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宋府里除了王永珠,幾乎無人晚上睡得踏實。
倒是王永珠,宋家兩姐妹前腳走,后腳顧家大夫人身邊的嬤嬤就來了,求見王永珠。
王永珠忙讓人進來。
那嬤嬤見了王永珠,開口忍不住第一句話是心疼:“表姑娘怎么清瘦了這么多?這一路可是辛苦了?若是讓咱們家老太太和夫人見了,可不知道要怎么心疼呢!”
王永珠問過顧家一家人安好,又寒暄了幾句。
那顧家嬤嬤見屋里沒別人,才小聲道:“咱們家大老爺知道表姑娘回來了,也聽說了明日里表姑娘要進宮去。讓老奴給表姑娘帶句話,表姑娘勿要當心,只要咱們行的正站得直,就是宮里有些什么是非也不用怕的,有大老爺在呢!”
王永珠心里一暖,知道是大舅舅顧長卿怕她害怕擔心,才讓大舅母身邊的嬤嬤特意來安撫自己呢。
“舅舅的一片呵護之心,永珠知道了!還請嬤嬤回去回稟舅舅,就說永珠心里有數,自當謹言慎行!等宮中的事情了了,我再去給外祖母和舅舅舅母請安去!”
那嬤嬤看天色已晚,也不好久留,反正要傳的話傳到了,她也就笑著要告辭。
本是打著替顧家大夫人來探望的幌子,時間充滿,也就帶了幾樣尋常的走親禮物,放下這些,那嬤嬤就走了。
王永珠塞給那嬤嬤一錠銀子,讓人給送了出去。
到底是累了,吃了晚飯,洗漱完畢。
王永珠鉆進薰得香噴噴暖融融的被子里,外頭有值夜的丫頭婆子,輕聲細語的吹熄了燈燭,也下去安歇了。
王永珠并沒有擇席的毛病,倒是安然入睡,一夜無夢。
早上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天光大亮了,外頭丫頭婆子早就醒了,可里面沒動靜,也不敢來打擾。
此刻聽得王永珠醒了,才忙忙的推開門,掀起簾子魚貫而入。
都是國公府訓練有素的丫頭,又是高氏親自吩咐過的,這些丫頭手腳利落的很,一擁而上。
先將薰籠上薰好的,暖烘烘的衣裳伺候王永珠換上。
才又簇擁著她坐在梳妝臺前,自然有那小丫頭用銅盆端著熱水,跪在王永珠面前,高度正好合適。
又有大丫頭用大方巾將王永珠面前的衣襟給掩住,才掬水凈了面。
抬起頭,伺候的丫頭就已經絞好了熱帕子,她接過來捂著臉,這樣三次后。
那小丫頭們才陸續退了出去。
梳妝臺上,紅袖添香的脂粉已經擺放整齊了。
涂著潤膚的香脂,梳頭丫頭就已經手腳麻利輕巧的給王永珠梳好了頭發。
不得不說高氏是個極為妥帖的人,就一夜間,已經讓人準備了好幾套精致的頭面釵環。
到底是要進宮,因此一切打扮都有定制,衣服是世子夫人品級該穿的誥命服飾,發飾則只要不違制就好。
王永珠隨便指了一套,那丫頭低眉順眼十分利落的就給王永珠穿戴上了。
等打扮停當,王永珠只覺得自己頭上重了起碼五斤。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王永珠也忍不住翹了翹嘴角,自己這是享受了一把,前世只在紅樓夢中見過的豪門貴女的做派?
因著要進宮,吃食就要注意。
下頭人得了吩咐,也就不敢亂上東西,只上了一碗燕窩粥,再加幾碟子點心,抗餓,又不會讓口中有異味。
王永珠隨便用了些,早飯撤下后,才開始化妝。
睡了一夜起來,這臉上特意畫出來的蠟黃憔悴就沒了,反倒因為睡好了,唇紅齒白的,氣色好得不得了。
可那些丫頭婆子們,卻十分有眼色,全當沒看到一樣。
伺候化妝的丫頭上來,還小心的問:“世子夫人可是要畫跟昨日一般的妝容?”
王永珠忍不住笑了,這高氏是個聰明的,派來的丫頭也都不蠢。
因此點點頭。
那丫頭手下輕柔,動作卻十分迅速。
一番涂抹描畫之后,出現在人面前的王永珠,那好氣色就被遮得七七八八了,和昨日王永珠自己畫出來的沒什么兩樣了。
王永珠滿意的點了點頭,問什么時辰了?
就有婆子稟告,說是快到巳時了。
王永珠起身,一堆丫頭婆子尾隨著,到了高氏的院子里。
高氏已經等候多時了,見了她這般,也沒多問,只拉著她叮囑進宮后要注意到事項還有忌諱。
昨日宋家姐妹已經說了,不過不如高氏知道的多,高氏也沒藏私,一一都說與了王永珠聽。
才交代完,外頭就有人報,說宮里來接人的馬車已經到門口了。
到底不敢耽誤,高氏也只能拍了拍王永珠的手,叮囑一句萬事小心,才親自送她上了馬車。
來接王永珠的馬車雖然看起來不怎么顯眼,可前后尾隨的都是宮中內侍,走在街道上,路人見了都紛紛躲避。
一路倒是暢通無阻的到了宮門口,驗看了腰牌,又有皇城禁衛掀開車簾檢查了一二,才準予放心。
進了宮墻,一片安靜,就只聽到馬車行駛咕嚕嚕的聲音。
沒行進多遠,馬車就停了下來,接人的內侍上前道:“宮中規矩,外命婦的馬車只能到這里,還請世子夫人下車——”
王永珠掀開車簾,馬車旁已經有小太監半趴在地上,露出整片脊背來,供人下車踩踏。
王永珠看了一眼,輕輕一跳,就從車上跳了下來,然后整理了一下裙子,沖著幾乎呆住的內侍道:“帶路吧!”
那內侍在這宮里也不少年了,接待伺候的貴女無數,初次入宮的這些貴人們。
看到這太監給人當腳凳,有視若無睹的,有習以為常的,也有害怕的,還有心生不忍,非讓人搬來腳凳才肯下馬車的。
從來沒見過哪位貴女,能輕飄飄毫不在意就從馬車上跳下來的。
這可是皇宮大內,哪位貴女進了這宮城里,不誠惶誠恐,生怕多走一步,多說一個字段?
因著張著嘴,連接下來要說的話都忘記了。
還是王永珠的聲音,驚醒了失態的他,忙低下頭去:“世子夫人請隨咱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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