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一個個都是人精,但此時也猜不到皇上的心思,但瞧見皇上變了臉色,一個人心里都打起了小鼓。
皇上將折子丟在地上:“依你們看,朕該怎么處罰他們?砍了那縱女行兇的蕭懷恩,抄了國公府,如何?”
下頭鴉雀無聲,沒有人敢應這話。
皇上真的猜忌蕭懷恩,想飛鳥盡,良弓藏?
不對啊,就算皇上早就想摁死蕭懷恩了,就等著他們尋好借口。可是這借口也太失挫了,根本就無法服眾。
還是,皇上在氣他們不該盯著國公府那些小事大做文章?
可是插手人家家務事,打砸了喬家,氣暈喬大人,當眾羞辱喬家子弟,哪件事都太出格了,豈能稱之為小事?
這樣的女子,如何能配成為一王之妃?
御史們一個個硬了骨頭,武死戰,文死諫,眼下就是他們發揮自己能力的時候了。幾個御史對視了一眼,領頭的寧御史一個進言道:“皇上,蕭國公雖然教女不嚴,但不致于犯下死罪,薄懲即可。只是那蕭姑娘心思狠毒,行事不端,不堪為逍遙王的良配,還望皇上慎重,再替逍遙王擇賢良女子為配。”
貶個爵,降幾級官,收回賜婚旨意,再訓斥幾句就足夠達到他們想要滅蕭懷恩囂張氣焰的目的了。
皇上鐵青的臉變得更黑了,他真想抓起龍案上的鎮紙將這些御史們的腦袋一個個砸開來瞧瞧,里面到底裝的是什么東西。
蕭明珠是不是阿鈞的良配,他們說了算,還是阿鈞道說了算?
就算他眼下有些冷淡蕭明珠,并且時不時挑了挑她的小毛病,并且默許某些人在她頭上動心思。但是阿鈞這些年的表現還不夠明顯,幾乎都是唯蕭明珠馬首是瞻了,他們就有自信,以為憑著這么點事,就可以毀掉這門親事,達到消弱蕭懷恩氣勢的目的?
他沒好臉色的道:“哦,你們忘了提,那助紂為虐的逍遙王該怎么罰?”
殿內,再一次靜了。
他們不是忘了,他們是根本就沒想提及。誰不知道關于逍遙王的事無關大小,就是皇上心中的是個炸雷,動不動就可以讓人嘗嘗五雷轟頂,永不超生的滋味。
寧御史后背都汗透了,小心翼翼地道:“皇上,逍遙王必定是受那蕭姑娘的欺瞞,不知者,無罪。”
其它的御史一個個恨不得將頭低到地板下頭去,好叫皇上瞧不見他們。
“是嗎?”皇上輕聲問了一句,又拿起了一本奏折慢悠悠地看著。
寧御史汗如雨下,話到了舌頭尖,那個“是”字死活也不敢說出口。
小太監悄悄進來,附在程公公耳畔低語了幾句,程公公的臉色也極不好看,稟報道:“皇上,蕭國公已知蕭姑娘犯下的錯,現在跪在宮門口請罪,請求皇上允許他辭官歸野,頤養天年。”
一個茶杯砸在了地上,熱茶以及微碎濺在了眾御史的身上,所有人都沒敢吱聲,恨不得將頭壓得更低一些,一個個都在心里痛罵起蕭懷恩來。
宮門請罪,辭官歸野,這蕭懷恩還真想玩一把大的嗎?
“讓他給我滾進來!”皇上陰沉著臉大喝道。
蕭懷恩,你這是將朕的軍嗎!
兩刻鐘之前,蕭懷恩收到了消息,就出了兵馬司,徑直朝著宮門而來。路上,他被激動的百姓攔下,一位書生當街問他:“蕭國公,您可知道蕭姑娘的所作所為?”
蕭懷恩坦然的回答:“我已聽說。”
那書生問道:“那蕭國公如何看待蕭姑娘的作為?”
蕭懷恩瞥了他一眼,很平靜地問:“我認為,她做得很好!”
激奮的書生差點沒被他這話給嗆住了,指著蕭懷恩大罵道:“我原本以為是好竹出了歹筍,原來是身傳言教,蕭國公,我真沒有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蕭懷恩一把拍開書生指著自己的手,環視了一下四周道:“我是什么樣的人,與你們又有何干?我姑娘做了什么事情,又與你們何干?還是你們都認為,她替自己的教養姑姑討個公道,錯了?”
旁邊又有文人站出來指責道:“國公爺,喬姑姑終究是喬家人,蕭姑娘的做法逾越了。”
蕭懷恩反駁文人道:“那我國公府有嫡長子之事,難道不是我國公府自家的私事?喬家雖然有污蔑之言,但要不是你們的以訛傳訛,如何會逼得喬姑姑以死證其清白?還是在你們的眼中,我該是通敵的罪人,欺弱女子的惡人?”
四周所有的人都啞口無言。
“說得好!”旁邊樓上有人拍手,蕭懷恩抬頭,見是程老先生。
程老先生坦蕩地道:“老夫認為,蕭姑娘的舉動大快人心。對付喬家那種冷血無情的人,就應該使用這種強硬的手段,揭了其臉皮,戳穿其黑心,將其罪惡公告天下,讓所有人都能引以為戒。同樣,老夫認為,大家也該認識到以訛傳訛、逞一時口舌之快,都是殺人于無形的刀。”
大儒都這樣說,沒有人再有反駁的言語。
當蕭懷恩跪在宮門前請罪,并且說要辭官歸隱時,消息迅速的傳來了,一傳十,十傳百,宮門前聚集起了大量的百姓,一個個都懊悔不已。
蕭國公為國為民,在新安浴血奮戰,立下那么大的功勞,有個兒子繼承衣缽不該是好事嗎,他們應該替蕭國公高興才是,何必在意其生母是誰。可是他們卻做了什么,人云亦云,嘴如利刀,將事情推到了現在這種地步。
他們恨自己,更恨誤導他們的喬家人,現在別說蕭姑娘只是讓人當眾打喬家人幾鞭子了,他們都恨不得自己親自動手將喬家人揍成肉泥。
宮門打開了,小太監傳了皇上召見的口諭,蕭懷恩理了理衣袍,抬頭挺胸的走進了宮門。
遠處,一輛普通的馬車里,蕭明珠緊張地抓著韓允鈞的胳膊著急的追問:“你說,我爹這一去,會不會出事?皇上會不會問他個什么罪。”
“放心,你僅管放心。”韓允鈞安撫道:“要說這世上最了解父皇心思的人,除了我,也就只有伯父了,父皇心中的結,只有伯父能打破。”他希望,這次蕭伯父能借這件事讓父皇放下對他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