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下車,掃狌狌一眼后,巫祝領下人向客棧走來。
余生故作鎮定,“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巫祝道:“住店。”
客棧招待八方客,拒絕反而惹人懷疑。
余生不能此地無銀三百兩,只能閃身請她們進去。
侍女扶著婦人,目光往門前一看,身子一驚,抬起上臺階的腳不由的一磕。
幸好巫祝及時拉她一把,侍女才沒臉朝地磕到臺階上。
“哎呦,俺的娘,這是個啥東西呦。”侍女驚魂不定。
女巫祝初看之下,也是被嚇一條。
但終歸是驅鬼的,膽子略大,她定睛一看,“一只貓,大驚小怪。”她責怪侍女。
“這是條狗。”余生說。
這巫祝什么眼神,侮辱長相就可以了,再侮辱品種就缺德了。
狗子配合的“汪汪”叫一聲。
巫祝有些尷尬,不再說話。
侍女拍拍胸口,“見過狗,但沒見過這么丑的。”
狗子白侍女一樣,大搖大擺的走開,一副“瞧你那沒見識樣”的神情。
客棧內,倆老頭殺的難解難分。
富難在旁邊抓耳撓腮,但一指點,一拐杖就打過來。
清姨在叮叮當當撥算盤,她手里還提著一小壇棪木酒,不時瀟灑的飲上一口。
對于小姨媽來說,飲著酒算算錢,為一生最快樂之事。
巫祝踏進客棧,掃富難三人一眼后,把目光落在柜臺后的清姨身上。
清姨抬頭飲酒,正好與她四目相對。
時空凝滯,萬物靜籟。
余生見巫祝端量小姨媽的目光,腦海不由響起了“自從在客棧遇見你”的歌聲。
清姨今天束發加冠,穿中性長衣,似臨風玉樹的年輕公子。
她又有平天下之志,且不說巫祝眼神不好,即便她身旁侍女也不能辨她是雌雄。
“這位公子就是掌柜?”巫祝的臉如冰雪消融,笑靨如花。
“我才是掌柜。”余生說。
巫祝不悅的掃余生一眼,猶如寒霜甫至。
這變臉,川劇變臉大師也自嘆弗如。
“落這兒!”富難忽然一聲吼,把氣氛打破了。
許是有一步精妙至極的棋,若不走對不起自己的智慧。
富難迅速撿起一枚黑子,在拐杖襲來之前,“叭”落在棋枰上。
他敏捷躲過拐杖,對灰發老頭道:“走這一步,你贏定了,相信我。”
“黑子是我的。”白發老叟說。
“白子才是我的。”灰發老頭說。
“汝滾。”倆老頭同時驅趕他。
“吵死了。”巫祝皺眉,“領我們去房間。”
女巫祝向清姨莞爾一笑,隨著余生上了樓。
“小掌柜,待會兒讓那公子把酒菜端上來。”巫祝說。
余生道:“那是我長輩,只在客棧暫住。”
“那我就下來用飯。”在拐彎前,巫祝又向清姨款款一笑。
清姨一哆嗦,“有病吧。”
余生把她們送進三層上房,巫祝端量一番,尤其喜歡那張床。
“不錯。”她轉一圈后坐下,“你先退下吧,有事兒再叫你。”
余生關上門走后,侍女為巫祝倒上一杯茶,“夫人,那可是狌狌,當真不把它抓起來?”
“抓你個大頭鬼。”巫祝說,“別忘了我們為什么來這兒。”
她走到窗戶旁,打量著鎮子外面的大道和牌坊。
“茲事重大,馬虎不得,不能因一頭狌狌而壞了大事。”巫祝說。
“是。”侍女有些不情愿的答應。
狌狌食之善走,對她的誘惑很大。
“一頭狌狌而已,它跑不掉的。”巫祝又道,“倒是這劍囊我們得試它一試。”
“還有那公子。”侍女嘻嘻笑起來,“夫人不試他一試?”
巫祝立刻笑起來,“長的可真俊,只抱著便是享受。”
余生回到自己的房間,見女鬼和倀鬼已經不在比劃了。
她們坐在凳子上,女鬼在倀鬼手心寫一字,倀鬼“嘎”一聲。
“你進來做什么?”女鬼說。
“上面住進一巫祝,你們別亂跑。”余生說。
“巫祝!”女鬼一驚,她對巫祝折磨鬼的手段記憶猶新。
“不出去,不出去。”女鬼忙不迭點頭,“打死我也不出去。”
你已經死透了好不好?余生心說。
他放心回到大堂,見清姨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余生問。
清姨搖搖頭,“你還真敢把她們放進來。”
余生心虛,“為,為什么不敢?”
“你說呢?”
“放心,我已經交代倀鬼她們了。”余生說。“再說她們還敢強自驅鬼不成?小老頭就是她們的下場。”
只要不是為胖巫祝來的,余生才不怕她們。
這般想來,余生忽然覺著這巫祝也沒啥可擔憂的。
富難在客棧呆了很多天了,不一點線索也沒找到?
當然,這也與富難智商有關系。
但不怕。
君不見,不需小姨媽親自出手,就已經把巫祝給迷暈了。
倒是這頭狌狌得快點送走。
不待余生出主意,小和尚已經替他想好了。
“你要讓狌狌跟你一起回寺廟?”余生說。
“嗯,書中記載,狌狌常到寺廟偷吃,可見它喜歡住在山上。”小和尚說。
這理由讓余生無法反駁。
“剛才那人看狌狌的眼神貪婪的很,”小和尚說,“還是讓它回山里比較好。”
余生求之不得,“它跟你走?”
“當然。”小和尚說,“我們約定好了,它可以經常下山來鎮子上玩。”
“正好也有用到它的地方。”小和尚笑起來。
“什么意思?”
“生哥,山上泉水斷了,我下山來背水的。”小和尚說,“狌狌力氣大,正好幫忙。”
“老和尚也是,這么遠的山路讓你一小和尚來背水。”余生說。
“哎,沒辦法。”小和尚低頭說,“誰讓我小呢,小的就得聽大的。”
余生取水桶到后院為小和尚提水,水桶剛落半截,聽井里“噗通”一聲。
這井里到底有什么?
余生趴在井沿,“誰在下面,速速報上名來。”
小和尚也趴在井沿,“有人在下面?”
“不知道,指不定有妖怪,你離遠點,別跌進去。”余生唬他。
“妖怪?”小和尚一頓,把脖子上掛著的佛珠取下來,“把這個放桶里試試。”
“這是什么?”
“佛珠。”
“我知道,有什么用?”
“師父說這佛珠有佛性,一般妖怪都能嚇住。”小和尚說。
他們把佛珠扔桶垂下井里,不見異樣。
小和尚把佛珠重新戴上,“也可能是井里的魚養大了。”
這余生知道,井里一般都會養魚,取良好寓意的同時也檢驗井水是否有毒。
但這井里應該不是魚,因為從來沒有哪口井養深井魚。
除非投魚的人深井。