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霍柔風還是躊躇,她不知道該不該把霍思謹也認識謝思成的事情說出來。
當日在無錫的時候,她是暗中跟蹤謝思成,才看到霍思謹離去和謝思成吹笛子的。
后來謝思成到彩繡坊買了十套荷包和帕子,后來在功德殿,霍柔風看到其中一只荷包就掛在霍思謹腰上。
再有就是在香山的時候,謝思成向她打聽太后召見霍思謹的事。
這三件事加起來,霍柔風敢肯定,不只是謝思成認識霍思謹,霍思謹也一定認識謝思成。
自幼養在庵堂里的千金小姐,為何會認識江湖幫會的人,還會把他送的荷包隨身攜戴?
“霍九,你是不是還有事瞞著我?”霍輕舟問道。
霍柔風搖搖頭,她和霍輕舟的交情還沒到這種地步,再說,霍思謹畢竟是父親霍老爺供養長大的孩子,如果把霍思謹和謝思成的事情告訴霍輕舟,誰知道會怎樣呢?
霍輕舟深深地看她一眼,道:“我只是不明白,謝思成為何會找上我的。”
“因為你是霍......”霍柔風差點沖口而出,還不是因為你是霍思謹的哥哥嗎?
“算了算了,我和你說吧,謝大哥是江湖人,江湖人你懂嗎?還有一件事,他投靠了榮王,所以這一次他回來,事情不簡單,你若是想還展懷人情,就不要和謝大哥再有往來,否則到時展懷和榮王兵戈相向,你該幫哪一個呢?”
她的這番話剛剛說完,忽然就呆在了那里。
而坐在她對面的霍輕舟,也同樣呆若木雞。
良久,霍柔風才看向霍輕舟:“你也想到了?”
霍輕舟苦笑:“我早就該想到了。”
霍江不放心霍柔風,肯定去通州了,可是他還沒有進城,便被人攔住,攔住他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謝思成的人。
否則,謝思成也不會猜到霍輕舟會去通州。
霍江兩天沒有回府,霍輕舟身為長子,肯定會親自來找,只要稍一打聽,便能猜到霍江是來通州了,恰好展懷也在通州,謝思成只要在通州守株待兔便能手到擒來。
張亭是霍九的小廝,謝思成見過他不只一次。于是便讓伙計用張亭和玉笛公子,引起了謝思成的注意。
霍輕舟以文采風流著稱于世,他從伙計口中得知以后,再聽到笛聲,便自然而然地跟著笛聲走,直至上鉤。
霍輕舟道:“我是故意上鉤的,我就是想知道這人究竟要做什么,現在我還是要找他,我爹還在他手里。”
可是霍輕舟和霍柔風還是想漏了一環。
他們都沒有想到,次日,霍江出事的消息便傳遍了京城,傳到了朝堂之上。
今天是休沐日后的第一天,皇帝雖然不早朝,可是卻也破天荒在御書房召見了內閣和督察院的人。
一名御史走上前來:“萬歲,微臣得知了一件事,翰林院掌院霍大學士已經失蹤幾日,兇多吉少。”
眾人吃了一驚,霍家這是怎么了,先是兒子被人綁了,現在又輪到霍江本人。
待到眾人走出御書房,這消息便也傳到了慈寧宮。
歐陽嬤嬤給太后揉著肩膀,壓低聲音說道:“聽說街上都傳遍了,這才傳到御史耳中的,據說霍大公子去通州找了一趟,也沒有把霍大人找到。”
“通州?霍江是在通州出事的?”太后秀目蹙起。
“就是通州,這是御書房里遞出來的消息,那名御史便是這樣講的,說是霍大公子帶著人去了通州,昨天才回府的,太后,若非霍江是在通州出事,霍大公子又為何會到通州找人呢。”歐陽嬤嬤說道。
太后長長地嘆了口氣,問道:“展懷還在通州嗎?”
歐陽嬤嬤點點頭:“應該還在,咱們的人沒有看到展五公子離開。”
太后擺擺手,不讓歐陽嬤嬤再揉,她站起身來,道:“去把皇后請過來。”
一個時辰后,皇后走出了慈寧宮,她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神態漠然地上了鳳輦。
輦車到了坤寧宮,皇后才恍然,道:“去乾清宮吧。”
乾清宮里,皇帝還沒有回來,皇后使個眼色,門口的內侍們連忙噤聲。
皇后一路走過去,一直走進了宮門。
幾個剃了光頭卻沒有香疤的小尼姑正湊在一起說笑,忽然,其中一個不笑了,朝著另外幾個眨眼睛,幾個人不明所以,齊齊轉頭望向門口,看到忽然出現在她們面前的竟然是皇后!
小尼姑們慌忙跪下,寬大的僧袍遮不住她們曼妙玲瓏的嬌軀。
皇后的目光冷冷地在她們身上掃過,對聞訊小跑著進來的乾清宮大主管四公公道:“把她們帶走,本宮不想看到她們。”
四公公不敢怠慢,皇后娘娘只讓把這幾個帶走,并沒有說要處罰,這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真若是把她們交給慎刑司,皇帝回來后,他可怎么交差啊。
幾個小尼姑都被帶下去,皇后娘娘坐在內侍們剛剛搬進來的太師椅上,面無表情地環視四周。
香爐、經書,純金的佛像,香煙繚繞中,卻還夾雜著女人的胭脂香。
皇后的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容。
她的耳邊又回響起方才太后對她說過的話。
“哀家幫先帝掌管朝政多年,又為皇帝垂簾聽政,你也想像哀家一樣,即使皇帝殯天,你也能輔佐新帝,而不會像宮里的那些老太妃們,孤獨終老。”
“你不必否認,哀家知道,哀家和你是一樣的人。”
“你對皇帝不滿意,你想輔佐自己的兒子,可惜你的兒子還太小,即使坐上那個位子,也坐不穩江山,因此,你才忍辱負重,甘冒毒害娘家弟媳的罵名。”
“哀家更知道,你有的是辦法讓皇帝死,可是你不敢,即使你能讓皇帝死得毫無破綻,你也斗不過哀家,因為你的娘家幫不上你,不能為你拉攏朝臣,結交勛貴。”
“而哀家雖然在慈寧宮里吃齋念佛,卻仍能左右朝政。”
“你現在能做的,除了幫皇帝批閱奏章,就只能哄著皇帝了,身為后宮之主,你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幾個假尼姑住進乾清宮。”
“皇后,你想讓皇帝俯首貼耳嗎?至少這樣,在你的兒子坐上那張椅子之前,你能過得順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