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晚上。
白天下了一場大雨，氣溫驟降，陳敏昊從北影上完課回到工作室時，天色剛暗。
他剛走進工作室的門，就看見工作室的成員在跟進昨天演唱會門票售賣的后續事宜。
“這個數據你再確認一遍，一定要確保準確無誤。”
“有人聯系客服，說：支付寶扣錢了，但頁面顯示沒有支付成功。我們要怎么處理？”
“等等發微博的文案需要再確認三遍。”
陳敏昊微笑著向眾人打了一個招呼后，就快步走向自己的辦公室了。
他先打開電腦，隨后從自己的書包中拿出iPad，找到一部邪典電影，點擊播放。
今天《電影表演形體語言研究》的作業，就是完成一部邪典電影的分析。
雖然老師說下周四之前發到他郵箱就可以，但是陳敏昊做事趕早不趕晚。但凡是遲早必須做的事情，他都會盡快完成。
陳敏昊一邊觀看電影，一邊用電腦記錄自己的想法。
突然敲門聲響起。
陳敏昊點擊暫停，隨后喊道：“請進。”
康回穿了一套淺灰色的西裝，腳上穿了一雙黑色的淺口高跟鞋，但貴婦化妝品都遮蓋不了她眼底的黑眼圈和臉色上的倦怠。
康回推門進來后，看到陳敏昊坐在老板椅上，而iPad的屏幕停留在電影的一個畫面。
康回直接拉開椅子坐下：“我們在外面忙死忙活的，你躲在辦公室里面看電影？”
陳敏昊站起身，左手壓制顯示器底座，右上推了顯示器一把，讓屏幕朝著康回，說道：“我在寫一個電影的分析，這是今天的作業。”
康回舒了一口氣：說道：“我今天真的是忙到兵荒馬亂。我和你同步一下目前的數據，剛才通過抽簽購我買普通票的渠道也已經關閉了，普通票報名人數已經超過了171萬了。也就是說，現在抽簽的中簽率差不多是五十分之一。”
陳敏昊點了點頭說道：“好的，辛苦了。”
“至于粉絲票和福利票的情況你應該知道了吧？都是昨天3分鐘之內被搶完的。”康回用手指輕敲著桌面，繼續說道：“如果算上還未支付的普通票門票收入，那么你京都鳥巢演唱會門票的稅前收入大概是五千五百萬。”
陳敏昊露齒一笑：“這么多啊？”
康回笑了笑說道：“之前你心里就有數了吧，其實我們讓利給粉絲，看似虧了不少錢。但由于我們沒有票務公司這個中間商賺差價，再加上沒有贈票，演唱會的每一個座位都能實打實的賣錢，所以我們要比一般的歌手賺錢。”
“那你說票務公司和黃牛存在意義是什么呢？”陳敏昊自問自答：“難道是讓粉絲多花錢，讓歌手少賺錢？”
“哎，我估計你開創了這個先河，其他歌手說不定思路也就活躍了，票務公司的日歷不好過了。”康回喝了一口水，打趣地問道：
“不過其中有大概一千萬是福利票的收入，你之前許諾要捐給孤兒院的。一千萬呢？舍得嘛？”
陳敏昊認真地說道：“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我算了一下，演唱會的成本和各種稅大概一共1600萬，就算捐了這1000萬，我也還有3000萬呢。而且演唱會只有3小時，樂觀一點地想，這就相當于我捐了1小時的收入而已。”
康回點了點頭，問道：“那福利票這一千萬的收入怎么處理？直接找紅十字會捐款，還是我們自己成立一個基金會來運作這件事呢？”
陳敏昊回憶了一下前世在孤兒院的記憶，說道：“我們成立基金會來運作這筆錢吧，因為我希望知道這一千萬的每一分錢花在什么地方了。”
康回問道：“那咱們要不要找一個NEO(非政府組織)經驗豐富的人來運作啊？”
陳敏昊搖了搖頭：“我和你都很忙，不會在這個基金會投入很多精力。所以找新人來運作，我有點不放心。要不就讓小霜來負責這件事吧。”
康回有些遲疑：“小霜現在負責粉絲運營的事情已經是非常重的擔子了，我擔心她抽不住時間和精力來運營基金會。”
陳敏昊說道：“粉絲運營的基礎性的工作可以讓其他人來做嘛，小霜負責把關就行了。康姐，你覺得怎么樣？”
“我當然沒意見啊。”康回打趣道：“不過不放心其他人，你就放心小霜啊。”
陳敏昊呵呵一笑：“小霜她爸是什么背景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真正的土豪。當初咱們一個影子都沒有的工作室，他就敢投資上千萬。所以小霜肯定看不上這一千萬的，就算一個億放在她面前，她也不會貪污的，我很放心。”
康回覺得陳敏昊的分析的非常有道理，她找不到任何反駁的理由。
康回離開辦公室后，陳敏昊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解鎖屏幕后他把進度條往前拖動了一下。剛才的思路被打斷了。現在需要翻回去重新看電影。
就在陳敏昊沉迷在電影的劇情中，敲門聲再次響起。
司若妍進門后，直接了當地問道：“咱們未來有承接其他歌手演唱會的計劃嗎？”
陳敏昊愣了一下，開口問道：“難道現在已經有歌手聯系我們了嗎？”
司若妍點了點頭：“我給你看個視頻。”
她拿出自己的手機，找了一個提前收藏好的視頻給陳敏昊看。
這是姚依依的采訪視頻，司若妍用手指滑動進度條，往后拖動了一些，記者問姚依依：“你如何看待陳敏昊的演唱會售票模式？”
姚依依先是一頓猛夸，簡直把陳敏昊的行為比作是開天辟地之舉。最后表示自己打算找陳敏昊的公司承接自己下次的演唱會。
面對姚依依的夸獎，陳敏昊面不改色心不跳。
司若妍繼續說道：“姚依依的經紀人今天來找我了，也表達了相同的意思。除此之外，也有幾個歌手的經紀人詢問，不過意向沒姚依依這么強。”
司若妍停頓了一下，小聲說道：“有幾個歌手說，如果你能給他們寫一首歌，他們一定找我們承接演唱會。”
陳敏昊問道：“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司若妍拿不準陳敏昊的主意，但她還是堅定地說道：“或許這是一個我們改變演唱會這個行業的機會。為了這個機會，你可以給他們一些你看不上的歌。這些歌手說了，只要是你的歌，他們都可以，他們不挑。”
陳敏昊想了想說道：“目前你的精力就全部放在我的演唱會上吧。等我的演唱會結束之后，咱們的公司也能承接一些歌手的演唱會。”
司若妍的喜悅溢于言表，激動地說道：“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爭取讓我們公司成為華夏最大的演唱會承接公司。”
陳敏昊開口說道：“但是有一點非常明確，那就是我不會因為這個原因給他們寫歌。我不可能用我的歌，換取其他歌手和咱們合作的機會。”
“而且我覺得你太樂觀了。”陳敏昊冷眼撇了她一眼，繼續說道：“當初演唱會這個行業不配合我，所以我只好改變了演唱會這個行業。但這個行業并不是憑借一個模式就能成為最終贏家的。”
陳敏昊站起來后，語重心長地說道：“沒有資金和技術壁壘的商業模式是商業世界中最好模仿的。我們做的事情其實并沒有技術含量和難度，只要目前演唱會行業的公司認識到這是時代的潮流，為了活下去他們一定會做出改變。”
司若妍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陳敏昊繼續打擊道：“當大家的商業模式一樣的時候，就又變成了拼運營能力、拼人脈的時候了，你現在還覺得咱們能成為華夏最大的演唱會承接公司嗎？”
司若妍沒有低頭沒有說話，陳敏昊說的話很傷她的心。
但很不幸，陳敏昊說的還是事實。
司若妍最后默默地離開了陳敏昊的辦公室。她回家路上經過陳敏昊學校門口咖啡店的時候，突然想到：之前陳敏昊和我在咖啡店見面的時候，他不是這樣和我說的啊！
陳敏昊站在自己辦公室的落地窗前，俯視著京都西三環的夜景。
他知道剛才的話對司若妍有點狠，但他是故意這么說的。
司若妍在社會上打拼多年，她雖然現在崇拜自己，但她野的心很大，自己必須敲打她一下，避免她未來噬主。
之前他陳敏昊對司若妍說的：“你有經驗，我有資源。”這句話，他沒有忘記。他只是希望司若妍明白一點，他的資源比她的經驗更值錢。而且他的資源絕對不是給其他歌手寫歌。
陳敏昊抬頭看著天邊的月亮，他覺得今天的月亮特別好看。
他卻沒有心思欣賞這月亮，嘆了一口氣，心想：
“未來演唱會行業的商業模式發生變化之后，演唱會行業的黃牛應該比現在艱難很多吧。
我的初心不過是看不過現在演唱會的模式擺了，黃牛黨只能算是殃及池魚。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啊！”
陳敏昊為黃牛黨默哀了一秒鐘后，回到了電腦前繼續做自己的《電影表演形體語言研究》的作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