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剛才在吃什么?”來人坐在龜背上問,“饞的這畜生不等滑翔就迫降了。”
“迫降!”余生驚訝,你當開飛機呢。
“迫不及待的降落。”來人不解的看著余生,心說這有什么好驚訝的。
不等余生回答,更讓人訝異的事情發生了,“別栽贓給老子,明明是你嘴饞了。”來人座下的三足龜怒道。
眾人齊齊后退一步,這三足龜是真成妖了。
“這畜生剛捉的,剛捉的。”來人一陣尷尬,又拍龜的頭,“龜孫子,老子又沒讓你迫降。”
三足龜不能還手,有些慫了,“我聞到了老祖宗氣息,所以著急了點兒。”
“老祖宗?”來人停下來看著余生,“客棧有一頭三足龜?”
余生搖搖頭,他在客棧生活十幾載,一根龜毛都沒見過。
“肯定有。”三足龜昂著頭向客棧看,嚇的眾人又齊齊后退一步把門讓開。
這是一頭會說話的大妖怪,眾人可不敢招惹。
“進去找找。”來人從龜背上滑落,他身上由絲綢做成的白長衣也順滑在地上。
借著微弱的光芒看,來人容貌英俊,一襲華袍搖曳在地上,扇子徐徐搖著,當真瀟灑至極。
他剛走一步,三足龜也跟著走了一步,正好踩在臀后拖在地上的長袍上。
長袍質地甚好,不曾撕裂,只是把來人又拉了回去。
來人好不容易站穩身子,回頭怒拍三足龜的頭,“看著點路,看著點路。”
三足龜罵道:“你個孫子顯擺,一拖五尺長,怪老子不看路?”
來人只覺這些年攢下的面子都在今天丟盡了,狠狠教訓道:“你還敢頂嘴,看我不打你。”
“有老祖宗在,小心它咬你個龜孫子。”三足龜低頭躲閃時怒道。
來人立刻住手了,他摸了摸三足龜的頭,和藹道:“請老祖宗做什么,小輩的事兒要小輩解決。”
安撫好三足龜后,來人轉身拖著長長下擺進了客棧。
只是他剛左右四顧就被余生攔住了,“攔住你的三足龜,快把我門撞塌咯。”
三足龜較之磨盤還大一圈的身子當然擠不進來了,偏它還不信邪的死命往進擠。
“笨死了,你不能站起來,豎著進。”來人扇子一合罵道。
“若一不小心四腳朝天怎么辦,再被你困上十年?”三足龜對他怒目而視,“老子才不會再上你的當。”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來人不屑,“再說,老子什么時候讓你四腳朝天了?”
不等三足龜辯駁,“你他娘的就三條腿。”
三足龜說話時還在嘗試擠進來。余生算聽明白了,這倆人一個德行,等他們辯清楚,客棧門早塌了。
他上前一步,指著方向,“后院,后院門兒大。”
三足龜這才不情愿的向后門繞過去,來人趁機譏諷道:“活該,讓你不學變幻人形。”
三足龜鄙視他一眼,身子消失在夜色中后才緩緩道,“你的衣服臟了。”
“什么?”來人一怔后醒悟過來,回身一看,見拖曳在地上的白色華衣已滿是灰塵。
“不能早點說。”來人埋怨,心疼的提起衣服,嘀咕道:“明日靠它撐門面呢,居然這時候掉鏈子。”
這時,三足龜的頭從后門探進來,“奇怪,剛才還有老祖宗氣息的,現在怎么沒了?”
來人一喜,“編,接著編,剛才就是你嘴饞。”
三足龜不理他,又把頭縮回去,去后院尋找了。
余生上前招呼,“客官,你看你是……”
來人擺擺手,“什么客官不客官呢,不要這么見外,你叫我小姨父就好了。”
“什,什么?”余生有些不知所以然,他舉目無親的,咋突然冒出個小姨父來。
“臭不要臉。”后院的三足龜罵道。
來人不理他,對余生和藹道:“就這么叫。”
余生覺著不對,也不再稱呼他了,直接問:“你看吃點什么?”
“就剛才你們吃的,再來一壇酒。”來人說。
余生答應一句,轉回后廚去了。
來人四處張望,道:“有二三十年了,客棧居然一點兒沒變。”
眾人只是看著他,不敢搭茬。來人也沒和眾人閑聊的興致,目光變的柔和些,似乎在想往事。
“什么東西!”約半柱香后,三足龜如洪鐘之聲從后院傳來,將靜謐打破了。
來人一驚,能讓三足龜驚訝的東西不多了。
他深怕三足龜有不測,站起來剛走兩步,又聽三足龜心有余悸道:“我的娘咧,這狗真夠丑的,嚇老子一跳。”
來人好奇,“再丑能丑過并肩城的半體人?”
三足龜從后面探進頭來,“不一樣,半體人是畸形的丑,這只狗是巧奪天工的丑。”
并肩城,傳說中被詛咒的城池。
這座城池的城民只有常人一半身子,即只有一條胳膊,一條腿,一只眼睛,一張嘴。
揚州城城主曾游歷過這座城池,但不同于這一龜一人“丑”的評價,而是對整座城擁有很高的贊譽。
因為比肩城的城民知道自己是殘缺的,所以更為團結,無論什么困難都并肩而上。
他們的愛情也是如此,正如并肩城上的比翼鳥,唯有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他們才會完整。
……
半響之后,見來人并無惡意,鎮子上的百姓才各自散去。
他們在出去時,里正小聲問石大爺,“小魚兒他娘朋友里有這么大本事的人?”
“沒見過。”石大爺肯定的點點頭。
“我也沒見過。”里正說,“倒是小魚兒那姨母還有點兒印象。”
“自小魚兒他娘死后就沒來過了。”石大爺說。
“又不是親姊妹,人一死,茶就涼。”里正搖搖頭,倆人分別各自回家了。
余生很快將麻婆豆腐炒出來,端給來人一份,剩下一份是他們幾個人的晚飯。
來人上下打量麻婆豆腐,驚嘆道:“豆腐還有這做法?”
他用筷子小心嘗了一口,“做豆腐的水,豆子差很多,不過能將食材本味發揮到極致,已經很難得了。”
來人向余生豎起大拇指,“不愧是師雨的兒子。”
余生對他娘挺好奇的,“你認識我娘?”
“認識,當然認識了。”來人優雅的用飯,慢條斯理的說,“對了,這道菜叫什么?”
“麻婆豆腐。”
“咦,你娘臉上原來有麻子啊。”來人說。
認識你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