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宮里嬤嬤只教導了顧子枚兩三日,就將顧子枚的那點子心思給摸清楚了。
嬤嬤心里清楚的很,這樣大的姑娘家了,又不是那窮苦人家沒人要的,可以下狠手,這性子想要別過來難。
與其費那些力氣,不如將其中的厲害關系給顧子枚掰開了揉碎了,一一講給她聽。
其中最重要的,自然是顧子枚的婚事,如今顧家除了她和顧子楷兩人,其余的都成家了。
顧子楷出生清貴,本身又有本事,是上一科的探花,還是顧長卿的幺子。
也是京城數一數二的貴公子,為啥到今天還沒成親,一是因為以前顧家三房算計,讓他對女色敬而遠之,一心想著立業,做出點成績來才再說。
二來,他剛出生的時候,因為是幺子,顧家大夫人生他年紀大了,顧子楷的身體就不太好。得報國寺的主持高僧算過命,命里就不該早娶。
不過過了今年就無礙了,想來開了年后,顧家大夫人就該為顧子楷尋摸親事了。
剩下顧子枚的婚事,雖然也是顧家的姑娘,可到底是二房的。
以顧家的家風,還有前頭三個姐姐的親事來看,顧子枚想要嫁的人家,也大差不差。
俗話說的好,女人前十幾年看父,后幾十年看夫和子。
顧子枚的親爹固然是比王永珠強,可架不住王永珠會嫁啊!
她嫁得衛國公府,如今權勢和地位都高,在京城里也是少有的了。
想要超過王永珠,以顧子枚的實力,還是洗洗睡吧,比較現實。
顧子枚開頭還有幾分不服氣,問那嬤嬤,怎么就知她將來不如王永珠?
說不得她也有那平步青云的機會,嫁進皇家,豈不是就能高過王永珠了?
那宮里嬤嬤當場就翻了個白眼,直接沒給顧子枚留臉面。
先說顧子枚的姿色,雖然是個美人,可皇家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就算顧子枚走了狗屎運,被皇家看上了。
以她的心計手段,就算有顧家撐腰,估計在皇家都活不過三個月。
勸顧子枚還是別做白日夢了,還不如老老實實服個軟,跟王永珠打好關系,將來成親了,有這么一門表親,在婆家也被人高看一眼呢。
差點沒把顧子枚給氣厥過去。
這些道理,顧家大夫人到底隔著一層,好些話還真不能說得這么明白。
全氏是個糊涂的,想不到上面去。
顧子柔她們說的話,顧子枚不會聽。
也只有這個宮里的嬤嬤,不講情面,又為了完成任務,所以能將話說到這個份上。
顧子并不傻,只是有些小心思和小心眼,這些道理,她慢慢的品出來幾分味道來,雖然心中還是有些不忿,倒是清醒了過來。
再看全氏這個做母親的,就有幾分不滿了。
這些話,不該是親娘說給自己聽么?讓宮里一個嬤嬤把話說那么透,雖然她是明白過來了,可這臉也丟光了不是?
回過神來的顧子枚心里就有些不自在了。
全氏么,這是第一次離開夫君這么久,而且要呆到顧長卻成親后才能走。
也是十分不習慣。
加上顧子枚的教育工作如今交給了宮里嬤嬤,她無事做,先是折騰了幾日樓氏。
要給樓氏立規矩。
樓氏嫁到顧家多年,生兒育女多年,大兒子都要十來歲了,天天還得在全氏面前立規矩,端茶倒水,一刻不得閑。
沒幾日就告病了。
氣得顧家老夫人說她都沒給兒媳婦立規矩,擺婆婆的款,這全氏擺哪門子的款?
既然要立規矩,也是要立全氏的規矩。
一聲令下,全氏每日里早起就要過來伺候顧家老夫人更衣洗漱,梳頭打扮。
顧家老夫人坐著她站著,顧家老夫人吃著她看著,要不是天氣還冷,只怕還要顧家老夫人歇午覺,要在一旁打扇子了。
一時二房顏面盡失,人人都覺得不自在。
幾個子女,知道自家母親是什么樣的糊涂人,怨恨倒是不至于,只是心里難免有些難受。
也只有全氏還無知無覺,只私下抱怨不該回京城,若是在夫君身邊就好了。
顧家老夫人教訓了全氏一頓,也是告訴她,若是要拿婆婆的款,也得想想,她自己上頭還有個婆婆呢。
顧家書香世家,最是注重名聲,一貫都是長輩慈和晚輩孝順。
再加上過些時候就要給顧子楷尋親事了,傳出顧家苛待兒媳的消息來,誤了顧子楷的親事,看她饒得了哪一個?
再者她也是為老二打算,如今家里是靠著老大支撐著的,將來老二一房,還有多多倚仗老大一房的。
若是因為這個,耽誤了顧子楷的親事,顧家大夫人必定會著惱。
這大兒媳婦平日里,一般的事情能過去就過去了,那是沒犯著她的底線。
可顧子楷就是大兒媳婦的底線,真要鬧出事情來,大兒媳婦真要惱了,只怕二房的幾個孩子都要受影響。
可憐她都一把年紀了,還要為了底下這些兒孫操心。
這些消息,有顧家大夫人透露出來的,有顧家老夫人身邊老嬤嬤透露出來的,還有顧長卻來莊子里居住透漏出來的。
幾下里的消息一印證,王永珠也忍不住嘆氣。
這小子女都是債!
為人父母的,只怕一輩子,不到閉眼前,都不能放心啊!
這些話,她當然不會瞞著張婆子,見張婆子問,一一都說了。
張婆子聽了,也忍不住嘴角抽抽:“你二舅母竟然是這樣的人?”
見王永珠點頭,也只得嘆氣:“明日我勸勸你外祖母去,兒孫自有兒孫福,哪里操心得來?都這把年紀了,管這些做什么?當個老封君不好么?”
到底是將這事情放在了心里。
又說了一會子閑話,母女二人才熄燈睡下。
第二日,張婆子主動去找了顧家老夫人,別的也沒多說,只勸顧家老夫人想開些。
顧家老夫人忍不住抱怨了幾句全氏和二兒子不省心的話。
張婆子沒忍住,一是在赤城縣,習慣了有啥說話。
二來,顧家老夫人是她親娘,有些話,也只有她這個做閨女的能說。
因此毫不客氣的道:“娘休說這些話,弄成今天這樣,難道不是娘慣出來的?依著我說,一家子就是仗著大嫂好性子,不計較,倒是都失去了分寸了!”
“別的不說,既然二哥要娶這樣的媳婦,是好是歹都得他自己受著。他倒好,說得好聽,是信任大嫂,將孩子們都丟給大嫂,他們兩口子倒是省心了。可大嫂又憑什么幫他們養大一個又一個孩子?”
“再是兄弟的孩子,到底隔著一層,大嫂養大二房的幾個侄子侄女,這些年來,只怕也是輕不得重不得,不知道多傷神呢!好不容易養大了,萬一有個什么不好,只怕人家還要背后嘀咕,是不是被大嫂養廢了呢!”
“雖然說長嫂如母,可娘還活著呢,這副擔子怎么也不該大嫂一人背著才是。娘也是糊涂了,這自己的孩子,自己只管生不管養大,不知道其中的辛苦。只怕二哥和二嫂還以為孩子,就能呼啦吧的長那么大,還自己就能讀書識字明道理不成?”
“但凡讓他們夫妻,養大一個孩子,不管是好是歹,也不至于二嫂這般模樣。”
這話說得,顧家老夫人也老臉一紅,仔細一想,倒也有些后悔起來,這些年她不就是仗著老大和老大媳婦孝順,所以多委屈了他們么?
“還有,前幾年我剛回來,在家里住了些時日,也算了一筆賬。我可是聽說,二哥二嫂每年就往公中交上兩千兩銀子,就覺得夠二房一家子吃穿用度了。”
“我可記得當初是分了家的,這二哥四個子女,小時候也就罷了,吃穿用度花費也就夠了。可大嫂為了不落人話柄,怎么也要所有的孩子一碗水端平。大嫂是個手頭大方,每年四季衣裳,還有女孩子的首飾,最是花錢不過。那兩千兩夠什么?這么些年,大嫂從來沒說過什么,也不計較,都一視同仁。”
“可你們也不能就裝糊涂吧?大嫂這么些年,私房往二房貼了多少了?二哥二嫂心里就沒點數?娘,您心里也沒點數?”
“不是我說,你們也不能就可著大嫂一個老實人,使勁欺負吧?也就大嫂心眼寬和,大哥敬重大嫂,大嫂教導的幾個孩子,都是心寬的,不然誰家這么過日子,不得吵翻天了?”
“依著我說,二哥若真是個有擔當的,就該自己管好自己的婆娘和孩子。別自己的孩子有點不是,自己當爹娘的不管,倒是丟給嫂子兄長,自己帶著媳婦跑路的!這也是當爹?”
張婆子以前是不知道二房是這么回事,還以為是二房外放,這二房的侄子和侄女,跟著大房過,在這世道正常。
若是二房有個什么好歹,大房是大伯和大伯娘,也得拿他們當親子女看待。
可這不是二房好端端的么?什么意思?仗著親兄弟的份上,吃定大房了?
張婆子自然看不過去。
她也是投桃報李,知道顧家大夫人對她好,對永珠也是沒話說。
也就想替顧家大夫人喊喊冤,訴訴苦,也擺擺難處。
在張婆子說,大嫂還是性子太好了,做了這么多事情,弄得大家都習慣了,覺得都是她應該做的了。
這自己生的應該,不是自己生的,憑啥?
就不該慣這些臭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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