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那個樹人都跟你說過,關于圖拉利昂的哪些事情?”望著蒙住雙眼的伊沃,切茜婭淡淡問道。
她的聲音中蘊藏著獨特的魔力,哪怕她沒想動用那份俘獲人心的力量,但這份力量仍舊作用到了伊沃身上,令精靈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面對執掌情欲之罪的地獄君王,伊沃哪怕再怎么小心也不為過,她的聲音中蘊藏著剝奪心靈的操控之力,在這份俘獲心智的力量面前,哪怕是章面妖也顯得遜色一籌,論起對心智的操控,還有什么生物比魅魔中的君王更擅此道?
努力讓內心平復下來的伊沃,確認他即將說出的一切,都是出于自己的意志,而非受到心智魔法的操控后,這才緩緩開口道:
“許多吟游詩人都曾將英雄圖拉利昂的事跡編成歌謠,紅杉樹人所講述的關于圖拉利昂的故事,也和那些歌謠相差無幾,只是在細節上稍有區別。在他的故事中,英雄圖拉利昂展現出的力量最為強悍,熱情勇敢堅強不屈的圖拉利昂,為了替病逝的愛人復仇,一劍斬殺了執掌一切疫病之力的地獄魔王別西卜。”
伊沃將自己曾經從紅杉樹人口中聽聞的故事緩緩道出,許多精靈都不相信那一切,不相信圖拉利昂真的有那么強悍。
在紅杉樹人講述的故事中,孤身迎向魔王的圖拉利昂,自始至終只出了一劍,在那份無上英雄意志的加持下,他的劍分開了天與地,化作世間唯一的色彩,就連魔王也隕落在他的一劍之下,根本沒能施展出像樣的反抗,這讓聽聞故事的林間生物如何能夠相信?
反倒是在吟游詩人們的故事中,圖拉利昂與地獄君王纏斗了三天三夜,他們從天空戰至地底,從平原戰至深淵,兩方都戰斗得精疲力竭,用盡了畢生所學的所有手段,最終圖拉利昂靠著心底的愛意,還有伙伴們幫助,這才以極其微弱的優勢,堪堪殺死地獄魔王。
至于圖拉利昂最后的結局,紅杉樹人說他甘愿墮入地獄,只為追尋所愛。而在吟游詩人的故事中,耗盡了全身力量,這才堪堪斬殺地獄魔王的圖拉利昂,身體也來到了燈枯油盡的地步,在眾多伙伴的陪伴下撒手人寰,這也是為何日后的圖拉利昂從未現身,就仿佛根本不曾存在一般。
比起紅杉樹人夸張至極的故事,還是吟游詩人們的故事更令人信服,哪怕英雄再為強大,力量也總有著一個限度,不可能僅憑意志,便擁有那份全然無敵的力量,沒有人會相信這一點。
就連伊沃,在想到紅杉樹人的故事中,那根本就不講任何道理,只憑意志中的力量,就能戰勝一切敵人的英雄圖拉利昂,也不由得暗自搖頭。他相信英雄圖拉利昂十分強大,有著戰勝地獄魔王的力量,但卻不足以強大到超出常理的范圍。
對于吟游詩人口中不同版本的英雄圖拉利昂的故事,紅杉樹人也曾有所耳聞,對此顯得極為憤慨,認為他們辱沒了圖拉利昂所遺留下來的那份意志,屬于英雄的力量便是如此強悍,足以戰勝任何敵人,只是許多人并不相信。
紅杉樹人堅持宣稱,他親眼見證了圖拉利昂斬殺地獄魔王的驚世之戰,只有他口中關于英雄圖拉利昂的故事,才是古老的時代中真正發生的事情,只可惜他的堅持并沒有掀起什么浪花,林間生物們只相信自己認為的,根本不會因為他的堅持而改變。
對此,紅杉樹人也顯得十分無奈,他只能將英雄圖拉利昂的故事傳承下去,至于那些林間生物究竟相不相信,那就不是他所能決定的事情了。
作為感悟了英雄意志,從而開啟了自身神智的樹人,紅杉樹人的許多習性都與其他種類的樹人保持一致。沉睡是樹人耗費最多時間所做的事情,甚至可以說樹人的生命中絕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沉睡當中,只有在少數時間才是醒著的。
樹人喜好沉睡這一點,不僅體現在智慧樹的身上,在沉睡中,智慧樹能夠汲取無限的知識與智慧,其他種類的樹人也能靠著陷入沉眠,來讓自己更好的茁壯生長。
常年陷入沉睡當中的紅杉樹人,當然不可能在精靈王國中四處亂跑,糾正英雄圖拉利昂傳說中那些錯誤的地方,也只能任由吟游詩人們將故事傳播更加曲折離奇。
甚至有吟游詩人在調查了埃拉西亞的典籍后宣稱,根本就沒有什么英雄圖拉利昂存在,那一切的行為,包括斬殺地獄君王,焚毀受到疾病污染的城鎮等事跡,其實都是天使干的。
這種說法得到了不少林間生物的認可,本就不相信英雄圖拉利昂有著無上的實力,能夠一劍斬殺地獄君王的他們,更是像得到了一份有力佐證一般,似乎也只有云間的天使,才有著斬殺魔王的實力,一位剛剛覺醒的英雄又能做些什么?
伊沃同樣也是英雄,他更明白那份無上的英雄意志意味著什么,當命運中的不公一次又一次的襲來,打算將生靈擊垮摧毀,不曾留有一絲希望時,成為英雄,便成為了他們最后抗爭的手段,憤怒者會成為英雄,狂怒者會成為更強的英雄,而當那份怒火將萬物席卷,無人能夠逃脫時,不朽英雄便會就此誕生。
為何那些偏執到一根筋的生靈,更有機會成為英雄?因為如果缺少了那份偏執,當命運將生靈置入絕境,他們恐怕也只會被絕望所淹沒,缺少了那份憤怒,自然沒有機會成為英雄。
伊沃也曾懷疑過英雄圖拉利昂的傳說,任何人第一次聽到那份傳說時,第一反應只怕也是將其當成一個故事,根本不可能考慮其中的真實性,伊沃愿意費心費力,尋找喚醒英雄圖拉利昂的方法,除了因為他被傳說故事所打動外,更多是因為末日中的埃里,正面臨著無可逃脫的困境。
誰能想到密林當中的精靈王國,也會有山窮水盡的那一天?隨著林間棲息的巨龍離巢,臣服于龍王摩莉爾的號令之下,埃里的實力已然大減,沒有了那些古老的巨龍盟友,林間精靈人心惶惶,再加上整個埃里也尚未從昔日亡靈法師的肆掠下恢復過來,天空便陷入徹底漆黑,植物們失去了賴以生存的光照,整個林間圣地都在邁向死亡。當末日之戰來臨之際,埃里又能堅持多久?
沉悶的陰霾始終籠罩在伊沃心頭,如果不是英雄格魯的回歸,外加逃難而來的法師與精靈結盟,埃里的處境只怕還會更糟。眼下的埃里需要一位英雄,也只有古老傳說中的英雄圖拉利昂,才能擔得起拯救埃里的重任。
拯救埃里的執念,讓伊沃想盡辦法,喚醒了昔日的英雄圖拉利昂。他感受到圖拉利昂的強大,但他見到英雄圖拉利昂的那一刻,他便明白紅杉樹人的故事都是真的,原來真有一位英雄,能夠一劍斬殺地獄魔王,只可惜圖拉利昂并不像他想的那樣,愿意為整個埃里而戰。
無奈之下,伊沃只能選擇遠赴危機四伏的雪域,在這場屬于列王的盛宴之上,帶著心中的疑惑,親自面見令英雄圖拉利昂心心念念的情欲君王,哪怕情欲君王的實力足以碾壓此刻的伊沃,哪怕站在她的面前,伊沃都有失去心智的風險,但他依然不愿放棄。
“這么說來,你相信那個樹人說的故事?”聽著伊沃的講述,切茜婭冷聲問道。
“是的,我相信紅杉樹人。”伊沃點了點頭,承認了切茜婭的詢問,當情欲君王的聲音冷了下來后,伊沃沒來由地感到冷風將自己包裹,如墜冰窖的他,仿佛連血液也徹底凝固,但他仍舊沒有半分退讓,只是說道,“英雄圖拉利昂,他會在末日之戰中,拯救當今的埃里。”
伊沃確信般的回答,卻只換來了切茜婭的冷笑:“他拯救不了任何人,他的力量不是為了拯救,而是為了毀滅而生。如果你將希望放在他的身上,你和埃里中的其他生物,將會死的很慘。”
聽她這么說,伊沃也陷入了沉默當中,久久沒有回答,從她的語調中,拋開那奪人心神的誘惑力,伊沃還能感受一份不滿與抵觸,那份情緒當然不是針對他的,而是針對傳說中的英雄圖拉利昂。
伊沃還記得紅杉樹人所說的,關于英雄圖拉利昂的傳說,圖拉利昂之所以能夠覺醒成為英雄,斬殺實力強悍的地獄君王,都是為了一人所致,那人現在就在伊沃面前。
切茜婭,她是地獄深處執掌情欲之罪的地獄君王,伊沃相信,至少在英雄圖拉利昂覺醒時,切茜婭絕不可能是什么情欲君王,那時的她,可不會有現在這番實力,在紅杉樹人的故事中,她不過只是一個普通人,究竟是什么讓她成為了現在的情欲君王?
“紅杉樹人所知道的一切,僅限于英雄圖拉利昂還活著的時候。至于之后發生了什么,當圖拉利昂的靈魂墮入地獄后,又發生了怎樣的事情,就連紅杉樹人也不曾知曉。”伊沃緩緩說道。
所有關于英雄圖拉利昂的傳說,都只記載了他還活著的時候所發生的事情,不管是紅杉樹人,還是其他的吟游詩人都是如此,沒有任何人知道在那之后究竟發生了什么,以至于整個埃里都沒有關于那之后的記錄。
就像所有關于英雄的傳說,都只會記錄英雄最為璀璨的那一刻,但世界可不會為那片刻的璀璨而停留,等到那最為璀璨的一刻過去,至于故事的最后發生了什么,究竟是萬物寂靜,還是留下一地瑣碎雞毛,沒有人能夠知道,那些事情早已遺落在了時光的洪流當中。
少數與伊沃一樣,同樣相信英雄圖拉利昂的傳說,并且掌握了異次元之門的宮廷法師,曾試著到地獄深處,尋找屬于英雄圖拉利昂的蹤跡,然而他們最終卻失望了,似乎在很久之前,地獄中曾經爆發了一場慘烈的浩劫,不知道多少惡魔死在了那場浩劫之下,所有有關那個時代的記錄都消失了,任憑宮廷法師如何探查,也沒辦法得到最后的答案。
盡管地獄惡魔曾死的只剩下兩三位數,但只要還有罪業存在,惡魔們便能源源不斷獲得新生,新生的惡魔填補了浩劫中的惡魔空缺,根本不會有斷絕的那一刻。
罪業存在于所有生物的心底,除了令源源不絕的惡魔從中誕生外,更是地獄君王的力量來源,只要地上還有一位活著的生物,罪業就不會有斷絕的那一刻,惡魔永遠都是殺不光的。
這也是為何當末日之戰開啟后,所有勢力都對那源源不斷的惡魔大軍感到恐懼的緣故,在那無窮無盡的惡魔面前,一切有生力量都會被消耗殆盡,除了少數特別的存在,例如眼下的亡靈之主,惡魔越多,也意味著能被轉化的亡靈越多,反而是他樂意見到的情景。
有關英雄圖拉利昂的傳說,就這么中斷在了那場浩劫當中,在那場浩劫之后誕生的惡魔,可從未聽聞英雄圖拉利昂的名號,不管宮廷法師找了多少惡魔進行詢問,得到的答案都是如此。
正因如此,有關英雄圖拉利昂之后的動向,也就成為了一份謎團,存在于所有的埃里生物心間,至今無人知曉英雄圖拉利昂最后做了什么。
如果說有誰能夠知道英雄圖拉利昂之后的事跡,那一定非與他處在同一個傳說中的人莫屬。切茜婭,她躲過了無數年前地獄中的那場浩劫,如今更以情欲君王的身份為人熟知,伊沃相信,切茜婭的身上,便有自己想要的答案。
眼下傳說中的切茜婭就在伊沃的面前,也許他能夠趁這個機會,解開存在于英雄圖拉利昂身上的謎團,知曉那傳說盡頭所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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