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羅德進入監牢中一探究竟,留在岸上的維拉,一時間卻不知道該干什么。
感知中,強烈的法力波動,在山崖內部爆發開來,隨即便被更為龐大的死亡能量所覆蓋,即便是此時的維拉,感受到這股死亡能量時,心中都感到極度震撼。但維拉知道,山洞內的羅德,可不需要自己去擔心。
無奈之下,維拉望向了和他一起留在山崖上的那名女性法師。
跌倒在地后,她干脆直接坐在了地上,此時,她正將自己的后背對著維拉,看上去放下了所有戒備,只不過維拉看不到她的正臉。
看著她孤單的身影,在某種情緒的促使下,維拉不自主地向著她走了過去。
放緩自身的腳步,輕輕踩在柔軟的草地上,來到她的身后,維拉再一次聽到了她的抽泣聲,除此之外,維拉更是聽到了她的低語。
“媽媽……”
帶著哽咽的輕聲呼喚,傳到了維拉耳中,維拉一時間止住了腳步,陷入了深深的沉默當中。
當家園經受摧毀,就連自己的生命,也落入了敵人手中,不知會遭到怎樣的對待,此時已經陷入絕境的她,唯一能做的,便只有像幼童一般呼喚著自己的母親,在內心中進行祈禱,祈禱著母親能夠將她救出。
感知到她此時的狀態,維拉心中不忍,隨即發出了一聲嘆息。
維拉不知道她的母親現在身處何處,根據海島上的情況來看,恐怕早已被轉化成了尸巫王,她的呼喚,注定得不到任何回應。
回想起曾經的經歷,維拉心中有著不小觸動,來到了這名法師身旁后,維拉在她的身體一側蹲了下來,令身體與她保持平齊。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維拉·佩斯特。”
維拉沉著臉說道,他的本意,是出言安慰眼前的這名法師,但不知為何,說出口的話語,卻變成了審問一般的語氣。
“……簡。”注意到維拉的靠近,她將身體側過,不愿讓此時的自己被維拉注視,但維拉還是看到了她臉上的淚痕。
“別……擔心,簡,你會沒事的,羅德大人答應饒你一命,你不會就這么……死去的。”
維拉咬牙將這番話語說完,他從來沒有想過,原來用語言安慰一個人,比釋放死亡之云殺死一個人還要困難十倍。
聽維拉這么說,簡向他望了一眼,維拉也終于看到了簡的正臉,憔悴的面容掛滿淚痕,眼睛周圍早已紅了一圈,讓人不由得心生憐惜。
“我能……相信你嗎?”簡不確定地顫聲問道。
簡雖然沒有完全信任靠近的維拉,但她仍然能感受到,維拉并不像領頭那人一般惡劣,此前維拉擋在死亡之云前的舉動,早已被簡深深看在眼中。
“你當然能。”說著,維拉學著簡此時的模樣,就著山崖上的草地坐了下來。
見維拉靠近,簡迅速將雙腿縮了起來,用雙手環住小腿,頭側著靠在大腿之上,同時略顯防備地望向一旁的維拉。
“不久之前,我還是一名合格的死亡騎士,以收割生命,轉化亡靈生物為己任,哪曾想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甚至不惜違抗主人的意志。主人一定對我失望了,覺得我太過軟弱。”似乎想到了什么,維拉嘆道。
萊爾的死,給維拉帶來了極大觸動,從那之后,他無法像曾經那樣,毫無負擔的對其他人下手,他相信所有人的身后,都有人正為他們擔心,這也是他選擇救下簡的原因。
讓維拉感慨的是,羅德愿意放過簡的主要原因,竟是看在自己曾經的功績之上,那些在埃里被維拉毫無負擔擊殺的亡靈法師,最終成為了他救下簡的籌碼。
“跟我說說你的母親吧。”見簡神情低落,維拉嘗試著安慰道:“也許,我可以讓你見她一面,前提是她還活著。”
讓簡見她的母親一面,是維拉所能給出的最大承諾,在不違背羅德意志的情況下,這也是維拉所能做到的極限,維拉不知道,自己的這一舉動,對她而言究竟是好是壞。
“你看到我母親了嗎?”簡懷著希望問道,“你一定見過她,她是島上唯一一名傳奇法師,所有人都知道她。”
聽簡這么說,饒是以死亡騎士不用呼吸的身軀,維拉依然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已經知道簡在說誰了。
“我見過她,她曾帶領著不少法師抵擋主人的進攻……不久之前便被羅德大人打退,現在不知道躲在島上何處。”
不知出于何種原因,維拉不再望向身旁的簡,而是目光怔怔地望著前方的草地,口中的話語也不連貫起來。
“太好了!我就知道,媽媽一定不會有事。”聽到維拉的這番話語,她神情雀躍,眼中多出了明亮的神采,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光芒。
“她一定會來找我!”說著,她擦了擦眼淚,眼神堅定起來,原本的柔弱迅速收斂,取而代之的,是在心中認準一件事的堅毅。
一旁,維拉卻陷入了沉默當中,默默地將自己的視線,從草地移向了更加遼闊的大海,海浪拍打在山崖下方,潮水奔涌,永不停歇。
感受到維拉神情當中的異樣,簡還以為是自己的變化,引起了他的不滿,視線重新軟了下來,柔聲說道:
“不用擔心,當媽媽來救我的時候,我不會讓她傷害你的,我發誓會保護你,就像你現在做的這樣。”
此時,維拉將呆滯的視線轉過,仿佛沒聽清一般,向著面前的簡問道:“你……什么?”
見狀,簡主動靠向維拉,語氣堅定的說道:“我保證,當媽媽來救我的時候,我會保護你,并將一切向她說清楚,你會沒事的。”
被簡注視著,維拉卻不敢與其對視,瞬間便將視線移向一旁。
身為死亡騎士的維拉,不知帶走了多少人的性命,但直到今天,他才從簡的口中,得到了這樣的一個承諾。
一個,永遠也無法實現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