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柔風徹底放下心來,展懷說過,通州生藥鋪子的事就是他使的障眼法,所以,黃顯俊說的這些消息都是展懷自己放出去的。
霍柔風心情大好,接上蘆瑜,又一起去找李燁。
李燁比他們幾個大了三四歲,性格也比他們沉穩,可偏偏卻能和這三個十二三歲的小孩玩到一起。
四個人在李家用了午膳,李家是從揚州搬來的,廚子的淮揚菜、杭幫菜、蘇菜都很拿手,李燁心細,知道霍九素來喜吃些北方的吃食,擔心家里的菜不合她的口味,特意讓人到回回街定了一鍋紅燜羊肉。
他們都是半大孩子,也都是長身體的時候,四個出身巨賈的孩子,就像四只餓了很久的小狼,風卷殘云一般,把所有盤子全都吃得精光。
因為霍柔風只喜歡吃那鍋紅燜羊肉,所以她把肉撈光之后,還是覺得沒有吃飽,于是又用肉湯泡著,吃了兩個李家隔夜的饅頭。
四個人吃飽喝足,抹了嘴便呼啦啦一起跑了,去園子里和小廝們玩撞拐,李燁已經十六歲,自是不好意思再像他們三個一樣瘋瘋顛顛,便坐在四周圍起擋風簾子的涼亭里烹茶。
黃顯俊第一個敗下陣來,他長得胖,玩這種游戲只能占下風。
蘆瑜是第二個回來的,他邊走邊抱怨:“霍九,小壞蛋,還敢使詐,看我下次不把你撞個跟頭才怪呢。”
霍柔風大獲全勝,搖頭擺尾地回到涼亭,黃顯俊和蘆瑜見她回來了,順手拿起桌上的東西就扔過去,霍柔風也不是吃素的,她張望一下,看到不遠處有把掃帚,于是跑過去拿了掃帚,朝著黃顯俊和蘆瑜劈頭就打。
三個人在涼亭里打成一團,李燁烹茶用的器物早就不知被打到哪里去了,剛剛烹好的花被霍柔風一掃帚打翻在地,他給氣得直跺腳,索性要起身出去,可是還沒有涼亭,就被黃顯俊拉了回來:“你走了,我們打壞你家東西怎么辦?”
李燁氣得想揍人,可是沒等他真的氣起來,就被霍柔風拉過來對付黃大頭和蘆瑜。
于是四個人在涼亭里玩得不亦樂乎,直到感覺到冷了,這才回到屋子里。
正在這時,李燁的隨從進來,在李燁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李燁的臉色有些難看,見隨從走了,他便說道:“你們還記得擷文堂的那位謝公子嗎?”
當然記得,那樣神采出眾的人,但凡是見過他的,沒有誰能立刻忘掉。
霍柔風聽李燁居然提起謝思成,她皺皺眉,對李燁道:“謝思成嗎?他怎么了?我當然記得他了,不會忘。”
李燁抬眼看看眾人身邊服侍的,霍柔風和黃顯俊示意,沖著自己帶來的人點點頭,涼亭里立時只有他們四個。
李燁這才像是松了口氣,道:“今天族里來信了,我派小壯去看看,有沒有對我們不利的,剛才就是小壯回來了。”
蘆瑜翻翻眼皮:“老李,有話快說,咱們三個都是嘴巴嚴的。”
李燁這才說道:“我大伯家的大哥,對,就是上次你們見過的。族里之所以來京城,就是因為我這位大堂兄,他一介書生,卻投奔了榮王。”
“啊?”霍柔風帶頭喊了起來,榮王?李大爺會投奔他?
李燁緩緩地說道:“就是啊,若不是有人叫他過去,他這人最懶,肯定不會去的。”
霍柔風有些奇怪,她問李燁:“李大爺是怎么投奔的?”
李燁這才繼續說道:“我大哥在信里說,謝思成在河南,榮王大軍即日便能攻下來。”
霍柔風明白了,李大郎不是去亂玩的。在杭州時,她就知道他和霍輕舟有關系,沒想到李大郎這樣重利的傷人,卻要遠道而來,從南到北。”
霍柔風這才想起一個問題,她問道:“謝思成是早就投奔榮王了嗎?”
李燁點頭:“對,所以我大哥才會去找他的。
眾人無語,他們也不知該說什么才好,誰家遇到這種事都會煩心。
果然,李燁繼續說道:“我們族里都快要亂套了,這一個月來,卻又打聽不到新的消息。”
霍柔風的心思卻是都在謝思成身上,她問道:“謝思成一直都在河南嗎?”
李燁道:“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據說他一直都在河南。”
這也就是說,那位宛如月光般的謝思成,跟了榮王。
黃顯俊大腦袋晃來晃去:“這是怎么想的啊,這是怎么想的啊。”
榮王自從起兵之后,雖然一度占了上風,但是自從霍家給籌集的十幾萬兩軍費之后,榮王部隊便敗了幾場,這個時候去投靠榮王,以霍柔風常說的話,那就是活該。
在霍柔風心里,曾經有些日子,她甚至懷疑謝思成永遠生活在一塵不染的世界里,直到后來知道謝思成是太平會的,她才把謝思成當成正常人來看待,但是無論如何,謝思成在她心里,都是和別人不一樣的。
當初謝思成離京時,霍柔風猜到謝思成會利用太平會做些事情,她想過太平會是趁機發財,卻沒有想到謝思成的心并不是發財這么簡單,他似是在謀劃什么。
霍柔風的心里隱隱地覺得不妥,究間是哪里不妥呢。
黃顯俊和蘆瑜也沒有剛才那么歡樂了,兩個互望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眸里看到了一絲害怕。
還是霍柔風說道:“這件事若是傳出去,李燁,你們家會受到連累吧?”
畢竟李大去投奪的人,是反賊榮王的。
李燁的眉頭一直緊攏著,他道:“我爹也是這個意思,唉,也不知道我大哥是怎么想的。長房風生水起,把知意從揚州做到了杭州,誰能想到,他居然會去投靠謝思成。”
幾個人頓時沒有了剛才的快活,又枯坐了一會兒,霍柔風打個哈欠,對李燁道:“我要先走了,今天的消息太讓人詫異了,我要回去好好想想。”
她說得云淡風輕,其實她倒是真的想要回去睡一覺,今天的消息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