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個月前,遠在杭州的霍家,霍家族里的兩位老祖宗終于被一堆親戚說動了心思。
霍九已經死了,霍大娘子至今也沒有招贅,難道真要眼睜睜看著她把霍家二房的基業帶去婆家嗎?
老祖宗嘆了口氣,渾濁的目光從幾房人的臉上一一看過,最后落到霍三臉上。
看到老祖宗在看他,霍三縮縮脖子,當年他去過京城,可卻是被霍大娘子派人像扔野狗一樣扔回來的。
這時,長房的大老爺冷笑道:“子興,我記得你不是還和彭城伯府的王三爺一起做過生意嗎?現在外面傳得紛紛揚揚,說......”
那些傳聞最初是從讀書人口中傳出來的,說是宮中有變故,玉凈寺大火,皇帝險些燒死,身子一直不好。江南文風鼎盛,讀書人眾多,這事傳著傳著,便傳遍了街頭巷尾,就連販夫走卒也知道了。
太子已經長大成(防)人,雖然太后強勢,可也不能直接搶了孫子的皇位,頂多和當年一樣垂簾聽政,那個位子終歸還是太子的。
江南遠離京城,太子害慶王摔斷腿的事,并沒有傳到江南,因此,眾人便順理成章地認為皇帝一旦駕崩,太子便會順利登基。
太子登基,那么做為太子外家的彭城伯府王家,便會成為炙手可熱的新貴。
長房大老爺心里又妒又氣,可又忍不住想要趁機嘲諷霍子興一番。
當年霍子興帶著霍三去京城,據說是去和王三爺做生意,可最終卻如同乞丐一樣,被霍大娘子的人押回杭州,如果他真的與王三爺有私交,霍大娘子再是潑辣也不會那樣對待他。
霍柔云可不傻,非但不傻,她比男人還要精明,還要厲害。
如今霍子興一窮二白,連祖宅都是霍家二房的,起先霍大娘子看在親戚的份上,還讓他們一家住在祖宅里,自從那次從京城回來,霍子興一家人連夜便從祖宅里搬出來了,當然不是自愿搬的,霍二太太罵了一路,被霍子興當眾打了一個嘴巴,這才閉了嘴。
因為先前賒欠了太多貨物,霍子興早就成了杭州商人圈子里的過街老鼠。原本他還有個得力的親家能夠幫襯他,可是霍三卻和尤氏義絕了,兩家人一拍兩散,尤家家大業大,可是卻不會再對霍子興施以援手。
這幾年來,長房小二房就靠著族里周濟,好在霍家是商戶,其他幾房雖然生意做得一般,但是偶爾也能從手指縫里漏些自己不屑做的小生意,可是小生意終歸是小生意,也只夠霍子興一家溫飽,想要再過回以前的日子,那是不太可能了。
可是誰都能看得出來,霍子興不死心,因此,這一次不遺余力說服老祖宗們的,也有他。
但是往二房過繼的人,卻再也不會是小十一了。
長房大老爺心中早有人選,他有四個兒子,長子和次子一個是嫡長,另一個已有秀才功名,他自是舍不得過繼,但是老四和老七卻是庶出,早年有小二房的幾位嫡子在那里擺著,自是輪不到他的兩個庶子,可是現在小二房的兒子們全都泡湯了,也就該輪到他的兩個庶子登場了。
庶子,總比霍九那個不知道從哪里抱來的野(防)種要強些吧。
霍子興用眼睛的余光瞟了長房大老爺一眼,一個娘肚子里出來的,他能看不透自家大哥肚子里的那點彎彎繞嗎?
有本事就把你兒子送到霍柔云面前,看看霍柔云會不會讓你沒有兒子送終。
霍子興巴不得呢,于是他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當年我在杭州欠了一屁(防)股債,到京城以后,雖然王三爺盛情難卻,可我也不好意思與人相交,不過大哥如果想要走王三爺這條路子,兄弟倒是能為你引薦,畢竟那次的生意上,我寧可自己吃虧,也沒讓王三爺損失一兩銀子。”
那次的事,魯老爺和王三爺狠賺一筆,坑人的是他們,賺錢的也是他們,霍子興當然就是被坑的那個,魯老爺回到杭州,自是不會四處宣揚這件事,因此就連霍家本家,也并不知道實情。
長房大老房哈哈一笑,并沒有繼續說下去,族里其他幾個房頭都在盯著他呢,他可不能表現得太過明顯。
一直沒有機會說話的霍三卻早已氣得半死,憑什么,二房那么大的家業,難道就要落到小四和小七那兩個上不了臺面的庶子頭上?
不行,雖然來的時候父親叮囑過,讓他只管在旁邊添油加醋就可,以后只等看笑話,可是他等不了,他也忍不了。
“大伯,我去過京城,不如我和您一起去吧,再帶上小四和小七去給云丫頭瞧瞧,以前有小九,如今小九死了,情況自是不同,云丫頭想不答應都不行,就是鬧到衙門,她也沒有理。”
是啊,霍家只是分家,卻沒有分宗,霍家二房還在霍家族里,族里要過繼男丁,霍大娘子一介女流,是沒有拒絕的權力的。
以前有霍九,只要霍大娘子不答應,族里也不能硬來,畢竟霍九是寫在族譜上的。
現在霍九已經死了,如果霍大娘子依然拒絕,除非她現在就招贅,否則鬧到衙門,也是以族里的決定為準的。
長房大老爺還沒有開口,其他幾房人已經急了。
“說起來吧,也有幾年沒有見過云丫頭了,還真是想她了,不如咱們一起進京吧,唉,聽說小九死在廣東,連尸骨都沒能埋進祖墳,若是咱們這些親戚進京接小九回杭州,云丫頭想來不會阻攔吧。”
這話說得很高明,如果要進京,只是打著過繼的旗號,說不定連霍大娘子的面都見不到,可是要給霍九遷墳就不一樣了,即使不遷墳,也能帶套衣冠回來,立個衣冠冢,也算是進了祖墳。
霍大娘子最疼霍九,一定會欣然答應,到時再提過繼的事,她還能說什么?
大家一起進京,大不了就讓霍大娘子在幾家孩子里挑一個她最喜歡的,那樣一來,即使自家孩子沒有份,心里也舒服,終歸不是眼睜睜看著那筆大財進了長房的腰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