛找到傾訴對象,不吐不快。末了,還拍著胸脯子說他是真心實意的想辦成此事,奈何老板不讓步,牛紅旗不講價,卡著半空中,讓人干著急。
余民默默的聽著,心里樂開了花,再一次確認早上聽到的消息屬實。
眼見余光頭把老板新開的兩條福利也拋出來,余民不再遮遮掩掩,大方說出此行的目的。
“余哥,其實我們那個地方很不錯,街坊鄰居的也沒那么大的野心。”
余光頭拍拍余民的肩膀,唉聲嘆氣,“要是牛紅旗像你一樣知足常樂就好嘍……等下,你是想?”
好像突然理解對方的意思似的,余光頭刷的睜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余民,追根究底。
他為自己的表演打九分。
余民又往余光頭旁邊湊湊,“余哥,他們不成,我們愿意啊。”
余光頭還是那副不可置信的模樣,老半天回過神,一拍大腿樂呵起來,“對呀,我咋沒想到。”
瞄向余民的眼神全是贊賞。
他這次為自己的表演打九點二分。
余民總算松了一口氣,開始余光頭面色凝重沉默不語,他還以為事情不成,心撲通撲通的跳,隨即余光頭大喜,他才稍稍安下心,跟著嘿嘿直樂。
“余哥,還要多多勞煩你往老板那里說說好話,事成之后,必有重謝。”
余光頭擺擺手,大義凜然,“為老板做事,替你們圓夢,不求回報。要是老弟看得起哥哥,你們搬家那天請我過去喝杯喬遷酒。”
“余哥穩穩的上席。”余民趕緊應道。
事情說定,余民也沒多呆,家里還有好多人等消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屋外監視的倆娃子看到余民離開,立馬跑到附近的飯店問時間。
減法一算,余民進去呆了一個小時,再結合他出來時的笑容滿面,倆人不安的感覺越來越深。對視一眼,又派了一個人回去。
牛紅旗剛把弟弟和侄子那打探的消息聽完,又聽到有人喊,“叔,不好了。”
“又咋的了?”能不能消停會,屁大點事就來找他。
“叔,好像是三娃的聲音。”
“三娃?”牛紅旗的眉頭皺的高高的,“快讓他進來。”
三娃邊跑邊喊,“叔,那個余民肯定是要截胡,他和光頭佬躲在屋子里談了一個小時,走的時候光頭佬把人送到門口,還讓他有時間就過去嘮嗑。”
牛紅旗的臉色很不好,背著雙手,在屋子里踱步轉圈。
“這個余民想干啥,背后挖人墻角,太不夠意思了,小人才奪人所愛。”
“不是說老板很喜歡我們這嗎,怎么又……又不滿意了。”
“余光頭真要替他們說好話,這不出爾反爾嗎?”
轉了十來圈后,牛紅旗一錘定音。
“不行,我要過去一趟。”
余光頭正在家里啃大蘋果,一臉滿足,巴不得余民天天報道。只有這樣,水果,罐頭,好煙好酒,才能排著隊源源不斷的向他走來。
剛剛啃完最后一口,就聽到外面有人喊,“老弟,在家嗎?”
余光頭把蘋果核從窗戶扔出去,落在院子里的垃圾堆上。
看,準頭就是這么厲害。
從沒失手過。
挑挑眉毛,起身應道,“在了在了。”
牛紅旗也拎的水果,隔著門套近乎,“老弟,老兄今天沒事,過來找你聊聊天。”
余光頭在開門的那一瞬間變臉,眉毛迅速由上跳到下,嘴角也不甘落后,同弧度往下彎曲,成拱橋狀。
“老兄,我愧對你啊。”
牛紅旗,“……”我啥都沒提。
余光頭,“……”知道你不提,我來提。
“老弟,這是咋啦?”
余光頭聲音沉悶,搖搖頭,“進來說吧。”
牛紅旗很沉得住氣,進了屋還先關心余光頭遇到啥煩心事。
“老弟的心情看起來不太妙,有什么困難,哥哥能幫的肯定幫。”
看,我多關心你,這才是一個好哥哥該有的樣子。
余光頭在心里罵娘,想當老子的哥哥,你還不夠格,跟老許比起來,差遠了。要不是還有用處,早不搭理你了。
眼角瞥到牛紅旗拿的蘋果上,又小個數還少,兩個還抵不住他剛吃的一個大。
低著頭好一會,才慢悠悠的開口,“我被老板罵了,罵得狗血淋頭,老板說我是個豬腦袋,愚蠢無比。”
牛紅旗暗暗叫苦,面上卻裝作吃驚的樣子,“怎么回事?”
“老板說……說我太不會辦事,縱容你們一個勁的要價。”
“老弟,你受委屈了。”
余光頭搖搖大光頭,“我無所謂,只是給你們的承諾估計沒法子實現。”
來之前牛紅旗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可是話正經從余光頭嘴里冒出來時,他還是很不好受。
本以為會像前幾次一樣,過幾天就聽到好消息,沒料到這次拐了彎。所謂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盡管他體會過多次,可每次仍然痛徹心扉。
再怎么不舒服還得首先安撫余光頭,“老弟先顧好自己,我們的事再說。”
余光頭用手捂著臉,聲音從指縫里傳出來,“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失信于人。”
牛紅旗總覺得哪里怪怪的,想了半天恍然大悟,娘們才愛捂臉。他婆娘最會這招,捂著臉哭,捂著臉笑,捂著臉生氣……
莫不是被老板罵傻了吧。
“老弟,你還好吧?”
“我不好。”
牛紅旗被噎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看著余光頭,“要不要休息休息?”
“不用。”余光頭的鼻音很重,他可是用手掌心左右搓了好一會鼻子。
牛紅旗拍著余光頭的后背,“老弟,成事在人謀事在天,你好好睡一覺,起來了咱們再想招。”
“老兄,你對我真好。”
牛紅旗,“……”這話聽起來咋這么別扭。
余光頭終于舍得抬起頭,只見他的眼眶紅紅,鼻尖紅紅,就連臉蛋都紅紅的。
“老兄,我給你講,老板……”
巴拉巴拉,余光頭不住嘴的說了半小時,事先已經給余民安利過,這是第二回,熟能生巧,敘述的既流暢又自然。
牛紅旗試探的問,“老板想考慮其他地方?”
“我不曉得,但是余民來找過我。”
“老兄,余民這人說的話萬萬不能當真,他一向狡詐,有好處時你是他爹,沒好處是他壓根不認識你。”牛紅旗猜想余民肯定也說了給好處,先抹黑他一把再說。
余光頭,“我還是想替老兄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