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燭香的功夫,九夜也沒有起身的意思,韓婉婷越來越不高興了,她不敢頂撞九夜,卻都怪責到了蔣素素的頭上。
以前她很喜歡表姐,也愿意讓她成為自己的嫂子,那是表姐對她好,什么方面都照顧她,什么好東西都愿意給她。可是現在,表姐都要嫁給他人了,為什么還要與她搶奪大哥的關心,甚至大哥對她好得還超過了自己?一想到以后還得處處因為表姐而退讓,她心里的怨氣也越來越旺。
小廝推門進來,低聲稟報道:“回世子,二皇子那邊已經在裝備馬車了。”
韓婉婷刷的一下站了起來,眼圈都泛了紅。
二皇子要回宮,他豈不是也得跟著回去,那她什么時候才能見到他。
九夜瞥到了她的漸漸泛白的小臉,見時差不多了,才道:“就算不過去打招呼,也沒什么,二皇子又不會在意。”
韓婉婷的小女兒心思能與蔣素素說,但哪好意思對九夜透露,她委屈地扭過頭,不搭理九夜。
九夜自打到了這個位面,幾乎是將手中的人脈和勢力用到了極致,尤其是王府里每個人的動靜與心思,都被他摸透了,哪會不知道韓婉婷在想些什么。
她瞧上了白開心,也得白開心瞧得上她才行,上輩子不就是自討了個沒趣兒。不過,她要一條道兒走到黑,與他有什么關系。再說,韓婉婷去溝搭白開心,倒是能給他一個接近蕭明珠的理由。
九夜見好就收,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好好,我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非要過去,那我陪你過去一趟好了。二皇子應該用完午膳了,我們現在過去,也不算太冒失。”
韓婉婷滿心不悅,但想見白開心的念頭還是占了上風,委委屈屈地起身跟在了九夜身后。
還真被九夜估計中了,月來居這邊,蕭明珠她們剛剛用完午膳。
蕭明珠一點也不雅地張嘴打了個大呵欠,轉身沖著身后的屏風大力拍了兩下,道:“哎哎,接下來有什么活動?再呆下去,我都睡著了。”
白開心也打了個呵欠,活動了一下脖子:“這大中午的,又不能泛舟,難道出去頂著大太陽散步?”
“不能泛舟,難道不能乘車?”蕭明珠可沒那么好騙;“難得出來,不看看就回去,多可惜。”
“可是坐在車里也熱!”
“車里多放兩個冰盆!”
梅西望馬上出聲反駁:“二皇子受不得涼,不可以放置冰盆!”
蕭明珠哦了兩聲,又有了主意:“把冰盆換成井水,車廂給拆了,徑直用樹枝搭成棚子,既遮陰,又避暑!”
小冬子實在是想不出那個畫面,但他明白,那種絕不能讓二皇子去嘗試。
賈豪仁拍了兩下手:“不錯,好辦法,斥侯潛伏的時候,用樹枝遮身,不僅為了隱藏,也是為了避暑。”
梅西望也附合:“井水雖然不如冰水那樣寒,但也是涼的,可以帶走熱氣。”
白開心看著兩個倒戈的同伴:“哎哎,你們也不想想,那會成什么樣子?還當我們在新安街頭坐牛車招搖過街的時候?”
小冬子也是一個勁的點頭,是啊是啊,二皇子怎么可以乘坐那樣不倫不類的馬車,他殷勤的上前給白開心倒茶,就瞧著白開心能再多反對反對。結果他這個小動作反而提醒了白開心,二皇子的馬車,他著急個什么勁。
他瞬間臨陣倒戈:“不錯,好辦法。”
小冬子手一抖,恨不得將一壺茶都倒在白開心的頭上,他見過意志不堅的人,但白公子這種隨風而變的還真是頭一遭見!
之前還是蕭明珠與白開心你一言我一語的為怎么避暑的事爭吵,到后來,連韓允鈞也摻和了起來,他對那牛車很是感興趣,一再的追問著。
“主子。”玄鐵硬著頭皮稟報。
韓允鈞望過去,看到了樓梯口處一臉不可置信的韓允昭,他尷尬的咳了兩聲,沖韓允昭招手:“阿昭,過來坐。”
韓允昭真是被嚇著了,他知道賈豪仁他們曾是皇爺爺給二哥安排的伴讀,但那個時候他還比小,與母妃住在王府里,根本就不知道二哥與他們相處的情形是什么樣的。再來后二哥的那些伴讀們死的死,傷的傷,病的病,父皇就沒再往二哥身邊安排人了。
可是他從沒想過,二哥與他們會是這樣的親近,仿佛彼此只是摯友,根本就沒有那些君臣之別,這完全打破了他的認知。他身邊也有伴讀,與伴讀的關系也很親近,但他明白自己與他們只是半主半友的關系,無法再跨越一步了。
他心里隱隱有些很不舒服,覺著獨屬于自己的東西被人分去了一大塊。
賈豪仁他們立馬起身,給韓允昭見禮。
韓允昭猶豫了一下,拒絕了:“二哥,我是與盧家幾位表兄一塊兒過來游湖的,聽到你在這里,才過來看看的。”
“哦,那你去吧,我這,不用擔心的。”韓允鈞留意到了他的猶豫,也沒放在心上。以前阿昭還小,又對他親信任,他也就多護著他一些。眼下,父皇已經開始考察阿昭,他不能再插手幫他解決。
不留他,二哥不留他?
什么時候起,他就漸漸走出了二哥的身邊?
他的目光落到了另一邊蕭明珠的身上,蕭明珠正起身彎腰附在丁微身邊嘴說過,氣得丁微連在她的手臂上打了兩下,蕭明珠絲毫也不掩飾的放聲大笑,根本沒有半絲大家閨秀的文靜,可是她的笑聲卻讓人心里舒坦,甚至是羨慕。
自由,自在,開心,快樂,這些好像離他越來越遠了。
他現在日日頭痛的就是他的親事,原本以為再簡單不過的親事。
二哥替他向父皇求得了婚事自主的權力,他也曾向父皇表明,自己想要娶盧檸夕的意思。結果,一切都沒按他想象的那樣進行。盧嬪反而要逼盧檸夕退讓,他憤怒,但面對以死相逼的盧嬪,卻無能為力。他今天來見二哥,還真存了一種想要求助的意思。要是二哥開口向父皇替盧嬪求情,一切問題都能迎刃而解,不會委屈了盧檸夕,也不會讓蔣素素得逞。
可是看到眼下二哥輕松爽快的笑臉,蕭明珠的坦然自在,他只覺著自己心思齷齪,根本無顏面對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