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細說起來,活了兩世,霍柔風身邊都沒有什么女伴,玩得好的少年倒有幾個,比如黃大頭和鐵公雞蘆瑜,可惜也有許久沒有見面了。
因此,吳欣欣便成了霍九爺身邊唯一的紅顏。
她對吳欣欣有好感,吳欣欣識字不多,但是能看懂帳本,女紅和廚藝都是略懂不精,可卻打得一手好算盤,不會騎馬,可是會趕車,霍柔風還是頭回見到女的車把式,這位吳姑娘趕車趕得很好。
霍九爺當然不會讓吳欣欣給她當車把式,她喜歡聽吳欣欣說話,既然吳寶中讓這個侄女過來,她可不能浪費。
對于京城而言,西安就是鄉下,對于西安而言,漢中就是鄉下,吳欣欣生在漢中,長在漢中,對于鄉下的風土人情,她隨口就能道來一大堆。
“九娘子可別小看我們漢中,漢中有片紅草坡,那里的草都是紅的,是因為當年有位姓謝的女將軍,兩軍陣前生下孩兒,她生孩子時流出來的鮮血,把這片山坡都給染紅了,從那以后,這坡上就只長紅草了。”
霍柔風抹一把冷汗,我的天吶,她娘生她時竟然流了一山坡的血,她居然才知道。
前世,她還真是在漢中出生的,只不過并非生在兩軍陣前,她是安安穩穩在營帳中出生,據說一生下來就把手指頭含在嘴里,吃得香著呢。
但是霍柔風沒有糾正吳欣欣,這故事好,她要讓畢道元寫出來。
畢道元年紀大了,腿腳也不方便,她讓他暫時留在廣東了,看樣子,是該讓畢道元過來了。
她留下吳欣欣住了七天,七天后,吳寶中送來了一份契約,吳家把在商州的一座銀礦的四成股份出讓給霍家。
這礦山早在兩年前就發現了,但是吳家一直沒動,只是把整座山都買下來了。
雖說那座山是吳家的,可是私人開采礦山,若沒有官家的人撐腰,終究還是不行。
吳家做了這么多年生意,在陜西官場上自是有人,之所以沒有開采,并非是沒有找到人撐腰,而是相互的利益沒有談攏而已。
霍柔風不知道這些事,她之所以要扣下吳欣欣,也只是猜到吳家的見面禮不會只是一只銀狼,銀狼雖然難得,可也就是個討小姑娘歡心的寵物兒而已。
吳家還有后手。
因此當這份契約擺到她面前時,霍柔風樂了。
她對吳欣欣道:“告訴你大伯父,這生意我做了。”
管他是想巴結誰呢,她霍柔風又沒有嫁給展懷,這生意是她的。
真要追究下來,霍九爺手里的生意多著去了,不就是占四成股份的礦山嗎?
這生意做得心安理得,霍九爺自是也歡歡喜喜讓吳家人把吳欣欣接走了。
臨走時,她送給吳欣欣一匹性子溫柔的母馬:“學會騎馬,來我這里做客。”
吳欣欣眼睛亮了起來。
回到吳家在榆林的宅子,吳寶中和吳二爺問起這幾天的事,吳欣欣道:“那位霍九娘子沒有難為我,反而很喜歡聽侄女講些坊間逸事。”
吳寶中摸摸自己的雙下巴,沉吟道:“我讓人打聽了,霍九娘子是杭州霍家的親戚,去年還到過京城,永豐號的霍大娘子對這個從妹很是厚待,卻沒想到,霍大娘子的狠辣,她也學到了幾成。”
吳欣欣一怔,問道:“狠辣?”
那個還帶著稚氣的小姑娘?抱著銀狼又親又笑的小姑娘?笑起來眼里有星星的小姑娘?
吳寶中冷哼,對吳欣欣道:“不用再回漢中了,總待在鄉下,眼界越來越窄,被人家扣在手里六七天,自己還沒有察覺。”
就差一句,果真是庶出房頭養出來的。
吳欣欣面上一紅,可是她還是不相信霍九娘子留下她真的是當人質,若是大伯父給出的條件不夠豐厚,霍九娘子會如何對她,殺了她嗎?
既然立了契約,霍柔風便沒有耽擱,她叫了安海過來,道:“你也歷練過不少了,這次就去商州開礦吧。”
安海大喜過望,霍九爺去廣東后,他便留在京城,前不久霍柔風才把他從京城調過來,他來到馬場以后,一直無事可做,想不到九爺不用是不用,一用就給了他一個大差事。
開礦啊,這是那些有名望的大掌柜都求不來的,九爺是真的把他當成自己人了。
可是細細一想,安海就抽了自己一嘴巴,他從九爺七歲時就跟在身邊,一晃這么多年了,他當然是九爺的自己人了。
這邊安海選了隨從,歡歡喜喜去了商州,那邊耿氏兄弟也帶回了消息。
殺死單二的人找到了。
這事做得干凈俐落,是江湖人做的,于是耿鎖和耿義便是通過江湖人去查,果然就查到了。
有人放了暗花,接暗花的是渭南的余家兄弟,這兩兄弟殺了單二,拿著賞金就逃走了,前幾天才回來。
耿鎖和耿義當天夜里就把余家兄弟的老娘給綁走了......綁人的事兒又不是沒干過,當年不就綁過霍九爺嗎?
余家兄弟得知他們不是官府的,也不是單家的,倒是也很痛快,當即就把放暗花的人說出來了,其實他們也不知道那人姓甚名誰,只是聽中間人說那人是替自家妹子報仇,他妹子來伽南寺上香時,曾被單二調戲,回家以后有一晚單二半夜跳進他妹子房里,被丫鬟發現大聲驚叫,單二才從窗子跳出去,卻也驚動了四鄰,這事傳來傳去,竟被傳成他妹子與人有私,這女子也是烈性的,懸梁自盡了。當哥哥的聞訊從外地趕回來,問過丫鬟得知此事后,便放了暗花,找人干掉單二,為自家妹子報仇。
既然曾有傳言,這事便不難查,耿鎖和耿義很快便查出那家人,可那家人已經在兩個月前便舉家搬走了,算起來就是吳三爺被冤下獄之后。
雖說這家人做事不地道,可是展懷也沒有讓人去找,他讓查此事原本就不是要找出真兇的,而是要知道這件事背后隱藏的東西。
果然,又和伽南寺有關系。
展懷寫了一封信,六百里加急送去京城,交給二哥展愉。
陜西能查的都已經查明了,余下的就是要讓展愉在京城里幫忙查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